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戰風帝想也沒想便大聲拒絕道,花青瞳立即歪頭向他看去,面癱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兇光。
“瞪我?瞪我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你肚子裡的,可是我們大宣的小皇孫。”戰風帝怒道。
“不是,我肚子裡的小寶寶,是我自己的。”花青瞳渾身戒備,像只即將發出攻擊的小獸。
戰風帝臉色一黑,就要與她爭辯,肖天昕卻突然上前,拉住花青瞳的手,對她說:“來,跟我坐坐。”
花青瞳被肖天昕拉走談心去了。
戰風帝黑臉看着姬泓夜,“夜兒,你是怎麼搞的,黑白侍衛回來不是說她要嫁給你嗎?現在是怎麼回事?父皇跟你說,女人不能慣的,一慣肯定得反天,你可不能真送她走,現在東大陸到處都是要殺死她的人,她出去,那不是給人送菜嗎,可憐我的小皇孫也要跟着她一起受罪……”
姬泓夜木着臉瞪着他父皇,問:“父皇,女人不能慣那句話,你敢當着母后的面說嗎?”
戰風帝聞言,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即便勃然大怒,“你還有理了?你說說,你怎麼連個小丫頭都降服不住?”
姬泓夜沉默一瞬,啞聲道:“父皇,我給她下了幽冥契約。”
戰風帝一愣,目瞪口呆。
“我以爲她只是個普通的寵物,一時心急,就給她幽冥契約,我不是降服不住她,恰恰相反,而是我對她的束縛太過了,因爲太過,她絕對不會接納我,也絕對不會讓孩子與我有任何聯繫,包括大宣。孩子在她心中,只是她一個人的,跟我沒關係,自然也跟父皇母后,還有大宣沒關係,她是肯定要走的。”
戰風帝臉色青青紫紫,變幻不定,“你這孩子,怎麼能給人下契約,幽冥契約無解,照這麼說,她是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你,一輩子不讓我的小皇孫認祖歸宗?”
說到最後,戰風帝簡直是泫然欲泣。
“她的確是爲了給孩子一個身份,曾想嫁給我,但是當時因爲那個婚約背後隱藏的危機,我拒絕她了,從那之後,她就不打算讓孩子認父親了。
哼,說起來,這件事還得好好感謝黑白侍衛,若不是他們故意讓瞳瞳聽到我有婚約的事情,或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父皇,他們可真是你栽培的好暗衛,真是忠心耿耿,憂國憂民的很。”姬泓夜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
“黑白侍衛已經認過錯了,父皇也罰了他們了,他們畢竟是父皇辛苦培養出來的,忠心不二,殺了有些可惜,他們被懲罰過後,現在還在暗衛營裡養傷。想必他們以後會長記性了。”戰風帝黑着臉道,
“哼。”姬泓夜怒哼一聲,隨即不由忐忑,“父皇,母后不會把瞳瞳怎麼樣吧?”
“你母后還能把她給吃了不成?你母后可沒少說那小丫頭的好話,想必是看上眼了。”戰風帝道。
姬泓夜猶不放心,“瞳瞳實誠的很,恐怕會被母后忽悠。”他簡直就是憂心忡忡。
的確,姬泓夜的擔心不無道理。
寢宮裡,花青瞳手足無措地看着從剛纔一進來,就開始哭泣不停的肖皇后。
“皇后娘娘,你快別哭了。”她乾巴巴地安慰,眼神焦急,想起身去叫人吧,衣服又被對方緊緊拽着不得動彈,不走吧,她又不會安慰人。
花青瞳坐立不安,焦急無比,從天算子裡摸了半天,才終於摸出一塊給小嬰兒用的小手絹兒。
“皇后娘娘,你擦擦眼淚,要是把眼睛哭腫了,陛下一定不喜歡你了!”她哄道。
皇天昕聽到那句‘陛下一定不喜歡你了’的言語時頓時愣住,一愣過後,就是更加洶涌的眼淚和哭聲。
花青瞳面癱的臉已經僵成了冰雕,她好像把人更嚇哭了怎麼辦?酒窩的孃親看着兇巴巴的不好相處,卻原來是個淚包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是的,我說錯話了,皇后娘娘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花青瞳想了想,說道。
肖天昕哭聲一止,淚眼婆娑地看着她,“真的嗎?”
