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其實也沒防備寧葳竟然會舉着個新生兒就要摔,下意識地就從牀底下竄了出來把孩子接住了。
開什麼玩笑,這麼小的孩子難道要看着在眼前摔成個肉醬不成!
倒是寧葳,被牀底下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來差點給嚇死,直挺挺地往後一仰,腦殼“嘣”的一聲響。
寧昭昭第一次抱這麼小又軟綿綿沒骨頭的孩子,也是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道:“哎喲爹您也太狠的心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往地上砸?”
碧芹哧溜一聲從牀底下也默默地鑽了出來,看了看躺在牀上雙目緊閉的舒柳一眼。
屋子裡頓時一團亂,那些婆子也不敢去扶寧葳,寧昭昭自然也不會去扶他。他想自己爬起來,寧昭昭抱着個軟綿綿的孩子,喝醉酒似的急急跳,退了幾步一腳踩在了寧葳腿上,寧葳又摔了回去。
寧昭昭倒不是故意的,此時也連忙退開了,從奶孃懷裡搶過包被包住孩子,仔細看了一眼,才明白寧葳剛纔爲什麼這麼大的反應。
孩子是混血。
雖然小,皮皺沒長開,但是畢竟已經成形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跟普通孩子不同。
寧昭昭最早的時候聽顏清沅說那孩子不是寧葳的,她還沒想到這一茬。此時反應過來,也是愣了半天。
寧葳陰沉着臉道:“你在這兒幹什麼?把孩子給我。”
“那可不行,您剛纔還要把它扔到地上去呢。我怎麼能看着您草菅人命?”
寧昭昭本來還在震驚中,可是此時看到寧葳,她突然就起了個壞心眼的主意。
這種事對於男人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尤其是寧葳,貴爲一國丞相,卻被小妾戴了綠帽子,戴了就戴了,連野種都生在了自家。
最可笑的是對方還是他最寵愛的姨娘,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這陣子他都是精心呵護着懷孕的舒柳。也曾想過若是這孩子平安出世,那麼穩宮丸可以獻入宮中,助他平步青雲,那這孩子也是有功之子,他必定會好好對待舒柳母子。
舒柳的千嬌百媚,曾經是極大地滿足了他作爲男人的虛榮心,他對舒柳更是有求必應,破例幫着舒柳的爹打通關係……
而此時,他的感覺就像是被人在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大嘴巴!
寧昭昭抱着孩子,笑道:“爹,他好可愛啊。你不喜歡,我來養吧。”
一則是寧昭昭是個有原則的人,內宅鬥到死,她也不會對孩子和孕婦下手。再則,這孩子不足月而生,如今又天寒地凍,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來,帶回端王府有地龍總是好一些。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寧昭昭想到以後可以把這孩子有事沒事帶到寧葳面前來晃一晃……
寧葳臉都氣綠了,道:“胡鬧,你一個姑娘家,要個孩子幹什麼?快抱過來給我!”
寧昭昭把孩子小心地包好給了碧芹,笑道:“我偏不給你,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碧芹帶他回端王府。”
寧葳:“!!!”
寧昭昭和碧芹抱着孩子轉身就跑,寧葳氣得直接追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天氣太冷了,寧葳跑得倒不快。寧昭昭和碧芹一哧溜地躲到假山後面,他看到了,就急得大叫。“給我站住!”
他心想躲到假山後面去就以爲他不知道了嗎?連忙七手八腳地招呼着身邊的人都去抓人。
寧葳是真的氣紅了眼,第一個衝到假山邊上,想把寧昭昭和那個小野種都抓出來弄死!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寧昭昭突然從假山後面跳了出來:“哈!”
衆:“……”
寧葳被她喝了個滿臉,一瞬間面孔離得極近差點扭曲成麻花,然後整個人都往後面栽倒過去。
“相爺!”
