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囂張

聲音冷冷淡淡地,還是很疏離。在他認爲,這是信任的問題,是父子之間無法跨越的河。他和爹地隔河相望,無論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唐嫣嘆了口氣,也在他旁邊躺下來,單臂枕着頭,也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忽然低聲喟嘆:“爹地好累。”

羅大友忍了忍,還是側過頭去看他,卻驀然睜大了眼睛,他翻過身偷偷打量着唐嫣,發現他居然閉着眼睛睡着了,均勻地呼吸聲就在耳畔有力地響着。

他看了一會兒,輕聲喊道:“唐先生?”

唐嫣的呼吸不變,睫毛都沒顫動一下。他又伸手輕輕推了兩下,再喊:“蠢爹地?”

唐嫣只沉喃地哼了一聲,眼皮也沒有眨動一下。

羅大友側起上身看了一會兒,也嘆了口氣,翻身躺下來,單手枕着頭,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和爹地睡在同一張牀上吧?印象裡,他一直是被當作閃閃發亮的電燈泡趕離房間的那個。

不知何時,他也睡着了。這段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事,心裡想着太多事,他也很累。他和爹地都瘦了一圈兒,只是彼此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病房門被推開,一顆腦袋好奇地探了進來,在看到牀上的人後,整個人衝了進來。張嘴正要喊,卻在見到他們睡得好香的時候,眨了眨眼,脫了鞋也爬上牀。

周欣欣和小靜跟在後面走進來,見到這一幕也不好阻止,看了一會兒也便離開了。

牀很寬敞,可是已經睡了兩個人,再擠一個上去就有些擠了。可是決意要躺上去的人,側着身子抱着唐嫣的手臂,像只溫順的小貓似地挨在他身邊。

唐嫣睜了眼,看了偎過來的人一眼,脣角噙着溫柔的笑意,也側過身將她摟在懷裡。在她仰頭想說話的時候,伸手指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閉上了眼睛。

穆青綾望着他閉着的眼睛,下巴上的鬍渣就在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感覺刺刺地,又摸到了他嘴巴上。忽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捉住她的小手扯下去,放在他的腰上,繼續睡覺。

穆青綾在他懷裡蹭了半天,也睡着了。六歲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玩,自然更容易累。這個懷抱很溫暖,她脣角掛着淺淺的笑容,很快就睡沉了。

這一覺睡到日落黃昏,當羅大友揉着眼睛醒來,坐起身就看到父子同牀不知何時竟變成了一家三口同牀了。這也是很新鮮的體驗。

爹地以保護姿態摟着媽咪,媽咪則像只小貓似的四腳趴在爹地身上,那種感覺真是……他從來不知道媽咪的睡相這麼差。

他看了一會兒,便跳下牀輕輕走了出去,關上房門。

醫生的辦公室裡,戴維醫生正坐在位子上看病歷,見到他立刻別過眼去不理,而且臉色不太好。羅大友揚眉露出燦爛的笑容,將手中的半瓶紅酒遞了過去:“中午特地藏起來留給你的。”

戴維醫生立刻眼睛一亮,扔開病歷把酒瓶接了過來:“算你有良心。”

現在的戴維自然是愛喝紅酒的唐恩。

中午看着屏幕上滿桌的中國菜自然是嘴饞得很,可是最讓他饞的是勃艮第的紅葡萄酒黑比諾,夜丘出品,他的最愛。

在巴黎經營酒莊的爹地每次去夜丘進貨,他都會纏着要去。

唐斯也會去,但唐斯更喜歡的是夜丘的葡萄園風景,還有酒園管家夫人親手做的蛋糕。而他喜歡的是能喝到外面喝不到的窖藏。

他們兩兄弟,一個是酒鬼,一個是吃貨。

酒鬼喝不到自己鍾愛的酒,那心情能好起來嗎?他是悶着一肚子氣來替代唐斯上班的。唐斯中午吃太飽了,瞅個空就溜出去,回家睡覺去了。帶了一盒蛋撻就把他給打發了。

一個下午都不見羅大友出現,也不來問候一下他,安慰一下他喝不到好酒的失落心情,一直到傍晚了才見人出現。他自然沒有好臉色。

沒想到,羅大友卻拿來了半瓶黑比諾,頓時令他心情大好。

“現在喝下午茶太晚,吃晚餐又太早,上班時間又不能喝酒。唉……”唐恩抱着酒瓶,湊近瓶口使勁嗅着軟木塞上傳來的酒香,一臉的陶醉,卻更鬱悶了。

羅大友哭笑不得地說:“要不要躲到病房裡偷偷喝兩口?”

