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下午的時候,又來了一個認識的人,秦風。

少年一向穿着打扮街頭時尚,今天卻出乎意料的簡約。沒有戴紅色的耳扣,沒有戴十字架項鍊,沒有穿破洞牛仔褲,秦風從門外走進來,身上只穿了一件純白色的T恤,黑色的運動褲,乾淨整潔得就像是校園操場上那些青春陽光的少年。

“哥哥。”看到秦風,樂樂低聲的叫了一聲,眼眶有些氤氳的霧氣。

秦風將樂樂抱入懷中,揉了揉樂樂的小腦袋。

“哥哥也曾經痛失過親人,所以明白樂樂的感受,樂樂,胸口很痛很悶吧……”少年的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泛紅,他努力睜大雙眼,不讓軟弱的淚水潤溼眼眶。

灰白的遺像,純白色的花圈,憑弔的人來來去去,像是陷入噩夢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耳邊鬧哄哄的不知道人們在說些什麼,痛苦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一遍又一遍的欺騙自己,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噩夢……

秦風突然開始發抖,幾年前的記憶源源不斷地涌入腦海中,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慄發顫。

“哥哥,你怎麼了?”

樂樂軟軟奶奶的聲音將秦風從噩夢般的回憶中拉回現實,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哥哥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秦風放下懷中的樂樂,交到林阿姨手中,轉身向藍喬的方向走去。

“小帥哥又來找你了。”南宮羽託着下巴,笑着打趣道。

“我馬上把他趕走。”藍喬擔心後院失火,趕緊同秦風劃清界限。

秦風走上前,向南宮羽打個了招呼,轉向藍喬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喬姐,可以請您出去談談嗎?”

藍喬正準備冷冷的說一句“沒什麼好談的”,誰知卻被南宮羽推了一把,轉頭看去,那人朝她擺了擺手,眉眼彎彎的笑着說了聲“去吧”。

兩人走到外面的天台上,天陰沉沉的,暴風雨的前奏。

兩人看着遠方黑壓壓的天,沉默的抽着煙。藍喬等着秦風開口,她知道秦風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三年前,我父母在家被殺了,遺體當時也是擺放在這家殯儀館的,二樓靠開水間的那個屋子,擺了兩天時間,就去火化了。”秦風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只是夾煙的手微微的顫抖着。

秦風抖了抖菸灰,繼續說道,“母親將我藏在牀底,我才逃過一劫。我父親是警局重案組科長,後來我向父親的前同事也是最好的兄弟打聽,才知道父親死前正在調查凌雲幫的案子,但案件的具體內容是機密,他也不太清楚。警方沒有查出兇手,最後不了了之。半年後,我退了學,加入了凌雲幫。”

秦風掐滅了菸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胸腔之中,“我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這幾年,我在幫中的地位一步步提升,能接觸到的情報越來越多,三個月前,我調查到,凌雲幫老大凌志,販毒曾經被警方追查過,他下令暗殺了追查案件的警察,那個警察,就是我父親。”

秦風痛苦的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熊熊燃燒的怒火,“我想報仇,就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可是凌志爲人十分謹慎,身邊長期都有十幾個保鏢,根本無法近身,我做夢都想要殺了他!”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可以隱忍等待機會,等你爬到更高的位置,可以直接接觸凌志的時候,再下手也不遲。”藍喬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秦風。

“凌志天性多疑,他身邊之人都會受到嚴格的調查,調查家世背景,我怕還沒有取得他的信任,就會被他發現身份,一槍崩了。”

“爲什麼要同我說這些?”藍喬很是冷淡,別人的事她一向不關心,也不想插手。

“我想報殺父之仇,我想拜你爲師,我想學習怎麼殺人!”秦風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語速也不自覺地越來越快。

“爲什麼是我?”藍喬的手不知何時握緊了腰間的匕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平靜如初。

“直覺!你的身手是我所見過的人之中最好的,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身上隱隱的有一股讓人膽寒顫慄的氣息,我之前不知道那是什麼,過了很久我才終於漸漸明白過來,那是殺氣!我們這些人,最多打羣架,偶爾砍傷一兩個人,但你給我的感覺,像是職業殺手。”秦風毫不設防的說出自己的猜測,坦誠的道出心中的想法。

