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元殿,姬融和肖天昕坐在主位上,幾名青年男女正大步而入,姬融臉色冷肅,危襟正坐,目光淡漠地看着幾人的走進。
肖天昕坐在他身邊,則姿態慵懶,美麗的面龐上,沒有一絲鄭重之色,反而是在纖細的玉手中捏着一隻精緻小巧的杯子,漫不經心地品着裡面的瓊漿玉液。
走進大殿的幾人神情微滯,而後神色各異。
白鳳鈴是眼露精芒,不動聲色地垂眸不語。赤煙青則先是皺眉,而後挑眉。雪靈玉和雪珠玉姐妹倆的反應則很平淡。
唯碧羅綾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這大宣戰風帝怎麼回事,他當真以爲娶了肖天昕就不可以如此放肆無禮了嗎?他們是大帝遺臣,親王子女,對方一個東大陸的小國帝王,竟也敢如此輕慢他們?真是不知死活!
相較於她心中的滿,碧水千葉則表現的要直接多了,他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十分恭敬熱情的接待,這東大陸的幾個國家太是讓他不滿,那朝陽帝還好,不敢對他表露不滿,對他們的招待雖然粗陋,但也算盡心。
可那西晉帝簡直就不成體統,對他們冷言冷語就算了,最後還動手將他們趕出去。
而眼前的戰風帝,更是可惡,他居然也不說將主位讓出,親自上前來接待他們,而是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
“戰風帝不愧是天之驕女肖天昕的丈夫,黑天之子的父親,架子果然不小,吾等到來,也不起身相迎,這就是大宣的待客之道?”
碧水千葉冷聲道。
姬融目光一閃,冷硬的面龐露出一絲微笑,“幾位世子和郡主請入座,正如碧春世子所說,朕乃黑天之子的父親,自然不能有負此等身份。”
赤煙青,白鳳鈴,雪靈玉,雪珠玉聞言均默不作聲地入座,只有碧水千葉和碧羅綾兩兄妹微作遲疑,在見到戰風帝語氣冷然,並無諂媚忌憚之色時,便也只得壓下了心頭的不甘,一同入座。
入座後,碧羅綾卻不自禁地擡頭打量首座上的肖天昕,自從他們進來,肖天昕就沒看他們一眼,甚至,她始終斜倚着身子,垂眸享受美酒,那精緻小巧的酒杯在她玉白的纖指間格外的精緻可愛,讓人忍不住覺得,那杯裡的酒,定也是極致的美味。
美人不僅僅是在於一張美麗的容顏,而是在於一舉手一投足的情態,正如肖天昕,且不說容貌如何,光是那窈窕柔婉的身姿,和隨意而臥的慵懶姿態,就足以碾壓這世上的任何美人。
碧羅綾的心中突然有些嫉妒,有些不滿,她是中央大陸的第一美人,她碧羅綾的大名人人稱道,身份亦尊貴非常,但這一切的前頭,都得安上一個名頭:那就是繼驕女肖天昕之後。
以往,聽到人人都說她是繼肖天昕之後的中央大陸第一美人,她一直是不以爲意的。但今日見到肖天昕,她才知道,何謂真正的第一美人!
相比如肖天昕,碧羅綾不得不承認,她美則美,卻少了幾分靈性和氣韻。
心中如何的不甘且不說,肖天昕那輕慢的態度,更是令她心中無比窩火。
肖天昕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忽爾緩緩地擡眸,微微斜仰的下巴精緻如玉,那狹長的鳳眸,在這一刻流露出極魅極威的神態。
魅惑而威嚴,美極,卻讓人無法生出輕薄之心,似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就連赤煙青這等渾人,也臉色肅然,不敢有絲毫情緒流露。
碧羅綾被那雙清冷極豔的狹長鳳眸睨視着,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片刻,她似不甘如此服輸,又狠狠擡起頭瞪視回去。
而此時的肖天昕已經仰頭喝光杯中的酒,正用另一手執壺,晶瑩的酒液在空中拉出細長的銀絲,隨着清脆悅耳的聲音,酒液緩緩將玉杯盛滿,那清亮的液體飄在小杯上,彷彿凝成一塊晶體,輕輕晃動,欲灑不落。
幾人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酒液吞嚥口水,突然很口渴,很想喝一杯怎麼辦?