“嗯,真的。”花青瞳連忙點頭。
“姬泓夜長的隨我,他是不是也很好看?”
肖天昕眨巴着滿是淚水的眼睛,希冀地看着花青瞳,花青瞳一愣,而後如實點頭,“嗯,酒窩長的和娘娘您很像,和您一樣好看。”
花青瞳看向肖皇后腮邊不經意露出來的小坑。
“你給他起的這個小名兒真是太中聽了,也太合適他了,酒窩這麼好的名字,他小時候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我好傷心,嗚嗚嗚,居然沒想到給他起這麼好聽的乳名兒,我真是太笨了,幸虧你想出來了……”肖皇后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花青瞳木着臉無語地看着肖皇后。
“你是怎麼想起給他起這樣的名字的?”肖皇后邊哭邊問,十分好奇。
“我看到他長了酒窩。”花青瞳面癱臉。
“你見到他的時候,他在笑?”肖天昕問。
“嗯。”不笑怎麼能擠出酒窩?
“瞳瞳,你是不知道啊,他平時都不愛笑的,他看到你就笑,說明他是喜歡你啊,嗚嗚,他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人,你是第一個啊,他是很癡情的人,他以前跟我說,他要是看上一個人了,一定對她笑,還一輩子就要這一個,瞳瞳,你就是那個他看上的人,你要是不要他,他這輩子就只能打光棍了,嚶嚶嚶,我苦命的兒子,你怎麼就要打光棍了呢?”
說完,肖皇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花青瞳總算是明白了,皇后娘娘這是在勸她和酒窩好呢。
“皇后娘娘,您別哭了,酒窩長的那麼好看,一定不會打光棍的,我……”
“哇——酒窩的命咋那麼苦啊!”肖皇后打斷花青瞳,哭的更大聲,花青瞳木着臉看着,小臉已經漲紅,她也隱隱意識到酒窩的孃親這是在耍賴,可是她卻沒有辦法。
花青瞳也不勸了,沉默着看她哭,看着看着,她也眼眶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皇后娘娘,你別哭了,其實我的命才叫苦,我被酒窩當成寵物不說,還被下了契約,您別勸我了,他不喜歡我的,他現在對我好,只是因爲我肚子裡的小寶寶,他答應我不搶小寶寶的,我只有小寶寶了,嗚嗚嗚——”
不說還好,這一說,花青瞳的眼淚便如同不要錢一般往下掉,她的哭聲不大,有些壓抑,讓人聽了心裡難受。
哭的正起勁兒的肖皇后傻眼了,瞠目結舌地看着花青瞳哭,看了一會兒,見少女的確是哭的傷心,她的傷心不是裝的,而是從心靈深處深切流露出來的。
肖皇后一見,頓時淚珠子再次猛掉,“那怎麼辦,姬酒窩要打光棍了嗚嗚嗚!”
戰風帝和姬泓夜相攜而入,一進來,就見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哭的驚天動地,戰風帝臉一僵,轉身欲跑,姬泓夜一把拉住他,“父皇,快哄你的皇后。”
說完,拉着戰風帝直入戰場。
姬泓夜把花青瞳抱起來,快步朝東宮而去,留下戰風帝和眼淚頓收的肖皇后大眼瞪小眼。
“怎麼樣?”戰風帝滿懷希冀地問。
肖皇后斜飛的劍眉微微輕攏,哪裡還有哭意,沉聲道:“恐怕不好辦,小丫頭對夜兒隔閡很深。”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姬泓夜看着懷中淚眼通紅的丫頭,問:“怎麼哭上了?”
