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勳離開後, 藍喬無奈道,“大小姐,你太緊張了。就是流了點血, 不用麻煩白醫生的。”
“對不起, 連累到你了。”南宮羽滿臉內疚, 每次自己和母親起衝突, 似乎受傷捱打的都是藍喬。
“大小姐, 真的沒事,用創口貼止一下血就行了。”對於藍喬曾經受過的傷來說,這點小傷口根本微不足道, 不值一提。
南宮羽卻正色道,“不行!不好好處理臉上會留疤的!喬, 不要忘了, 你也是女生。”
長年累月在生死之間摸爬打滾, 藍喬早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個女生,在戰場上, 敵人從不會在乎你的性別。藍喬比男人更能吃苦,比男人更不怕流血,比男人更能忍痛,就連她自己,也早已不把自己當作女生看待了。
所以, 她幾乎都忘了, 對女生而言, 破相是件嚴重的事情, 臉上留疤會不好看。
藍喬原本就不是長相出衆的類型, 再留疤怕是會真的很難看,藍喬之前從沒在意過這事, 如今卻有幾分介意了,於是也不再拒絕,安心聽從大小姐的安排。
白易安是醫學博士,在海外留學八年,回國工作六年,今年三十二歲,學識廣博,經驗豐富,算是南宮家最頂尖的醫生,之前是在南宮慕身邊做事。
南宮羽這次回來後,教母安排白易安檢查南宮羽的雙腿恢復情況,之後便將人指派給了南宮羽,作爲南宮羽的專屬私人醫生,並讓白易安繼續觀察,以免雙腿留下後遺症。
白易安都洗完熱水澡躺牀上了,臉上敷着面膜,突然一通電話,不得不從暖烘烘的被子裡鑽出來,趕往大小姐的房間。
聽說臉上受了傷,白易安提着醫藥箱,急匆匆地趕路,踩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疾步如飛,連跑帶走。不清楚傷口的深淺、長短,被何物所傷,是否會感染,白易安擔心傷口處理不及時會留下傷疤,教母那邊她就不好交代了。所以白易安臉上的表情極爲着急。
當來到房間,發現受傷的不是南宮羽,而是藍喬時,白易安第一時間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不滿,傳話的人不說清楚,早知道是個小小的保鏢,她就聲稱自己睡下了,懶得專門跑一趟了。
什麼時候自己廉價到需要給屬下看病療傷了?白易安心裡極爲不悅,當着南宮羽的面,卻不敢表現出來。
“眼睛有傷到嗎?”南宮羽緊張道。
白易安仔細看了看藍喬眼角的傷口,回覆道,“避開了,只差一點。”
南宮羽想起剛剛發生的事還有些後怕,幸好避開了。
白易安有些不上心,給傷口清理消毒,簡單隨意地處理了一下,兩分鐘之後就準備收拾醫藥箱撤了。
“會不會留疤,白醫生?”南宮羽擔憂道。
南宮羽發了話,白易安不好再敷衍,重新打開醫藥箱,拿出一支藥膏,“早中晚,一天塗抹三次,不要沾水,只要不是疤痕體質,一般不會留疤。”
白易安再次收拾東西準備撤了,今天居然爲了一個保鏢白跑一趟,白易安覺得自己真的是倒黴透頂,只想趕快回家,鑽進暖和的被窩,重新敷一片面膜,翻一下醫學雜誌。
就在白易安快要出門時,又被南宮羽叫住了。
“白醫生,我明天要出差兩個月,你每天按時過來幫藍喬上藥,負責照顧一下她。”南宮羽擔心自己不在藍喬身邊,她不會乖乖按時上藥,所以派白醫生來監督她。
白易安心裡叫苦不迭,只是不敢違抗南宮羽的命令,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卻還是不得不擠出笑容,笑着應下了。
白易安走後,藍喬急忙問道,“出差這麼長時間,我難道不跟着去嗎?”
“你在家好好養傷,我這次帶肖文去。”這次出差南宮羽是跟隨教母去談生意,教母帶她認識一些南宮家的生意夥伴,南宮羽不敢帶藍喬,怕自己和教母衝撞起來,藍喬又首當其衝,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除此之外,自己與何逸然的婚事已定,南宮羽擔心被母親看出自己和藍喬的關係,讓藍喬性命不保。
藍喬本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眼神隱隱有幾分落寞。肖文確實很厲害,在年輕一輩當中出類拔萃,和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讓。這些年受過太多的傷,身體素質已經不比當年,大小姐確實也需要培養一下新人了。
夜,靜謐無聲。
南宮羽側躺在藍喬身邊,伸出手輕輕觸摸着她的眼睛,低聲喃喃道,“喬,以後不要再這麼傻了。”她的藍喬姐姐啊,總是這麼傻,傻傻的衝上去,全然不顧後果,從不爲自己考慮。
藍喬一夜無眠,睡意全無。一想到明天大小姐就要離開了,整整兩個月都會看不見,兩人一直形影相伴,不離左右,有多少年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了?
大小姐一個人在外面,肖文能照顧好她嗎?肖文會不會全心全意的保護大小姐?在危機時刻,肖文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嗎?