無奈,戰風帝和肖皇后並無用美酒招待他們的興致,只聽戰風帝道:“不知幾位貴客遠到而來,有何要事?”
帝王獨有的威嚴在大殿中迴響,風格粗獷的大殿和戰風帝冷肅威嚴的姿態交融,竟給人一種不可冒犯的莊肅之感。
碧水千葉皺眉。
這戰風帝如此作態,簡直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啊,這打的可是大帝遺臣,親王子女的臉面。
想大帝時代,四大親王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啊,權柄滔天,地位尊貴,沒曾想,如今卻被一個小國帝王打了臉。
“我等爲何而來,想必戰風帝和肖皇后心中都明白,花青瞳在此處,還望你們速將她的人頭交於我等。”碧水千葉冷聲道。
“碧春世子,你說的話,朕卻實不懂,你的要求,朕也做不到,畢竟,沒有人會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血親人。”戰風帝淡淡地看着碧水千葉。
“戰風帝,你——”碧水千葉氣結,英俊的面龐微微發青,“戰風帝,你敢違抗親王旨意?肖皇后,你們肖家如何想?難不成也要違抗親王的命令不成?”
“肖家不敢,不過,讓我肖家自斷骨血,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恕我們難以從命。”不等肖天昕說話,肖天陽渾厚的聲音已經從外大聲傳來。
衆人轉頭,見肖天陽和姬泓夜,以及花青瞳正從外走了進來。
看到二人中間挺着大肚子的少女,碧水千葉瞬間知道那就是花青瞳,他努力按捺心中的殺意,轉而目光冰冷地瞪着姬泓夜。
花青瞳目光結了冰霜,她冷冷地掃視碧水千葉一眼,又看向了同樣向她投來不善目光的碧羅綾。
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哥哥下落不明。
花青瞳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刻骨的仇恨和殺意,腦海中瞬間掠過無數種殺死這個女人的辦法。
“夜兒,帶瞳瞳到這邊來坐。”突然,肖天昕招手,示意姬泓夜和花青瞳到她身邊去坐。花青瞳僵硬一瞬,心底戒備,她不相信這裡的任何人。
姬泓夜目光黯然一瞬,牽着花青瞳走到一處僻靜之地坐下,這個位置,很安全,離所有人都很遠。
肖天昕一愣,眯眼打量了二人一眼。
花青瞳抱着肚子,看了姬泓夜一眼,一擡頭,正好對上白鳳鈴灼灼的目光。
“呵呵,白鳳鈴,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說?”碧羅綾冷笑一聲,轉而看向白鳳鈴。被人如此打臉,她就不信白鳳鈴不在意。
立時,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白鳳鈴身上。
白鳳鈴淡淡一笑,“有,本郡主當然有話說。”
碧羅綾微微一笑,她就知道,這種事換了誰都不能忍。
戰風帝和肖天昕以及肖天陽都臉色凝重地看着白鳳鈴,今天,不論這位白鳥郡主說什麼,擇日不如撞日,這婚今天就順勢退了吧,左右他們已經得罪了四大親王,不如得罪的更徹底一些。
“婚約作廢,本郡主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白鳳鈴‘刷’地一下打開摺扇,一邊晃邊說,姿態灑脫不羈。
譁!一言激起千層浪,除了赤煙青,其他幾人都震驚地看向她,“白鳳鈴,你要違抗你父王的命令?”碧羅綾不敢置信地尖聲道。
“本郡主要嫁誰,那得本郡主自己說了算,碧羅綾,這是本郡主的事,你管得着?”白鳳鈴一收摺扇,目光淡漠地看了碧羅綾一眼。
碧羅綾和碧水千葉雙雙目光一閃,這一路上白鳳鈴都對毀泓夜的背叛不熱切,此刻聽聞她要退婚,他們才恍然大悟,恐怕白鳳鈴一直就沒打算要和黑天之子聯姻吧?
肖天昕和戰風帝也詫異莫明,戰風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兒子那麼優秀,這個白鳥郡主太是囂張,居然說不喜歡他兒子,但轉念,他又暗鬆了一口氣,不喜歡好,她不喜歡,這婚約才能作廢。
於是戰風帝立即又道:“那婚書呢?”