“皇后娘娘一直在哭,我看的很傷心,也就哭了。”花青瞳如實說。
姬泓夜嘴角抽了一下,無奈地看着她,“母后估計是想勸你留下,你這麼一哭,估計他們不會再勸你了,你想回朝陽,我便送你。”
花青瞳點了點頭,“我們儘快走吧,我怕再遲孩子就要出生了。”
姬泓夜目光一凝,落在她的肚子上,然後點了點頭。
爲了便於出行,花青瞳從天算子找出了大帝留給她的一些小玩意兒,其中就包括面具,和改變自身體型和氣息的寶物。
花青瞳將之一一拿出,她挑撿了一張女子麪皮貼在臉上,那麪皮接觸到花青瞳皮膚的一瞬間,竟發出微光,光芒一閃,竟自動貼合於花青瞳面部。
花青瞳只覺臉上有一瞬間的沁涼,然後便沒有了任何異樣的感覺,那麪皮竟是宛如天生就是她的一般,沒有絲毫違和。
姬泓夜看的目瞪口呆,眼前的女子年約二十五六,皮膚白裡透紅,柳眉杏眼,殷紅的嘴脣飽滿嬌豔,脣角微微向上勾起,竟是不笑也像是再笑。
花青瞳將外婆給她的朱雀浴火赤金步搖取下,換成了一根普通的木簪,那木簪看似普通,但戴上後,花青瞳一身氣息卻是陡然一斂,變的平庸至極,旁人根本就難以發現她是天眷者。
而後,她又找出一套青色布衫穿上,立即的,她的身型也隨之改變,身條拉長,略微臃腫,正是一名凡人普通孕婦的形像。
“怎麼樣?”花青瞳眨巴着眼睛問姬泓夜,“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姬泓夜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笑了!
花青瞳小臉一紅,不明白他笑什麼,但是本能地知道他是在笑自己。
姬泓夜忍住笑,說:“瞳瞳,有沒有改變聲音的東西,你這一說話準漏餡兒。”瞳瞳的聲音還是少女特有的軟糯,與外形截然不符。
花青瞳想了想,找到一隻小鈴鐺戴在了脖子上,“這回呢?”聲音清脆嬌柔,已經沒有了軟糯稚音。
姬泓夜點頭,“嗯,這回行了。”
“該你了。”花青瞳將東西往姬泓夜面前推了推,姬泓夜微微一笑,興致頗濃地一件件地裝扮自己。
過了一陣子,一名劍眉星眸,氣息冷酷,身穿藍色勁裝,藍巾束髮,身材修長精瘦的年輕俠士便躍然眼前,姬泓夜挑了挑眉,“瞳瞳,有劍嗎?”
花青瞳眼睛亮亮的,忙從天算子中找出一把劍遞給姬泓夜,劍身爲銀色,寒光粼粼,一看便是寶劍。
姬泓夜挽了一個劍花,執劍而立,問花青瞳:“瞳瞳,你看我如何?”
