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了。”陸庭揚幽幽吐出一口氣,隨即坐正了身子,“有沒有跟媽好好聊聊?”
“有。”葉安可點了點頭,輕咬住下脣,爲難地看着他說:“我媽說她要告你爸。”
“意料之中。”
“那你………”
“你想問我會站在誰哪邊?”陸庭揚挑起眉梢,神色淡淡。
“嗯。”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爸的錯,他理應受到懲罰。”陸庭揚說完,沉默了幾秒,眸中猝然劃過一絲冷光。
葉安可正要驚詫於他的大義凜然,結果又聽見他說:“我這裡有可以讓我爸翻不了供的更好證據,我可以交出來給你。”
“陸庭揚!”葉安可的眼眶一下子就溼潤了,她不要,不要讓他爲了她犧牲到這種程度。
雖然當年的事的確是陸宴鬆的錯,按照現在的律法,撞死了人還逃逸,不是死刑,最起碼也得是死緩。
“安可,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願意成全。”他的手掌慢慢撫摸上她的臉頰,那冰冷的手沒有任何的溫度,令她心驚。
“啊!”
半夜裡,葉安可突然尖叫一聲,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擡手擦了擦額頭上面的汗,緩緩吐出一口氣。
白天陸庭揚所說的話彷彿還在耳畔,剛纔在夢裡,那一幕又出現了,而且陸庭揚真的把他的父親告上了法庭。
葉安可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亂,她立刻掏出手機給陸庭揚撥了個電話。
下午的時候,喬森給他打電話,說公司出了緊急情況,需要他去主持大局,陸庭揚只得返程回臨市。
還好,那頭沒過多久就接了。
儘管陸庭揚沒有出聲,但葉安可彷彿能感受到他綿長的呼吸聲躁動不安的心很神奇的一下子就平定了。
許久,都沒有聲音,忽然那頭的輕笑聲傳入了葉安可的耳朵裡。
“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想你了。”葉安可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訕訕地吐了下舌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短短的三個字,像電流一樣劃過他的四肢百骸。
葉安可並不知道,陸庭揚白皙的耳廓,微微泛起了紅暈。
他極少會臉紅心跳,只有在面對葉安可的時候例外。
“老婆,你是在誘惑我嗎?”陸庭揚按捺下心底翻涌的悸動,無奈地問她。
葉安可臉一紅,連忙轉移開話題,“你還沒睡覺嗎?”
“嗯,還有點兒事沒處理完。”
“你要早點休息啊!別累到了。”她忍不住交代。
陸庭揚無聲地點頭,覺得暖心的同時也有點兒奇怪,他老婆突然這麼關心他,還真讓他有點兒不適應。
“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爲了說想我?”陸庭揚緩緩合上電腦,問。
“不是。”葉安可否認,隨即小聲嘟噥道:“關於你白天說的那件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衝動,畢竟那是你的父親,如果你真的把他送進監獄,不僅會揹負社會上的罵名,也會自責內疚。”
“內疚是一定的,但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陸庭揚輕扯了下脣,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可可,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
葉安可聽着他這話,真覺得這男人偏執得可怕。
黑暗中,陸庭揚漆黑的眼眸猶如古井,波瀾不動,他神情微怔,很快恢復清冷淡漠,沉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大概還要一個星期吧。”葉安可不確定的回答。
一個星期。
足夠了。
陸庭揚在心中默唸,計劃已在心中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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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通電話以後,葉安可感覺陸庭揚陷入了巨忙狀態,以前他出差的時候,哪怕是他再忙,都會特地抽出時間,至少會給她來上那麼幾條短信,或者打一通電話。
可是現在,連着兩天她都沒有陸庭揚的任何音訊,她的心不由得開始發慌。
一整天在恍惚的狀態中度過,到晚上的時候,葉安可終於忍不住給陸庭揚打了個電話。
聽見等待通話過程中的彩鈴,她緊張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可惜這個電話打過去一直都沒有人接聽,葉安可接着又打了第二遍,依舊如此,不得已,她只好給喬森去了個電話。
還好喬森接了,葉安可聽到電話接通的一剎那,激動得差點飈出眼淚。
“少夫人?少夫人?”
喬森連叫了好幾聲,電話那邊久久都沒反應。
“少夫人?您有在聽嗎?喂?”
