冬去春來, 村裡的小娃娃們又長大了一歲,萌萌十歲了, 已經是個五年級的小學生, 她的身條兒長高了些,模樣兒也更加嬌俏了,只是一天到晚地都還無憂無慮, 就知道瞎玩。
睿哥兒也到了初一的下學期,平日裡他除了學習,就是去山上練功了。
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他師父還是沒有回來,甚至就連過年, 也沒有凌虛子的一點兒消息, 時間就在這悄悄的等待中, 一天一天地過去, 睿哥兒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凌虛子是他師父啊,他怎麼能不擔心, 可是他也沒有法子, 讓他去泰國找人,他連具體在什麼位置都不清楚,恐怕到了那邊,壓根找不着地方,想來想去,就只有等了。
等待是最最漫長的, 睿哥兒想起了他師父對他的種種好,心裡頭泛起酸楚。
那樣好的老人,唯一的念想就是讓他練好武功,將來把門派傳承下去,他又怎麼能忍心讓老人家失望呢。
因此睿哥兒在他師父走了以後,越發勤快地練起武功了,不用人家督促,他自己就知道往山上跑,順便還要看着真龍觀。
這不,早上他剛在山中打完一套拳,再把他師父教的心法練習了好幾遍,收了功就趕去觀裡,卻在觀門口遇見了萌萌。
他看見萌萌懷裡抱着那隻胖乎乎的小猴子,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啥品種,都快過去一年了,小猴子還是當初那麼大,跟個豬崽子似的,只知道長胖,不知道長大,睿哥兒走過去抱開了猴子,不讓它累着萌萌。
“萌萌你咋來了?找我有事情麼?”
萌萌對那小猴子可親暱了,還湊手過去撫摸它,笑眯眯地說:“你不去山裡挖蘭花麼?我們都要去。”
她指了指站在許願樹前面的小娃娃們,睿哥兒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們都各自揹着竹簍,等在那裡呢。
他很輕快地笑了,點了點頭,更顯出他少年郎的英俊,由於還處在變聲期,他只簡單地“嗯”了一聲。
睿哥兒本不想多說話,卻在萌萌詢問的目光中,很快破了功,用他那青春期特有的沙啞聲音說:“萌萌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竹簍。”
他對自個兒的公鴨嗓門,實在愛不起來,飛快地告別了萌萌,跑到觀裡面拿了工具,又跟守門的人交代一聲,就又飛快地跑回來了。
“咱們走吧。”他作勢要牽着萌萌,卻被萌萌敏感地躲開了。
過了個年,萌萌突然感覺自己長大了,再不肯像小時候那樣,讓人手牽着手。
睿哥兒失望的呀,只覺得那隻手空落落的,連同他的心,也是空蕩蕩的沒有着落,妹妹這是嫌棄他的嗓音了麼?
他也不想說話那麼難聽啊,唉,這惱人的青春期,啥時候才能過去呀。
睿哥兒摸了摸臉頰,非常光滑,還好沒長痘痘,不然萌萌就要更加嫌棄他了。
饒是睿哥兒一貫很有自信,在萌萌的面前,也還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時常擔心哪裡做差了,惹來萌萌的白眼兒,那顆萌動的心,總是時而歡喜,時而甜蜜。
萌萌可沒他想得那麼多,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娃,去到山裡也只知道玩,一點兒不認真去採蘭花。
春天的龍嶺是最美的,各種鮮豔的花兒都開了,漫山遍野像鋪開了地毯似的,吸引來很多蝴蝶和蜜蜂,它們殷勤地流連在花叢中,給這個春天帶來了喜悅。
一路上,他們碰到了不少遊客,這些遊客對那些鮮花兒,是沒有抵抗力的,他們驚喜地竄入花叢中,一會兒招蜂,一會兒引蝶,還不停地催促着讓人拍下來,忙得不亦樂乎。
萌萌手裡攢着一束鮮花兒,啥顏色都有,是她自己摘的,聞着那花香味兒,她終於想起來自己要來幹嘛了。
“快點兒找蘭花,我們到溪水邊上去看看有沒有。”
她招呼着夥伴們往溪邊走,由於礦泉水廠的緣故,這裡的溪也設了欄杆,遊客們是進不去的,只有娃娃們在睿哥兒的帶領下可以進去。
溪水潺潺地流,撫順綠油油的水草,仿若女人的頭髮,在這頭髮裡,還彆着朵朵桃花,是從上游飄下來的。
小猴兒也跟來了,它好奇地注視着那些桃花瓣,伸出爪子想要去夠,往往它剛把桃花掬在掌心,就被那飛快的流水沖走了,急得它抓腳撓腮,吱吱地叫。
站在岸邊的虎子很不屑,對這隻弱智的小猴兒,它是咋看咋不順眼,不就是小點兒,可愛點兒麼,還特別愛爭寵,看它來了,把萌萌的注意力都搶走了。