花青瞳點頭,“不錯,絕對不會有人認出你是酒窩。”這張易容後的臉,可沒有酒窩。
姬泓夜眉眼一彎,寵溺而無奈地看着她,“我們走吧。”
二人出了宮門,上了一輛普通的青蓬馬車,車伕是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等二人上了馬車,車伕催馬前行。
花青瞳不時地悄悄朝外瞅,神情有些不安。姬泓夜握住她的手,“別擔心,那是舅舅。”
“啊?”花青瞳吃了一驚,難怪她覺得那車伕有些不同尋常,原來竟是肖天陽易容而成。
“你舅舅也要跟我們一起去朝陽嗎?”花青瞳問。
“舅舅修爲高深,足以橫行東大陸,有他在,我們更安全。”姬泓夜道。
等馬車出了朝國皇城,到了荒郊野外時,馬車突然停下,肖天陽的聲音從外傳來,“你們倆出來吧。”
花青瞳和姬泓夜下了馬車,肖天陽一揮袖,將馬車收了起來,然後放出一張灰色的毯子,三人上了毯子,毯子便騰空而飛,轉瞬便是千里之遙。
“用馬車只是爲了順利出城,現在路上無人,我們直接飛至朝陽,這樣會節省不少時間。”肖天陽道。
“謝謝肖舅舅。”花青瞳道。
“小丫頭挺有禮貌的嘛,不過,把姓氏去掉也沒關係,我這次去朝陽,卻是爲了見一個人,說起來,那個人和小丫頭你還是親人。”肖天陽道。
“唔?”花青瞳驚訝地看着車伕打扮的肖天陽。
“西門清霜,我與他早年結識過,曾經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肖天陽道。
唔,原來酒窩的舅舅和自己的舅舅認識。
幾個時辰之時,三人已經來到了朝陽皇城外的一個小鎮,小鎮下方人山人海,花青瞳三人找了僻靜的角落落下,收起灰毯,放出馬車,三人照舊上了馬車。
花青瞳心頭激動,終於回來了。
姬泓夜握住她的手,“彆着急,很快就能回去了。不過我估計朝陽的情況也不太樂觀,必然有人在候府和西門家蹲守,你要回家恐怕不能,但是家裡的人出來見你卻是可以。”
花青瞳一想,自己還懷着身孕,這時出現在家中,必然會招來有心人懷疑,到時候更會給家人帶來危險,她點了點頭,與姬泓夜扮作一對行走江湖的俠侶,進了小鎮,尋了一處客棧落腳。
車伕裝扮的肖天陽趕車而去,實則卻是尋了角落收起馬車,然後換了一身文士裝扮,也隨二人之後進了客棧投宿。
客棧里人滿爲患,花青瞳和姬泓夜走了好幾家後,才終於找到了一家尚有空房的客棧。
“掌櫃的,發生了什麼事了,這鎮子裡怎麼這麼熱鬧?”姬泓夜一邊掏出銀珠子付帳,一邊詢問。
掌櫃的道:“俠士還不知道吧,朝陽國皇城出了大事,許多天眷者集聚在那裡,據說是爲了等誅殺令上的那個女子現身,除了天眷者,許多武林高手也蜂涌而致,皇城自然是天眷者的天下,這些尋常武者,便只好後退一步,在這皇城外的小鎮子上落腳,以期那女子出現。”
掌櫃的說着,打量了花青瞳一眼,道:“說起來,那個女子也懷着身子呢。”
姬泓夜和花青瞳心裡頓時凝重下來,“的確是,不過我們卻是路過此地,正好趕上了熱鬧,聽說那個女子身份不凡,那她的家人就允許這等情況出現嗎?”
“那有什麼辦法?西門家和正義候府都不是普通人家,可是,他們再厲害,也不是聖王寺的對手啊,聽說西門家和正義候府外面,開滿了菩提花,只能進不能出。”掌櫃的驚歎道,“我們遠遠的去看過一眼,那菩提花真是美極了!”
姬泓夜和花青瞳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去了客房,他們身後,扮作文士的肖天陽訂了二人隔壁的房間,也回了房。
等打發走店小二,肖天陽便敲響了二人的房門,三人聚在一處商議,姬泓夜說:“瞳瞳懷着身孕不宜在客棧久居,總要尋個安定的居所的。離孩子出生還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們得想辦法將朝陽的困境解決掉。”
花青瞳看了他一眼,垂頭沉默。滿心歡喜地回了家,卻發現事情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容易,如果自己現在很強,去將那些人殺個片甲不留,在殺上中央大陸,將四大親王斬首,這天底下,還有何處是自己不能去的?
思及此,花青瞳眼中不禁寒光閃爍,不着急,慢慢來,總有那些人後悔的時候。
“我去皇城見見西門清霜,看他是如何打算的。”肖天陽說道。
花青瞳頓時看向他,眸光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