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羽懷着無比內疚的心情,一心想見到韞兒,向她說明,任憑她責罰,因此,施展忍行術一夜急奔,等他筋疲力盡地趕到聞香教,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十分。
他進入大寨,直直趕到自己的房間去。
推門進屋,可是裡面空無一人。
他又趕緊出來找,也不見了韞兒。
他詢問自己的護衛,他們只說韞兒姑娘昨天隨曲護法出了寨子,一直都沒有回來。
而此時曲護法又不在,肅羽只好吩咐,一旦曲護法回來,讓他即刻來見。
然後,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住處。
直到天色將晚,曲護法才推門而入。
肅羽問他韞兒的行蹤,他只說韞兒姑娘有事急匆匆出了大寨,不久二人就分開了,所以他也不知道。
肅羽盯着他,問道:“韞兒是往哪個方向走的?是不是去青州了?”
曲護法正欲說話,門簾挑開,羽羅走了進來。
肅羽一愣
“妹妹,你不是陪公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羽羅莞爾一笑
“公主不放心哥哥,所以讓我回來看看!”
然後,她看看曲護法
“韞兒姑娘不在嗎?”
曲護法搖搖頭
“不在,昨天就走了,一直沒有回來!”
羽羅閃爍着明眸道:
“是嗎?她往哪裡去了?會不會回東海她師父那邊去了?上一次她來時,她的師父還叮囑她要早點回去練功呢!”
曲護法忙道:“對對,羽羅姑娘說得對!我好像也聽韞兒姑娘說起一句呢!看來應該是回她師父那裡了!”
肅羽正待細問,這時,付長老已經從外面進來,衝着肅羽抱拳道:
“教主,剛纔白蓮會的劉福通派人來送信,據說十分緊急,現在書信就在這裡,請教主過目!”
肅羽接過信打開,立時眉頭緊鎖。
羽羅就在旁邊,問道:“哥哥,怎麼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肅羽把信遞給她道:“明教的彭瑩玉被脫脫大軍圍困在濟南,形勢危機,他請劉福通去幫他,而劉福通擔心自己人單勢孤,難以對付脫脫的幾十萬大軍,所以特意來信邀請我同時出兵救援!你們都看看吧!”
羽羅看罷,又將書信轉遞給曲護法,才道:“哥哥,明教的彭瑩玉是誰呀?他和我們有關係嗎?幹嘛要救他?”
肅羽道:“上一次脫脫大軍圍困青州,爲了救出我母親,劉福通曾經懇請彭瑩玉出兵攻打大都。因此,脫脫纔不得不撤兵回援大都,我才順利救出了母親!所以彭瑩玉對我有恩!如今他既然有難,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付長老道:“既然教主要救他,那我這就往各處傳密令,調集聞香教各部即刻趕往總舵!”
肅羽擺擺手
“不必了!此事純屬我個人的事情,就不勞動大家了!我準備親自到濟南去一趟!你們守好各處就行了!”
付長老抱拳道:“教主,你不願意連累我們,我們明白!可是你身爲教主,你的事情就是教內的事情,你的安危關係全教的生死存亡!你有事,我們怎能袖手旁觀呢?付某雖老,也願意跟在教主身邊,聽候教主調遣!”
曲護法也抱拳,願意隨肅羽前去。
說罷,付長老就要轉身傳令各部。
又被肅羽攔阻。
羽羅勸道:“哥哥,付長老說得對呀!我們怎能讓你一個人孤身犯險呢?我也要隨你一起去!必定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你就答應吧!”
肅羽見他們一再堅持,才點點頭道:“既然你們要去,我答應就是!不過,救人如救火,召集各部勞師動衆,必然耽誤時間,就在大寨裡挑選幾百人隨我去就行了!”
付長老與曲護法覺得肅羽所說也有道理,就不再各處調動人馬,但又擔心幾百人太少,二人自作主張,由大寨裡挑選了三千人,隨同。
一切就緒,付長老又代替肅羽修書一封,與劉福通相約起兵趕往濟南的時間,以及各種聯合作戰的事宜,將信件交給白蓮會總舵來人帶回。
事不宜遲, 準備停當,即刻趕往濟南城。
人馬趕到濟南城外圍百多裡之地,在一處密林裡悄悄紮營。
此地距離脫脫大軍的後軍,已經不足二十里路程了。
肅羽立在一處山包之上,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軍旗高挑,帳篷林立的脫脫大軍。
肅羽凝望了許久,纔回來。
等到夜幕降臨,他悄悄換上夜行衣,正準備出行。
羽羅卻已經來了,只見她也是束身黑衣,臉上掛着黑紗。
遮住了自己嫵媚萬端的容顏。
肅羽不解,問她有何事?羽羅莞爾笑了,
拉着他的手臂道:“哥哥,我就知你今天去脫脫大營,所以我啊,是來陪你一起去的!嘻嘻”
肅羽擔心危險,不讓她去,怎奈羽羅有自己的心思,非堅持去不可。
肅羽只好答應。
二人隨即出了樹林,踏着夜色,摸進脫脫大營。
脫脫大營裡,燈火閃爍,一片靜謐,只是各處哨卡,兵士守備森嚴,巡邏隊來往穿梭,一切都井然有序,毫無懈怠。
而此時,脫脫的大帳裡,還是燈火跳躍,脫脫正身穿便服,端坐在火燭之側,看書。
他看得入神,突然耳邊有微弱的風動之聲,從大帳的垂簾外傳來,立即引起了他的警覺,擡起頭,雙目炯炯,沉聲喝道:
“外面是什麼人?”
