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很聰明,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二百多套曹軍兵服,此時這二百精銳全部換上了曹軍的衣甲和制式裝備,趁着混亂,分散開來大搖大擺的走上入了曹軍營區,然後朝着相反的方向西城方向的主營而去。
在戰場上出現這種混亂是很正常的,各營各隊雖說都有各自的將官帶隊,一起發動進攻,一起後撤回營。但此時曹軍剛倉促組織的新一輪攻城纔開始,各部剛從牀上爬起披掛戴甲的去集合地的士兵不在少數,所以就算一出軍帳就撞上一兩個不認識的士兵,誰也不會在意。
而且各部的將官都急着調整自己的部屬,只要等人員一到齊就急着出發,猶如一片一片的狂潮般,朝着壽春高大的城牆拍打而去,任誰也不會注意稀稀拉拉往反向走的士兵,誰都以爲那是別部的將領派遣去幹某事的散兵。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這些散兵遊勇,可是先期派遣吸引曹軍注意力的戰鬥已經引起了太大的動靜,完全吸引了曹軍將領的注意力。
曹軍一隊騎兵從營區內直接衝了出來,馬蹄踐踏大地的隆隆聲,馬上的士兵揮舞長刀厲聲呼喝,後面還有大批的步兵跟着衝了出來。還未到被袁軍襲擊的望樓地域時,就聽火光熊熊燃起處,有曹軍的兵將在喊:“迎敵!迎敵!敵人要突圍了!弓箭手!封鎖湖面,他們要逃了!”
馳援的曹軍騎兵一聽叫聲,在就着火光一張網,只見護城河的水渠上早已經有城內袁軍放下的小船劃了過來,想接應偷營成功的袁軍兵士返回。
聽到、看到這一情況的曹軍將領,就算有心要派人責罵紀靈他們這些開小差士兵的將領,此時也是揮舞長劍、刀戟奮力吼叫而起,他們嘹亮的聲音在黑夜之中振盪之時,成爲了兩側曹軍還未被燒着望樓上弓箭手士兵們的命令,兩旁望樓上的弓箭手紛紛從剛纔袁軍的偷襲之中反應了過來,密集的箭雨覆蓋了湖面。
黑夜之中的湖面上不時傳來袁軍接應士兵中箭翻身落水的慘叫聲。
可在密集的箭雨之中,依然有不少袁軍士兵撐舟衝了出來,呼嘯着衝進了護城河對岸的曹軍和袁軍混戰之地。
這些一靠岸就奮力吼叫的袁軍士兵,他們的武器上已經點燃了殺氣的光芒,吼叫之中,一刀將剛衝到面前的一個曹軍騎兵的頭顱劈成兩半,那曹軍騎兵身下的戰馬匹也在一聲悲鳴中跌到。
血雨之中只聽曹軍將領虎吼聲起:“列隊!從兩翼攔住他們!!把他們趕回來!”
曹軍畢竟人數佔據了絕對優勢,步兵聽見號令立即迎了上去繼續和袁軍廝殺着,騎兵列好了陣勢,繞道縱馬衝入護城河,抄到袁軍的後路去死死攔住他們,衝進混戰陣中的袁兵雖然殊死衝撞曹軍隊列,但是隻是強行敲開的幾個缺口,很快就被更多的曹軍補充了起來,越乘越多的袁兵落水,死在曹軍的亂刀之下,連完整的屍體都不曾留下。
後面衝出來的突圍的袁兵,在湖面上遭到了弓箭手的攔截而死傷慘重,衝進湖面的人數只有不到小半而已,而此刻曹軍已經徹底站穩了腳跟,軍將們一聲一聲的呼喝之下,有序的陣型一步一步的往前壓迫,漸漸的已經壓過了護城河岸陣地的小半。
越來越多的突圍袁軍士兵眼看情況不濟,有的呼喊一聲就往回跑去,有的則把手裡的武器一扔,縱身跳進了水裡。
小船裡的袁軍則奮力揮舞着長矛,將那些抄後路試圖阻止他們接應的曹軍騎兵一個一個捅死。但他們的數量太少了,一隊隊準備好了的曹軍士兵脫下了鎧甲咬着短刀跳進水中,撲通撲通的入水聲之後,很快水面上,翻起一具具屍體來。
而此時的壽春城牆上守軍眼看着如浪潮的曹軍衝到了護城河畔之後,也作出了反應,數十個城樓之中的巨型弩箭同時向着城下護城河中齊射而出,城牆上的袁軍弓箭手更是萬箭齊發,躲避在城牆後的投石器也呼嘯轟鳴而起。
黑夜之中,袁軍推出的幾架已經準備好的弩車,弩箭上早已經綁好了塗滿了油脂的皮層,舉起火把將弩箭點燃之後,在一片呼嘯的聲音之中,數道火箭就朝着對岸射了過來。
穿透力強大的弩箭呼嘯而至,頓時就將河對岸的一座望樓直接射了一個對穿。
“轟”的一聲,這座被射中望樓的頂部當場就倒塌了下采,灰塵、木屑飛濺四射,夾在着躲藏在樓頂上弓箭手的驚呼。
數道弩箭的齊射,頓時將護城河這一頭相繼已經列隊完畢的曹軍的隊列颳倒了一片,十幾個士兵當場就被強勁的弩箭直接射穿,慘叫聲響起一片來。