白鳳鈴目光一黯,暗自嘆氣,父王他們高高在上慣了,全然想不到這些人心裡的排斥和反感,瞧瞧戰風帝這迫不急待要退婚的表現,白鳳鈴心裡憋屈,怎麼說她也是天之驕女,被人如此嫌棄,她也不樂意了。
於是,白鳳鈴不說話了。
戰風帝暗自焦急。
花青瞳不滿地瞪了戰風帝一眼,酒窩的父皇太過份了,他居然一點臉面也不給白姑娘留,太過份了。
看到小姑娘眼中的不滿,戰風帝和肖天昕頓時一愣,這是什麼反應?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竊喜的嗎?怎麼還怨上他們了?
姬泓夜額角一抽,心中頓覺酸楚,瞳瞳顯然很喜歡白鳳鈴,就連對着他,也不見她在意,這簡直就是令人崩潰的事實。
相較於姬泓夜的憋氣,白鳳鈴則頓時心情大好,嘖嘖,還是瞳瞳小姑娘有良心,她心情一好,自然也就說道:“婚書已經換過來,我們各自毀掉了,清蓮太子不曾告訴戰風帝嗎?”
白鳳鈴淡淡看向戰風帝。
戰風帝一呆,肖天昕和肖天陽也是一愣,甚至是花青瞳,也詫異地看向身邊的姬泓夜。
婚書毀了,那不就是說,酒窩和白姑娘的婚約早就不作數了?
“婚書毀了?”碧羅綾尖叫一聲,怒視白鳳鈴,“白鳳鈴,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婚書上是有血誓的,你們毀掉婚書,也就是將血誓也毀了?”白鳳鈴到底知不知道她這樣做,將完全放開了他們對黑天之子的最後一層束縛?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赤煙青也看向白鳳鈴,神色複雜。
“早就發生的事情了,在天河秘境,爭奪大帝藥之傳承的時候,我和姬泓夜就密談過一次,就是那次,我們歸還了各自的婚書,焚燬婚書,取消血誓的。”白鳳鈴淡淡道。
嘶!一衆世子和郡主都倒抽一口冷氣,碧羅綾冷笑一聲,“白鳳鈴,你好大膽!”
“唔,還可以吧,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就不做,本郡主可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碧羅綾你要是有意見,就自己上陣,看姬泓夜同不同意要你。”
“你——”碧羅綾大怒。
見她如此,戰風帝和肖天昕不由對她刮目相看,這位白鳥郡主的性情,倒是不錯。
花青瞳把眼睛瞪的圓溜溜亮晶晶的,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白姑娘真厲害,說退婚就退婚,不錯,以她的優秀,完全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小姑娘眼中的光芒令姬泓夜的臉色霎時間漆黑一片,白鳳鈴則容光煥發,眉眼飛揚,嘖嘖,瞳瞳小姑娘的眼神真給力!
“豈有此理!”碧羅綾怒喝一聲,翻手間,指尖寒光一閃,凌厲的寒芒陡然向花青瞳射去,花青瞳看的分明,那是由天之力凝聚而成的尖針,尖針所指,正是她的眉心,心臟,以及腹部。
不待花青瞳反擊,姬泓夜便大怒,眸中寒芒一閃,揮袖將幾根寒針阻擋,反手一震,幾根尖針竟又反向而去,以更加凌厲的氣勢,射向碧羅綾。
姬泓夜出手了,白鳳鈴竟也大怒,“碧羅綾你敢!”
二話不說,白鳳鈴揮掌劈向了碧羅綾,碧羅綾正在躲避姬泓夜反射回來尖針,哪想到白鳳鈴會發難?
於是,不備之下,她結結實實捱了一掌。
花青瞳目光一亮,白姑娘真厲害!她眼裡冒出了閃亮的小星星,看其模樣,直恨不能撲過去,和白鳳鈴坐在一起。
姬泓夜見狀,忍無可忍,他不禁大怒,“白鳳鈴,你休多管閒事!”瞳瞳有他護着就行了!
白鳳鈴詫異一挑眉,見姬泓夜滿眼痠味,她眸底不禁滑過一絲精光,玩味而笑。再看花青瞳,滿是譴責地看着姬泓夜,酒窩怎麼可以對白姑娘兇巴巴的說話?
其他衆人見狀,紛紛露出古怪的表情,這三人之間怎麼怪怪的?
------題外話------
二更到,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