話音未落,一道暗影已經從掀起的布簾縫隙裡疾射而入,裹挾着冷風轉瞬已經到了脫脫面門。
脫脫身經百戰,絲毫沒有驚駭之色,身體後仰的同時,揮動手中書籍向上託舉,飛來之物,貼着書,改變了方向,“嘭!”的一聲,飛向了別處。
他剛想移步起身,隨着“嗤嗤”連聲,又是幾枚暗影,掛着破風的聲響襲來。
脫脫一個反轉,衣袍飛舞,已經躲過,同時,從身邊的兜囊裡抓出幾枚淬火冰晶彈,一道精光射出,大帳裡的燈火突得熄滅,隨之,沿着飛來之物的軌跡,一道晶亮的光痕穿過漆黑的大帳,流星一般直飛出帳外。
隨着帳外一聲女子的驚呼,脫脫已經抓起鳳翅鎏金鏜逼到了帳門口,正欲側身飛出,眼前突然金光咋起,攪起的勁力漩渦,將厚重的門簾撕扯下來,硬生生將脫脫又逼退入帳中。
脫脫不甘示弱,退後幾步,旋即又舞動手中鳳翅鎏金鏜,欲穿過那刺目的金光,進擊。
就在他的鳳翅鎏金鏜剛剛觸及到那一片金光的剎那,脫脫只覺得鳳翅鎏金鏜如同被萬鈞之力環繞,雙手被震得把持不住,只得撒手,鳳翅鎏金鏜像失了方向的箭羽穿透大帳頂棚,飛了出去。
脫脫自幼隨同伯顏東擋西殺,閱敵無數,還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強勁如神的勁力,他被震得後撤數步,已經抵到大帳邊上。
而那片金光已經化作滿帳的繁星,直逼到他的面前。
脫脫躲無可躲,以爲必死,生死一瞬,突然聽見有人一聲嬌喝
“肅羽,別殺他!”
隨之,紅光紛紜,已經擋在脫脫身前。
肅羽聽到喊聲,急忙收了勁力,縱使如此,那金光的餘力紛紛壓制在一張紅色的油紙傘上,持傘之人以及身後的脫脫都被巨力推倒在地上。
這時,大帳外面人馬喧囂,無數元兵已經手持兵刃圍攏上來。
脫脫起身,藉着外面火把的光亮,已經看清了那個捨命救自己的人兒。
他生死麪前,尚不爲懼,看到她卻不由得嘴脣微顫道:
“扶搖宮主,怎麼會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這時,扶搖宮宮主也依依婷婷站起身,輕紗半隱的晶瑩通透的絕世容顏上,泛着微光,她深深地望一眼脫脫,以然用悠長的聲音,悽婉道:
“我今天趕到這裡,只是想問你一句話,你曾經答應我說,傷好後就會去找我的,你爲何遲遲不去?你……可知道我等你心裡有多苦嗎?”
脫脫望着她,長嘆一聲道:“宮主有所不知,脫脫早想去尋你,可是……如今天下,盜匪遍地,四處狼煙,我身爲宰輔,肩負朝廷大任,一刻也不得閒!所以才耽擱至今!是我脫脫辜負宮主之心,願憑宮主責罰!”
扶搖宮宮主瞅着他,眉目閃爍,
“你真得沒有忘了我嗎?”
脫脫亦與她對視道:
“脫脫本不爲女色所動,但自從見了宮主,無一日忘記過!怎奈國家危如累卵,我也糾纏其間,脫身不得!如果,有朝一日,國家安定,我願辭官,陪宮主悠然於世外,再不分離!”
他幾句話說得慷慨悲壯,情深義長,扶搖宮宮主頓時淚水朦朧了雙眼,她拉着脫脫道:
“我信你,我也可以原諒你多日未來,不過我卻不能等到什麼國家太平!我要你這就和我走!”
脫脫忙道:“宮主不可,我如今乃是幾十萬大軍的中樞首腦,國家安危繫於一身,怎能甩手就走呢?還望宮主體諒!待到此役之後,我必親往扶搖宮去接你!”
扶搖宮宮主衝他悽楚一笑道:
“看來你還是放不下那些功名利祿啊!你剛纔也說了,如今元朝已經四面楚歌,搖搖欲墜,大廈將傾,又豈能是你一個人可以扭轉的!你若執迷於此,將來莫說優遊林下,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保呢!你可明白嗎?”
脫脫長嘆一聲,低頭不語。
這時,卻聽見外面有人喝道:“脫脫奸賊,爲了前程,賣主求榮,死不足惜,今天本姑娘就送你一程!”
話音未落,幾道暗影已經分作幾路直奔脫脫。
不等脫脫躲閃,一把紅傘已經在他身前旋轉開,幾枚暗影還不曾接觸到傘面,已經被無形的勁力抵飛出去。
扶搖宮宮主美目裡射出兩道冰寒之氣,喝道:“什麼人竟敢偷襲?”
羽羅一心殺死脫脫爲秦王伯顏報仇,見一擊未中,被女子阻擋,心裡甚惱。
她只在黃河碼頭一戰中曾遇到過扶搖宮公主,只是夜暗人雜,也沒有時分注意,因此,並不知她的手段,只當她不過是尋常女子,因此,轉到她面前,喝道:“今天本姑娘就是來殺他的!你少管閒事,趕緊躲開!”
說罷,手擎長劍,抖作一團劍花,直奔扶搖宮宮主刺去。
她本意是將她逼開,自己好刺殺她身後的脫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