藍喬知道,大小姐不在身邊,自己肯定不習慣,如今習慣了兩個人同牀共枕,這段時間,自己一個人怕是會失眠吧。大小姐呢?沒有自己在身邊,她會不會習慣?她和肖文慢慢相處磨合變得默契之後,是不是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就像肖文說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該退休了?退居二線,培養指導一下新人,把那些用命換來的經驗教訓教給他們,讓他們少走彎路,儘快成長,能夠獨當一面,成爲大小姐最堅實的盾牌和武器。
也許是南宮羽出差不帶上自己的緣故,藍喬今夜思緒繁多,依稀記得上次同樣的情況是在南宮林身死之後,大小姐出差帶上所有的保鏢,唯獨把她晾在了家裡,不聞不問。那時的恐慌焦躁藍喬至今都還清晰的記得,實在是不願再次經歷同樣的事情。
藍喬不願睡去,不敢睡去,她只想好好珍惜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也許再過不久,她就是別人的新娘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這樣緊緊的抱着她,同眠。
第二天,藍喬起得比平時更早了。在府邸,有專門的廚師準備一日三餐,教母更是把自己身邊的米其林三星大廚指派給了南宮羽。
藍喬已經很久沒有親自給大小姐下廚了。藍喬穿上圍腰,煎了兩個雞蛋,打了兩杯芒果奶昔,一盤牛油果蔬菜沙拉,烤了一碟黃油曲奇。
兩人好久沒有安安靜靜地面對面用早餐了,回到南宮家後,大小姐接手了太多的工作,每天早晨都急匆匆的,有時候甚至來不及吃早餐,一直忙到晚上纔有時間吃點東西。看到大小姐這麼辛苦,又瘦了不少,藍喬很是心疼。
藍喬做好了早餐,去房間叫大小姐起牀。
南宮羽定了鬧鐘,已經洗簌完了,正準備梳頭,藍喬接過了梳子,秀髮像絲綢一般從藍喬的指尖滑過,在清晨的微光下,映射出柔和的光澤。
“母親讓我過去陪她一起用早餐。”
藍喬拿着梳子的手頓了一下,接着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爲大小姐梳頭。
“好。”藍喬淡淡的應道。
大小姐去教母那邊用早餐了,藍喬看着廚房裡準備的一大堆食物,卻沒有一點胃口,最後一口都沒吃,全部倒進了垃圾桶中。
大小姐的行李有專門服侍的阿姨整理,藍喬不放心,又去找阿姨確認了一遍。
馮阿姨在南宮家待了三十多年,之前是在教母身邊服侍,行事穩妥,盡心盡責,從不多嘴多舌,很得教母的心。南宮羽剛一出生,就被教母派來專門照顧南宮羽的飲食起居。
南宮羽離開的這一年多,教母安排她繼續留在南宮羽的府邸,每日清掃整理,確保南宮羽的房間嶄新如初。
馮阿姨是個極細心的人,行事向來妥帖,藍喬看了看行李,基本生活用品都準備齊全,無一遺漏。查了一下天氣預報,看到未來兩個星期天氣溫和,又擔心後面會不會降溫,提議再準備一些毛衣和外套。緊接着,藍喬又提議了一大堆大小姐平日裡用習慣的生活用品。
“小喬,行李箱裝不下那麼多。”馮阿姨苦笑道。
“多帶幾個行李箱,到時候讓肖文提。”藍喬擔心酒店的東西大小姐用不習慣,恨不得把家裡的東西都塞進行李箱。
“小喬,這次大小姐是跟着教母去辦公事,不是旅遊,帶太多行李,會害大小姐被罵的。”馮阿姨之前在教母身邊服侍過,瞭解教母的脾氣,教母不是對自己子女嬌生慣養的那種母親。
所謂關心則亂,藍喬有些慚愧道,“是我考慮不周,還是馮阿姨想得周全。”
隨後,藍喬讓十七名新人集合。
“大小姐跟隨教母出差兩個月,我會從你們當中選出幾人,執行此次任務。”藍喬簡單的宣佈了一下。
除了肖文和秦風,所有人的臉上都閃現出期待的神色。
藍喬從新人當中精心挑選了三名保鏢,如果說肖文是這三年訓練營出來的人當中最頂尖的,那這三人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了。至於其他人,包括秦風,都很不成熟,去了只是送死,不僅不能幫到大小姐,還有可能拖後腿。
肖文早就聽說這次出行人員的名單裡有自己,卻沒有藍喬。這幾天他都亢奮不已,躍躍欲試,希望好好的表現一番,最好能一舉替代藍喬貼身保鏢的位置。如果能被教母看中,調到教母身邊任職,平步青雲,則更好不過了。
“喬姐,是不是大小姐也覺得你不行了,沒資格了?人不服老不行,也該學學那門衛,叫什麼來着,哦,魏…魏勳。待家裡多安全,又悠閒又舒服,還沒有生命危險。真令人羨慕啊!”肖文一直被藍喬打壓着,心裡早憋着一股悶氣,這次的事情讓他扳回了一局,實在是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