在河岸和湖面上已經留下了一片屍體的情形,這一切讓越來越多集結而來的曹軍士兵憤怒,戰鬥的意志正在被越來越多的場面促動、激發。
曹軍在幾名主要將領略一商議後,立即確定了西南面城牆有三個小城門主攻的方向,壽春城原本阻隔兩軍的護城河,經過了剛纔短暫的鏖戰,此刻湖面上已經漂滿了屍體,河上的水幾乎都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遠遠看去,壽春那雄壯的城牆已經煙火、凹損斑斑,即便是再堅固的城牆,在曹軍集中了幾乎所有的投石車的連續了多日轟擊之後,終於將這些城牆轟出了一些殘缺來。
就在曹、袁兩軍從新陷入對攻戰的時候,忽然,有人再想到紀靈等潛入曹營深處的將官回頭張望時,紀靈等人早已沒了蹤影。
而此時,在城西的一處兵營連接而形成的街道里,悄悄地,百十騎聚集了起來,這些騎兵就是潛入曹營的紀靈等人,這一隊已經偷搶到戰馬,隊列之中被圍在最中間的,正是紀靈本人!
他們成功的混入了這片設在城南和城西之間的曹營,紀靈根據有限的斥候情報和他自己的觀察、分析,曹智的大營應該在西城外曹營的後陣,也就是他們現在所處方向的對面。
就在紀靈確定方向的時候,忽然之間一片營區裡,陡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遠處的營房與營房之間街道盡頭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在等候的袁軍士兵都頓時臉色一變,許多袁軍士兵都是瞬間臉色蒼白,回頭看去街道盡頭,一隊百十騎的曹軍馬隊,呼嘯而來。雖然這些袁軍穿着着曹軍的衣甲,但看着遠遠奔馳而來,毫無減速的意圖,一片殺氣的曹軍騎兵,使他們還是心下一陣發憷。
此刻在護城河那兒兩軍激戰正酣的,無數的曹軍聽見了號角的聲音,成隊成隊的朝着營區外集結而去,各營帳之間隔成的街道上一批一批的騎兵奔跑而過,步兵的腳步聲和騎兵的馬蹄聲混成一團。
此刻坐鎮西南城防的是紀靈手下一個跟隨的數十年的老部下,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帶着防區裡剩下的守軍進行殊死的牽制,儘量的鬧出最大的聲勢來吸引曹軍的注意力。
而眼看自己的這個計策,幾乎已經快要成功時,遭遇曹軍對於這隊潛入地區的袁兵已是司空見慣,但紀靈見有些士兵還是很害怕,大怒之下,就要叱喝,被身邊的幾個部下攔腰抱着制止的同時,就聽那個一馬當先的曹軍將官縱馬往前幾步後高聲喝道:“什麼人?大帳之地,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是哪一部,哪一營的…...”
紀靈和左右軍衛一聽來敵將官的喊叫,神色一變之下,又是一喜原來他們已經接近曹軍主帥的大帳了。
紀靈大喜之下,在敵軍騎兵還未騎至之時,已經衝到了自己隊伍的末端,他抓住了一個副將,喝道:“這裡交給你!堵死這裡,拖住那些混蛋!”他說罷隨即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吼道:“騎兵跟我來,別讓曹智跑了!”
此時袁軍已在一陣騷動中,能看清衝來敵軍帶隊主將的面目。只見此人長得很是魁梧、高大,鬍鬚滿面,馬腹間掛的是兩柄短戟。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智現在的親衛長典韋,典韋一連喊了兩聲,可遠處那些騎兵和步兵混雜的隊伍卻已然我行我素的列陣起來,非但如此,還有一隊人馬快馬加鞭的向他們迎面急衝而來,並且沒有減速的意圖,還更加瘋狂地吼叫起來,眼看已經距離他們只有百步的距離了。
典韋臉色已經狂變,忽然意識到這是敵軍奸細裝扮的,於是一手拔出一柄短戟的同時,對着身後軍士大吼道:“他們不是自己人,是敵軍細作!”
他身後的副將拔出了長劍時,也跟着高聲吼道:“準備迎戰!列隊!弓箭手,準……”
“咻!”
一道利箭破空在這名副將聲叫而起時,幾乎同時響起。典韋此時也在半轉着身,臉朝身後的隊伍叫嚷着“準備迎敵!”,但他耳目清晰,一聽箭矢破空聲,就辨別出箭矢是朝他和身後副將直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