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椿和湫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開始喜歡她,默默地,有別與兄長對妹妹的喜歡。

湫成年之歲,喧囂嘈雜的鞭炮聲和小孩子清脆的笑聲被時光蒙上塵埃,湫記得那天下了好大一場初雪,冰涼的雪沫子覆蓋整個世界,遼曠的山原被染成不染世俗的潔白。

他從人間遊歷回來,穿過水天之界,穿着紅衣的椿遞給他一塊毛巾,還沒有成年的姑娘已經出落得清秀漂亮,“人間好玩嗎?”

湫拿着毛巾狠狠的擦掉臉上和頭髮上的水珠,眯起眼睛大笑,“好玩,我都不想回來了。”

“你再不回來湫奶奶就要急死了。”

湫使勁把髮絲擦乾,“沒事,人間雖然好玩,但我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我媽做的平安符,”椿拿出一個紅色的平安符給湫,“我媽說它能保佑人一生平安,我讓我媽也給你做了一個,給你。”

這是她給湫成人禮物,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平安符,但是彼此都笑得很開心。

“湫,生日快樂。”

湫拿着椿給的平安符看了又看,緊緊握在手心裡,“謝謝你,椿。”

湫使勁把髮絲擦乾,“沒事,人間雖然好玩,但我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我媽做的平安符,”椿拿出一個紅色的平安符給湫,“我媽說它能保佑人一生平安,我讓我媽也給你做了一個,給你。”

這是她給湫成人禮物,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平安符,但是彼此都笑得很開心。

“湫,生日快樂。”

湫拿着椿給的平安符看了又看,緊緊握在手心裡。

如果……

如果他們可以平平淡淡的,哪怕他永遠不知道她當做哥哥的湫喜歡她,也沒有關係,只要她能好好的。

鯤用自己生命救了椿,她想讓鯤回家。

幾百年前傾盆而注的海水席捲整個世界,詭譎的濤浪捲走了許多人的性命。

湫知道自己任性,他只想讓椿快樂,哪怕以生命爲代價。

少年帶着龍王面具不自量力地召喚海天之門的樣子,許多站在被大水沖毀的家園面前哭泣的模樣,一個接着一個在湫的腦海中浮現。

愧疚。

還有長久的寂寞。

幾百年裡,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守着椿的靈魂,看她一世又一世的輪迴。

“椿,你還記得我嗎?”

下巴擱在手背上,湫看着在魚缸中游來游去的小海豚,淡紅色的光隱隱在沒有水的玻璃缸中流轉消失,讓小海豚看起來更加透明。

“椿,你是不是忘了我。”

忘了曾經一起看過的山山水水,忘了總是戲弄你的少年。

湫輕輕觸碰小魚缸,涼意從指尖蔓延到心裡,他坐在地上,整個人陷入沉默。

小閣樓裡,密密麻麻的木製案櫃中每一個格子都放着裝載有靈魂的小魚缸。

無論什麼時候,湫總能在萬千靈魂中找到椿。

風瀲覺得這是一件特別神奇的事情。

所有的靈魂都長得差不多,反正她看不來有什麼不一樣。

“我以前和他手裡的那條魚有什麼不同嗎?”

黑貓被風瀲抓在懷裡,渾身毛髮豎起,齜牙咧嘴的在她淫威之下搖搖貓腦袋。

那就怪了。

風瀲掐住黑貓後頸上的軟肉,將它整隻提起來,不甘心的問:“那爲什麼他能看出不一樣呢?”

明明都是一樣的。

莫非這就是靈婆的天賦?

黑貓當然無法告訴她答案,風瀲權當這是靈婆與生俱來的天賦,抱着黑貓翻窗離開小閣樓。

噢,這裡要申明一下,她是個乖巧的姑娘,纔不會偷偷摸摸跑進來,是因爲小黑貓喜歡爬牆,她纔不走正門的。

“嘭!”重物落地的聲音。

湫聽到聲音,回憶一下子被打斷,他回過神,起身走到窗邊,往外面看去。

風瀲被窗畔的海棠花盆絆倒,摔在窗戶底下,大概是被摔疼了,小臉煞白煞白的。湫再仔細一看,花盆的碎片扎進她的右臂裡,她的衣服都被鮮血染髒了。

“痛痛痛!”風瀲抱着右臂,額頭上不太明顯的青筋凸起。

湫麻利地翻出去。

“誒!你跑到這邊來幹什麼?”還翻窗不慎被摔成這個蠢樣子!

“湫……湫……”風瀲直不起身來,蜷縮在地上痛得直冒冷汗,隱忍地叫他。

真的是被摔慘了,湫連忙蹲下身子,把她扶起來,“是不是傷到哪裡了,你哪裡痛?”

風瀲搖頭,“那隻貓跑了,快把它追回來!”

她摔下來的時候,那隻黑貓被砸在地上,慘叫一聲就不見了,不知道有沒有摔出內傷。

湫:“……”

這個時候還能記得追貓,這姑娘的腦回路真是……奇怪。

風瀲被扶到閣樓裡面坐着,湫幫她簡單的清理了一下右臂傷口裡的陶器渣子,找包紮的繃帶和藥膏。

湫覺得這種小傷完全沒必要大題小做,隨便處理處理就好了。他從小貪玩,不知道受過多少這樣的傷,爲了不讓湫奶奶和椿擔心,他從來不會在她們面前露出任何異樣,自然而然地就習慣了受了傷自己憋着。

湫拿着繃帶上下比比風瀲的傷口,糾結的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女孩子真是麻煩,一點兒也不像椿!

風瀲坐在矮凳上仰視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不自覺地移開視線,看向別的地方。

這個小閣樓陳放着無數沉睡在魚缸裡的靈魂,看得風瀲心頭涌起滲意。雖然據說她在不久前也是這副模樣。

她聽湫說,她是一條沒有闖過海天之門遊向人間,就變成了人的魚。

這很奇怪嗎?

他說,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她是唯一一個咯?獨一無二,且前所未有,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風瀲單手撐着腮幫子,睨了眼正在幫自己包紮傷口的湫,開口問:“湫,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湫頭也不擡,“什麼問題。”

“那麼多的靈魂,大家都是一樣的,你是怎麼認出它的呢?”她指着靈魂狀態的椿,還是很好奇。

湫把繃帶纏在她傷口上,繫了一個結,擡頭看着一臉求知慾的風瀲,“我喜歡她。”

所以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輪迴幾世,他都會認出椿。

他眸子專注,情緒得像一潭秋水,倒映着的卻不是她的模樣。

這樣純粹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啊……

風瀲彎起秀氣的眉眼,歪着腦袋無聲的對湫笑了笑。

耳邊隱隱劃過一縷風聲,似乎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笑,迴盪在空氣中,在她笑着的脣邊消弭。

“她叫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