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溪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當中,在這一片黑暗中他感覺非常舒服,整個人懶洋洋的,就好像回到了母體的懷抱一樣。
楊小溪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這一片黑暗混沌中漂浮了多久。他幾乎意識不到什麼東西了,甚至連自己都忘了是誰,他就這麼隨波逐流着,直到忽然有一天,迷迷糊糊地聽到些什麼。
“楊小溪,快醒醒……”
“楊小溪,你醒過來我就帶你去泡溫泉好不好……”
“楊小溪,不要睡懶覺了……”
“楊小溪……”
這個聲音非常熟悉,熟悉得楊小溪渾身的毛都要朝這個人生長過去了。
可是……這個人是誰呢?
楊小溪迷迷糊糊地想着,剎那間彷彿有一道白光劈進了腦海裡,他似乎想起了一個人,很重要的一個人。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他昏迷前程意滿臉是血地躺在他身下,楊小溪驟然被嚇回神了。
然後他就感覺到左肩很刺痛,大概是手術麻醉的藥效過了,傷口的灼熱刺痛刺激着楊小溪的每一根神經,楊小溪忍不住痛苦地,然而他的喉嚨卻乾渴異常,很痛卻無法表達出。
忽然一雙手溫柔地抓住了楊小溪的手臂,那人俯身輕柔地在楊小溪額頭落下一個吻,然後說:“乖,沒事,楊小溪,沒事……”
那雙手忽然就消失了,緊接着無數雙手湊了上來,有人亂七八糟地檢查楊小溪的身體,有人給楊小溪注射了什麼,楊小溪眼皮很重,又重新昏睡了過去。
“程少……”忙活了好一陣的醫生們擦着冷汗跑到程意跟前報告。
程意打斷他,臉色看起來非常差:“楊小溪爲什麼還沒醒過來?！”
醫生冷汗涔涔:“程少,楊小少爺的身體素質太差了,估計他以前的飲食都不太健康。而這一次楊小少爺失血太多,身體撐不住就陷入昏迷。其實這也是身體防禦機制的一種,能讓他回覆精力。我剛剛檢查了一下情況,小少爺大約今晚就能醒過來。”
程意這才稍微地鬆了一口氣,沉着臉揮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果然如醫生所說的,楊小溪晚上的時候就醒了。
但他感覺非常不好,肩膀的疼折磨得他快哭了,偏偏他整個人又非常虛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楊小溪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疼,就連往傷口上塗酒精他都受不了。不過黃哥說了,是個爺們就得學會忍受疼痛。
楊小溪把頭扭向一邊,忽然看見程意就坐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沙發上,對着電腦噼裡啪啦地敲打着什麼,大概是發郵件和看文件。
程意驀地覺察出楊小溪的視線,一看楊小溪正睜着眼睛一言不發地盯着他,幾乎要喜極而泣,連忙放下手中的電腦,跑到病牀邊,溫柔地輕撫楊小溪的額頭,和聲細語地問道:“楊小溪,要不要喝點水?”
“疼……”楊小溪一看到是程意,心裡委屈極了。
真特麼疼啊,哥長那麼大還沒這麼疼過！
“忍一忍就過去了,乖,”程意只能低頭親親楊小溪的額頭,安慰說,“楊小溪,我們不能給你注射太多麻醉劑,你會產生依賴的。乖,忍一忍,沒事了,以後一切都會好的……”
“……”楊小溪發現自己的喉嚨真的乾渴得說不出哪怕第二個字,然而他的眼眶卻紅了。
這樣巨大的痛苦是沒有做過手術的人所無法體會的,當真是痛得昏天暗地,甚至讓人產生一種於是承受這樣的痛苦還不如直接死掉算了的想法。
“沒事,楊小溪,要堅強一點兒。”程意發覺自己已經受不了楊小溪這樣在眼前紅了眼眶,於是乾脆站起身把外面的醫生都叫進來。
楊小溪呆呆地看着程意站在門口跟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說了什麼,那個男人似乎很想拒絕,但看着程意這樣態度堅決,最後讓護士帶了托盤進來,往他身上注射了一針。
沒過多久,楊小溪身上的痛楚就緩解了很多。
然後醫生和護士都走了出去。
程意端着一杯溫水坐到了病牀邊,用棉籤沾了點溫水後,稍微潤了潤楊小溪乾裂的嘴脣。
楊小溪很渴,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面前。那樣溫暖溼潤的觸感令楊小溪瘋狂的想要更多,於是滿臉渴求地轉向程意,用最簡單的字符表達自己的渴望:“水……”
我想要喝水啊啊啊啊！！！！！
程意立馬會意,不過他不可能直接用杯口對着楊小溪的嘴喝,那很容易讓水流到楊小溪的氣管裡,楊小溪現在這種情況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於是程意喝了一小口溫水,俯下身嘴對嘴地喂楊小溪。
楊小溪也就顧不得什麼,連忙從程意口中汲取水分。
程意把小半杯水餵給楊小溪後,於是繼續俯下身親吻楊小溪的脣。還好,是溫熱柔軟的,能迴應自己,能整天傻樂地跟在自己後面叫老大。
最後程意才離開楊小溪,有種珍寶失而復得的幸福感,忍不住微笑說:“楊小溪,感謝你活下來了。”
楊小溪蒼白的臉頰也忍不住泛起一陣潮紅,他的兩隻眼珠水潤潤的,然而身體卻還是感覺非常虛弱。
如果再來一次,楊小溪都不敢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替程意擋那一槍,沒有人不畏懼死亡和疼痛,可那個時候楊小溪腦子裡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老大,”楊小溪的聲音很嘶啞,“老大你看起來好滄桑……”
楊小溪注意到程意的下巴都冒出青色的胡茬了,而且黑眼圈非常嚴重。
程意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告訴楊小溪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好好的閤眼了,而是忍不住再一次低頭親親楊小溪,這樣的珍寶他覺得真是怎麼親都不夠。
程意笑着說:“楊小溪,以後子彈來了不要傻乎乎地往前湊,知道嗎?你現在這樣我看着很心疼。”
楊小溪臉上燥熱,老大還是第一次跟他說心疼他,彷彿有了這句話,楊小溪挨這顆子彈也是值得的了。
“我要保護你,老大。”楊小溪說。
“乖,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我不要你趕着上前爲我送死,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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