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操沉思的時候,東郡太守王肱已忍耐不住,離開了自己的防區,催馬來到曹操近前,客氣的問:";曹將軍,我看該放水了吧!";
王肱的話有如石沉大海,曹操繼續沉吟着,他身後的夏侯淵、曹仁、樂進也是一個都沒理他。
王肱自討了個沒趣,哼了聲,打算再要追問曹操時。
曹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沉聲道:";你急什麼?你若早急,豈會有今日之賊患,再說那個告訴你我要放水的!";
王肱聞聲先是一愣,心想你個袁紹部將怎敢如此對我說話,王肱正要發作時,曹操目不斜視的高喝道:";衆將官聽着,沒我的命令,誰敢扒開上游的壅土,格殺勿論!";
曹操話音剛落,身後響起了一片響亮而低沉的迴應。
";謹遵主公令!";
聲音是如此的整齊劃一,如一人應命,又是如此的響亮,震徹雲霄,以至於王肱的坐騎都嚇得嘶鳴直立而起
。
王肱從這一刻起才明白,這裡已不再是他作主了,他不知道未來的東郡也將不再是他作主。
曹操連搭理王肱驚恐面目的興趣都沒有,直接擺手一揮,整齊的列陣後閃出一條通道,咕嚕嚕一輛馬車緩緩駛出,行至曹操身旁才停了下來。
曹操對着車架微微欠身道:";接下來要勞煩荀司馬了!";
荀彧車架中的探出頭來,微笑着道:";那裡!";
荀彧說罷就出了車廂,登上一艘小船,向河中滑去。
荀彧此行的目的是勸降,曹操和荀彧對今天的場境事先早有定計,他們目標很明確,白繞這數萬黑山軍不能白白陪着白繞去餵魚。
荀彧向白繞開出的條件很憂厚,只要白繞讓黑山軍部衆放下武器,曹操一切即妄不糾,統統收編,還可放白繞和他的魚兒一條生路。
但談談失敗了,白繞決定血戰到底。
當曹操聽到這一消息時,不免一陣失望,又莫名其妙的猶豫了起來,甚至對他完美的計劃產生了一絲懷疑。
剛剛受到無理對待的王肱,一臉得意,他催促曹操道:";曹將軍,不是我說你,你遠沒我瞭解這夥賊衆,這些賊寇冥頑不靈,他們是不會投降的,我看該放水啦?";
曹操極厭惡的瞪了王肱一眼,正待再揶揄他兩句,剛剛上岸的荀彧在河岸上聽得王肱說要放水,不免急叫道:";主公,不要扒開上游壅土!......";
說罷不等曹操作答,向着兩岸一搖手,立時從曹軍的隊伍裡跑出三十幾個士兵,這些人先是放下武器,徒手來到河岸邊。
此時,被曹**進新溝河河底的五萬多黑山軍,一看河岸上冒出來的人,他們有許多人一下人就認出了其中的大部分。
";這不是施老二嗎?";
";那個不是方小三嗎?";
";他們不是早些年都死在譙縣了嗎?怎麼還活着?";
看到這幾個在譙縣一役中殘存的黑山軍士兵走出隊伍,立時引起了河底黑山軍賊衆的一陣騷動的同時,曹操也笑了。
騷動直接引起了白繞、雷公等正在商議作最後一拚的黑山軍高級將領的注意,雷公受命前來查看情況,當雷公剛排衆擠出人羣,對岸就響起了高亮的喊話:
";河底的黑山軍兄弟們,我是方小三,四年前,我們受周昕老賊的欺瞞,去了譙縣,後來還成了曹主公的俘虜,但四年來我們沒受過一絲一豪的虐待,過的比啥時候都好
";是啊!弟兄們,待在河底只有死路一條,歸降了曹將軍吧!";
";曹將軍的部隊裡吃的好,穿的暖,月月有軍響,弟兄們快降了吧!";
勸降聲一時間響徹天空,迴盪在新溝河上,三十幾人輪番上陣,大聲喲喝着荀彧爲他們準備好的勸降詞。
一時間,河底的黑山軍嗡嗡隆隆的議論聲肆無忌憚的響起來。
雷公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招呼着身邊的部衆,";放箭,放箭,射死這幫不要臉,";
但周圍的部衆聽到他的呼喊,並沒有人應命着彎弓搭箭,只是面面相視着躲開了。
";快!你們都聾了,我操!......";
氣惱的雷公,說着話就要挺矛戳死幾個不聽命令的屬下。
";不用了......讓他們去吧!";
一聲阻止的斷喝,一聲無耐的嘆息。
隨着話音,人堆後閃出了一條通道,通道的盡頭閃現出一個牀大的空間,那牀大的空間裡只有一人一騎。
騎在棗紅色馬匹上的白繞,身上滿是血污,手臂上,頭上都是傷口,傷口用衣片隨便包紮着,頭上的黃巾還在滲着血跡,這些傷口有些是在敗退時曹軍弄的,有些卻是自己人弄的。
雷公端着長矛跑出幾步,顫聲道:";大哥......";
白繞連頭也沒擡,舉手示意雷公不要再說了,他無奈的擡頭看了一眼新溝河的上游,再轉首看了一眼上萬大軍封鎖的下游,最後環顧一圈還浸泡在水中的黑山軍士兵,他們臉上都寫滿了期盼,白繞嘆了聲氣後,只是再次無奈的道了句,";不用了!";,兒後轉身躲入人羣中。
氣惱的雷公";哎";聲中,跺了記右腿,揚長追着白繞身後去了,在他剛纔站立的地方也只是濺起了些許水花和一陣漩旎。
這一天是這麼的漫長,這一夜又是如此的寂靜,另一天的太陽又升起得特別晚,雲彩早就在東方紅了,太陽卻遲遲不肯露面。
通過一天一夜的對持,在這個漫長的早晨,五萬多人泥鰍樣的在河底你擠我,我擠你,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但這是他們唯一的取暖手段,許多人都在哭泣,他們爲艱苦的環境而哭泣,他們爲預感到的死亡氣息,而悲泣。
人都是怕死的,飢寒交迫的一天一夜,黑山軍士兵們的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白繞此時無論從那個徒衆的眼神上看,都能看出他們對死亡的恐懼已是到了無法掩飾的地部,人心都是肉長的,白繞一夜沒閤眼,他聽着那些悲泣,他的心向被刀扎過一樣疼,每一次嘆息他的心都在滴血,白繞也不想眼看這些徒衆跟着他共赴黃泉,但他又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