少年的敏銳讓藍喬詫異,他一針見血的道破了藍喬的真實身份,這讓藍喬動了殺心。

只是下一秒,藍喬改變了想法。就算她能不留痕跡的殺了秦風,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破綻,警方絕對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殺了人的手終究會染上鮮血,她不希望大小姐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大小姐一心想過細水長流的平凡生活,她不忍心去破壞,讓大小姐陷入過去腥風血雨的回憶之中。

更何況,藍喬還有另一層打算。

“我不收徒弟。”藍喬冷淡的拒絕了秦風的請求。

秦風眼神一暗。

“我可以教你怎麼暗殺。但有一個前提,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是我教你的。如果你敢泄露,我一定殺了你。”藍喬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感覺不出一點威脅的意思,但秦風知道藍喬一定會說到做到。

“是,喬姐!”秦風趕緊斬釘截鐵道。

“你報仇的事,我不會插手,生死由命。如果你報仇後沒死,你要替我做件事。”

這是一場利益交換,藍喬教秦風怎麼報仇殺人,秦風替藍喬做一件事。

“喬姐,你說,不管是什麼事,我秦風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報仇之後,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他秦風忍辱負重渾渾噩噩的苟活到今天,報仇是他人生唯一的動力。

“如果有一天,我有什麼不測,我是說如果,替我保護南宮羽,替我照顧她一生。”

當年在幫派,藍喬每次執行極度危險的任務,都會不安,不是怕自己會死,而是怕自己死後沒人保護大小姐,儘管那時候大小姐身邊的保鏢很多,就算全死了教母也會再派一批新的保鏢。但藍喬還是會怕,怕那些保鏢會背叛,怕那些保鏢會被收買,怕那些保鏢不夠忠誠,怕那些保鏢會貪生怕死、臨陣退縮。

所以,她連死都不敢死,就算是在身中三槍,血流不止的時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覺得活不了的時候,她還是憑藉着驚人的毅力,奇蹟般的存活了下來,就連爲她取彈的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如今,大小姐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一旦她遭遇不測,大小姐便孤身一人。

所以,她需要爲大小姐多準備一個保險。

藍喬不是悲觀的人,她只是想要未雨綢繆,終其一生爲大小姐護住頭頂的那片藍天。

秦風向藍喬立了誓,最後藍喬叮囑他,不要將她今日所說之事告訴南宮羽。

看到藍喬回來,南宮羽只是輕輕說了聲,“你回來了。”

南宮羽沒有追問藍喬,她和秦風之間交談了些什麼,因爲足夠信任,所以無需多問。

門口又來了一些陳叔夫妻倆生前的好友,南宮羽立刻前去接待,一直忙到了晚上,南宮羽才終於閒了下來。

藍喬推着南宮羽去天台吹吹風透透氣,風很大,有些冷,南宮羽將藍喬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裹緊了一些,看着那人單薄的衣衫,不禁擔憂道,“你冷不冷,別感冒了。”

南宮羽碰了一下藍喬的手,那手如同火爐一般,才放下心來。

“秦風想要我教他怎麼暗殺,我答應了。”藍喬將下午她和秦風的交談一五一十的講述給南宮羽聽,唯獨省略了最後那一段。

“我知道了。”南宮羽聽完後淡淡道。秦風有血海深仇,但藍喬不是同情心氾濫的衝動之人,所以她一定對自己隱瞞了什麼。

藍喬感覺出大小姐有些不高興,半跪在輪椅邊,趕緊認錯道,“我不應該沒有你的允許,擅自做主答應他。”

南宮羽看到藍喬眼神中的小心翼翼,又有些心疼起來,最後只好無奈的嘆口氣,既然信她,那她瞞着自己,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又何必非要去探個明白。

南宮羽發現,半跪着的藍喬和坐在輪椅上的自己,視線相平,實在是很適合…接吻,於是她鬼使神差的付諸了行動。

藍喬在聽到大小姐拒絕了童宇的時候,就想付諸於實踐的事終於可以做了,於是她立刻反客爲主,加深了這番擁吻。

南宮羽曾經不是南宮家的大小姐,而是南宮家的二小姐。在南宮羽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當年的幫派第一順位繼承人,南宮家的少主,南宮林。

那時還沒有妹妹南宮非,南宮羽和姐姐相依爲命。因爲姐姐一個人頂住了外面所有的風風雨雨,所以南宮羽能夠無憂無慮的度過天真浪漫的童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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