喬森的這一聲才拉回了葉安可的神,她下意識握緊手機,連忙問道:“陸庭揚現在在你身邊嗎?我打他電話打不通。”
“陸總他現在在開會呢,手機可能靜音的沒聽到,這兩天公司接了海外的一個大單子,陸總真是忙得飛起。”喬森很快回答道,心想陸大少真是料事如神呢。
他猜到葉安可給他打不通電話就會打給他,所以給他組織了這一番說辭。
因爲有些話當事人說可能對方不信,但如果換成另一個人,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說,就能大大提高信任度。
葉安可果然沒有再懷疑什麼,跟他又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喬森急忙向陸大少稟告,說已經按照他的吩咐把該說的都說了。
陸庭揚沉吟片刻。忍不住問他,“可可沒有再說其他的嗎?”
“哦,我想想。”喬森抓了抓頭髮,接着恍然記起,“少夫人說讓你保重身體,不要熬夜。”
陸庭揚聽到這些話,緊蹙的眉宇稍稍舒展了幾分,緊接着衝他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喬森點頭,然後退了下去。
陸庭揚緩緩靠向後面,閉上了眼睛。
只有想到葉安可,他的心纔是平靜的。
這些天,他真的太累了,徹夜不能眠,身體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放鬆,壓力彷彿上升到了一個最高點,壓得他透不過來氣。
他甚至連葉安可的電話都不敢接,因爲聽到她的聲音,他會更想她,會恨不得立刻馬上就見到她,可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還沒處理好,他只能壓抑着這股思念,讓它在心裡發酵。
“呼………”
陸庭揚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右手慢慢撫摸向心髒的位置。
可可,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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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宴鬆收到警察局的逮捕令時,整個人都慌了。
最近幾年,他倒是安分守已,沒幹什麼違法的事,但幾年前,他違背法律的事可沒少做。
所以,警察一來,他就害怕了。
但害怕歸害怕,陸宴鬆害還是要強裝鎮定。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逮捕我!”
“陸先生,這是我們局長親自下的命令,我們也是聽吩咐辦事。”警察說完,抓過他的手,不由分說地給他戴上了手銬。
“你們……”
陸宴鬆氣得渾身打哆嗦。
在臨市,他幾乎是一手遮天,還沒誰敢這麼對他。
秦婉聽到傭人報告的消息,飛一般地從樓上跑下來。
“宴鬆!”他大喊了一聲陸宴鬆的名字,眸中的擔憂無法掩飾。
陸宴鬆轉頭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擔心。
秦婉卻像瘋了似的攔在了他的面前,對那些警察大聲喊道:“你們爲什麼要抓他!你們不能抓他!”
幾位警察都不理會他們的話,兩位負責開路,剩下的一人一邊架着陸宴鬆走了出去。
秦婉想跟上去,一位警察卻伸直長臂攔在了她的名前。
“陸夫人,請配合我們的工作。”說完,警察面無表情地離開。
秦婉眼睜睜看着陸宴鬆被他們塞進警車裡,卻無能無力。
她發呆地站了一會兒,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六神無主的秦婉只好飛快轉身進了客廳,撥通了陸庭揚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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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來到警察局,陸宴鬆才搞明白,他們爲什麼抓他。
接待陸宴鬆的是警察局局長,陸宴鬆坐在審訊室裡,歷經歲月滄桑的臉上滿是不容侵犯的威嚴。
“陸老先生,多年前你曾撞死過一個小男孩,那時你買通關係找人掩飾了犯罪事實,但很不幸,這件事又被人翻了出來,而且證據充足。”局長用彎曲的食指輕釦着桌面,表面表現出一副擔心的樣子,內心卻在暗自竊喜。
老東西,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肇事逃逸,隱瞞犯罪事實,光這兩條都夠判死刑了。
陸宴鬆聽完他的話,神色一變,但也不過一秒而已。
儘管內心十分慌亂,他的表面卻仍是不動聲色,彷彿他們的話並未對他造成影響。
“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陸老先生,證據確鑿,你就不要再裝傻了。”警察勾脣一笑,拉開桌子下面的抽屜,將各種證據擺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那些照片還有文件,陸宴鬆垂在桌子下面的手一顫,眸中劃過深深的震驚。
儘管他在努力的壓制自己的情緒,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表現出那麼一絲緊張和慌亂。
這些東西是怎麼被調查出來的?他明明都已經毀了的……
陸宴鬆怎麼想都尋不到答案,在臨市誰還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調查出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