虎子越看它,越覺得不順眼,裝作很不經意間走過去,屁股一晃,頓時把猴兒撞進了溪水裡,還裝作沒發現地走開了。
“哈哈哈,小泥鰍你咋那麼笨吶,竟然掉進了溪水裡。”娃娃們都在笑它。
小泥鰍是猴子的小名兒,因爲它滑不溜秋的,還特別愛耍心機,所以馮老太給它取名叫做小泥鰍,不得不說,這個名字真是貼切極了。
這不,小泥鰍知道是虎子乾的,它直直地指向虎子,齜開牙齒叫喚着,想讓萌萌給它主持公道。
它沒想到的是,萌萌正被一株驚奇的野花兒吸引住了,壓根沒注意到它跟虎子的事兒。
這種花只有一小叢,葉子像蔥,長成了圓溜溜的空管兒,頂頭也是尖的,它開出來的花兒非常奇特,萌萌從來沒有見過。
一二三四五六,總共只有六朵花兒,卻每一朵都不一樣,有淺碧色的,也有素白的,還有兩朵幽藍色,另外兩朵則是紅白相間。
這樣奇特的顏色,再搭配上它們那奇特的花型,淺碧色的像鸚鵡的喙,素白的像木蘭花,紅白相間的很普通,像春蘭,最最奇怪的是那兩朵藍色的,居然好像兩個人兒舉着斗篷。
仔細一看,那花蕾處也是有鼻子有眼,甚至就連嘴巴也配備了,雄蕊就是它的舌頭,細細尖尖的,很有些詭異的樣子。
它那上舉的花瓣,後頭還連着薄薄的花衣,奇妙的是,居然很像斗篷隨風飄蕩的樣子,這樣的花兒,它到底有什麼名堂啊。
大夥兒都圍着這叢野花的前面,討論着它。
四喜說:“這肯定不是一株,應該有好幾株。”
她往下扒拉開根部,卻發現這叢花,明明白白就是完整的一株,天生就長這副奇怪的樣兒。
二娃琢磨着,很有經驗地說:“這是嫁接的,就像咱村裡的果樹一樣,嫁接之後就長出不同的花朵來。”
六娃立刻就去檢查那些葉子,他很快就失望地搖頭說:“二哥,不是嫁接的,這都沒有嫁接的痕跡,我看它就長這個樣兒。”
“奇怪,它爲啥有好幾種花兒呢?”
萌萌挨個研究過六朵花,想不通這到底是爲啥,她雖然有超能力,可以讓蘭花變種,可那些變異出來的蘭花,最終也還是蘭花的樣兒,頂多加些花樣而已,面前的這株植物,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更不要說認出它的品種了。
她問這裡頭最聰明的人:“睿哥哥,你看它像蘭花嗎?”
睿哥兒也說不準,這玩意兒沒有蘭花的一點兒特色,不過這樣的花兒,他也是沒有見過的。
他敏感地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株珍稀的野花,說不定還是沒有被發現的物種,看到圍欄外遊客們打量的眼神,他趕緊示意小娃娃們把花兒圍起來。
“別讓人家看見了,咱們把花兒挖回去,再慢慢研究。”
自從日本人買蘭花走漏了消息,村子裡就有人做起了發財夢,這個夢也傳染給了有些遊客,他們來旅遊的同時,順便也想找一找稀有的蘭花,當然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找到就是了。
幾個哥哥配合得很好,完全不用萌萌幫手,他們就很熟練地把花兒起出來,小心翼翼地包好根部,連同旁邊的青苔一起,包裹得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那裡面是什麼。
珍稀的花朵很值錢,日本人最喜歡了,這是娃娃們都明白的事兒。
他們採挖到這株野花,頓時可以想見日本人對它的狂熱了,說不定下回就能賣出高價錢,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妹妹,咱們還要繼續上山嗎?”
二娃詢問着萌萌的意見,按他的意思,找到這株花兒,最好還是趕緊拿回家裡去,誰知道它能不能放久啊,得給它栽到盆裡纔算放心。
萌萌卻對這花兒的來歷更加感興趣,她天天在龍嶺裡巡視着,這株植物竟然躲開了她的探尋,都不知道它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龍嶺裡,還有她不知道的地方麼?
萌萌望着那深深的山脈,心裡頭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說:“咱們是來找蘭花的,再往山裡頭找找吧,小泥鰍,虎子,你倆快點跟上來。”
萌萌跟着大夥兒走在前頭,虎子很罕見地居然落在後面,沒有人看到它那雙眼睛,竟然閃過一絲心虛的神色,然後又很快地隱去了,裝作沒事人一樣地,隨着大夥兒往那深山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