唐恩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才百般不願地說:“不了,我現在是醫生。”醫生太貪酒不是好事情,也容易讓人發現破綻。

羅大友聳肩,坐在一邊吃櫻桃。好不容易熬到了用晚餐時間,今天不用值晚班,唐恩拿着紅酒直接下班走了,他說:“可惜你出不去,不然嚐嚐我做的紅酒燉牛肉。”

羅大友到是無所謂:“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找周欣欣和小靜一起去餐廳用餐,周欣欣想去叫醒穆青綾,他立刻制止了:“有奶爸在,餓不着。”他酸酸一句話,立刻逗笑了周欣欣和小靜。

尤其是小靜,她和羅大友打交道的機會不多,尤其第一次沒有給他留下好印象,還落了個“騙子姐姐”的稱呼,也想趁這次機會緩和一下關係。

於是在餐廳坐下後,她請羅大友和周欣欣還有剛剛到醫院的文玉一起用餐。點了鵝肝醬、菲力牛排、玉米濃湯,配了白葡萄酒和果汁,飯後甜點是草莓和藍莓的水果派。

就在他們一邊吃飯後甜點,一邊喝果汁聊天時,餐廳又進來幾個人。他們目光也跟着一起轉了過去,因爲進來的人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裡是醫院餐廳,會來這裡吃飯的除了醫護人員,基本就是病人及病人家屬。主要是住院樓裡的成員,平日來來往往多少都有些面熟,有的見了面也能打聲招呼,甚至搭座兒聊天。

剛進來的這羣人不但面孔生,而且氣勢不善。自然引人注意。

一個穿着紅裙的東方女人在幾個保鏢的保護下走進來,她有一頭飄逸長髮,整齊的劉海配着一雙大眼睛,白皙精緻的臉龐,掛着一副無辜又天真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個溫順的日本娃娃。

正是今天被唐嫣諷刺又冷落的海闊幫大小姐張梅蕊。

不過羅大友並不認識她,只覺得這個女人那一頭又直又順的烏黑長髮加上那種表情,看起來就像真悟君曾形容過的日本娃娃,可惜這個沒穿和服,不然會更像一點。

張梅蕊此刻的眼神卻充滿了冰冷不耐,與臉上那副表情一點也不協調。

她走進來後,目光冷冷一掃,頓時嘟起了小嘴,有些不高興。此時正是用餐高峰,餐廳雖然沒有滿座,卻也只剩下兩三個座位了,根本沒有空桌。

跟在旁邊的一名手下似乎

說了什麼,她的臉色顯得更不好了。挑眉四顧,最後走到兩個正在用餐的護士桌前,表情淡漠地說:“能請你們將桌位讓給我嗎?”

兩個護士晚上要值班,現在正分吃着一個大比薩,喝着果汁。見到這樣一個美女提出無禮的要求,又看到她身邊站着幾個保鏢隨從,只好端着自己的食物走開了。

他們又用同樣的辦法請走了兩桌客人,幾個保鏢也坐下了。

餐廳服務生立刻過來收拾了桌位,放下了玻璃水杯,戰戰兢兢地詢問他們想吃什麼。

對於這種一看就是有錢大小姐的客人,他們也不敢得罪。醫院是以病人至上的私家醫院,病房住着舒服,餐廳更是像酒店,服務都很周到。

羅大友這桌,四個人看了一會兒,都收回目光,知道這桌人來者不善,小靜最擔心會惹事,便道:“我們回去吧,要是有空,不如到我房間來串門呀。”

經過一個下午,她和周欣欣也混熟了,至於文玉雖然剛認識不久,卻也是彼此早就久仰的,何況還要同屋住幾天呢。

羅大友更是自來熟的萬人迷,四個人一頓飯下來早就熟絡了。所以說話間也很隨意。

羅大友倒是對這個突然跑出來的日本娃娃很感興趣,想要多研究一下。可是大家都說要走,他也沒好意思太任性。

起身時突然聽到那女人說了一句:“影還是不肯接電話嗎?天龍會的人還是不讓我進住院樓嗎?”他愣了一下,找爹地的?

“哼,一會我自己去闖,看誰敢攔我!”張梅蕊生氣極了,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用力一扔。

“啊。”走在最前面的小靜驚叫一聲,身子一側,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腹部。橫飛而來的玻璃杯從她面前晃過,半杯溫開水潑到了旁邊桌上,差點濺到她。

水杯在桌上一滾就要落地開花,文玉飛快地伸手接住了玻璃杯將它放回桌面,目光冰冷地盯了張梅蕊一眼。轉身扶住小靜:“靜小姐,你沒事吧?”

如果她沒有快手抄住那隻杯子,一旦落地開花,依然有可能傷到離得最近的小靜。剛纔所有的變化,也是頃刻之間的危機。

“沒事,謝謝你。”小靜溫和一笑,道了謝。大家都不再看張梅蕊這桌,準備離開。

“站住!”張梅蕊猛然一聲冷喝,她的手下立刻有兩人攔住去路,跟在羅大友身後不遠的兩名保鏢見情況不對也立刻衝了過來,目光森冷地盯着那幾個人。

剛纔他們都聽到了張梅蕊說的話,心中也猜到了她是誰。道上有名的大小姐,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居然跑到醫院裡來玩囂張,真是想跟天龍會過不去啊。

文玉立刻拉着小靜的手離開危險地帶,周欣欣也一臉緊張地拉住了羅大友的手走到一邊,將他護在安全的一側,生怕真的打起來會傷到他。

立刻又有人圍上來,還是攔住了文玉和小靜。他們人多,文玉要護着懷孕的小靜,羅大友的兩個保鏢也被圍住。

周圍吃飯的客人都嚇得跑開了,有的遠遠站着看熱鬧,有的則跑出了餐廳。幾個服務生想勸架卻又不敢走過來,一臉爲難地杵在那裡。

張梅蕊瞟了被圍住的人一眼,得意地笑道:“得罪了本小姐,還想安全離開?不想死就跪下來舔鞋道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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