寧昭昭一邊想這老頭太不禁嚇了,是不是骨質疏鬆了老是會摔跤,一邊就飛快地往前跑。途中和碧芹一前一後回頭看,只見寧葳顫顫巍巍地打轉,然後身邊一羣人伸手去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一頭栽進了旁邊的水池裡。
寧昭昭:“……”
碧芹:“……”
這下是不用捶了,他是不可能出堂的了。
寧昭昭帶着孩子火速衝回了端王府,把孩子安置好,又衝向了大理寺。寧葳不在,接下來就靠她了。
大理寺審問現場。
因爲寧葳還沒到,主審官意思意思問了兩句。胡氏一口咬定靜慈的事她都不知道,跟靜慈也沒有私下來往。如果靜慈要說是她指使,就得明明白白拿出證據來。人是死在李氏那裡,而且是現場被抓住了殺人。因此雙方僵持不下。
顏清沅目前還處在看戲的狀態。
胡氏是寧葳告的,寧葳身份又特殊,他不在,就有點審不下去了。
弄得苗先生也有些煩躁,道:“什麼時候開審我們的東宮的案子?寧大人倒是好大的架子,這一堂的人都在等他。太子爺還說要親自過來看一眼,好在沒有來。”
包明也有些尷尬,道:“不知道寧大人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這時候,堂外小吏進了門,道:“啓稟大人,寧府的寧大小姐到了。”
包明也鬆了一口氣,來一個算一個吧。
他道:“請進來。”
隨着他話落,寧昭昭慢慢地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許是雪大,她進門以後把傘遞給了身邊的小吏,伸手拍了拍肩上的雪花。
一室的人都被她的出現吸引了目光。
苗先生在東宮混到今天,真本事沒有,看美人的眼光卻是一等一。
眼前寧昭昭穿的這麼厚,也擋不住他那雙賤人眼,上下一溜就把她的身材看了個大概,心中暗暗驚歎,再想仔細看看她的臉,突然有人一晃晃到了他前面。
苗先生正想着發現瞭如此美人,獻上必定是大功一件,突然被人擋住了視線,就極其不高興地道:“你幹什麼??”
顏清沅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不同於剛纔的含蓄,此時眼中都是露骨的殺意。
“你再看一眼……出門我就弄死你。”
輕輕的話語不知道怎麼鑽入了耳中,苗先生眨眼的功夫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疑心這是不是幻聽,看身邊的人,哪怕是跟他坐得極近的刑部文書,也一臉的自然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再回過神,顏清沅已經避開了他,轉了個身背對他。
寧昭昭對那邊暗潮洶涌渾然不覺,進門之後面上就帶笑,道:“抱歉諸位,我父親今天來不了了。”
包明一怔,道:“寧大人是原告之一,如何能缺席?眼看就要過年了,上頭有吩咐,這案子是拖不得了。”
苗先生此時回過神,就不悅地道:“只要不是癱着了,也該起來把這案子給辦了。”
寧昭昭心想,冰天雪地地掉下了水,而且那羣人手忙腳亂地在一邊湊着,好像也沒看見能下水救人的小廝之類的,都是一羣婆子。等把人撈上來,也不知道凍暈了沒有。
她笑道:“我父親不慎落了水,而且泡了一會兒才拉起來,確實來不了了。”
包明問了一句,道:“寧大人怎麼會落水?”
寧昭昭滿臉無辜地道:“本來打算出門,沒想到遇上小妾產子,那小妾又是我父親鍾愛的,我父親就去看了一眼。沒想到一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父親發了怒,欲把孩子摔死。我把孩子搶了過來帶回了端王府。當時我爹正在花園裡亂跑,不知道怎麼的就掉進了水裡。”
衆:“……”
包明:……我只是隨便問問您不用說的那麼詳細。
但是寧昭昭黑起爹來也是不遺餘力。首先寧葳告了正妻,又撇下公務,去看小妾生孩子,這本身就是極爲不正常的。一般來講,這種等級森嚴的人家,小妾生子,主母給面子會去看一眼,男人若是去看,本來就是極其丟臉的事情。
寧葳這種行爲可以算得上是寵妾滅妻了。
再則,寧葳滿心歡喜地去看,結果看到孩子之後翻了臉,他還要把孩子摔死,這又是爲什麼?那肯定是孩子有問題……
最後,寧昭昭把孩子帶走了,寧葳在花園裡狂奔,還掉進了水裡……這就是個笑話了,完全可以腦補出很多細節。
雖說寧葳的臉已經被他自己丟的差不多了,但是寧昭昭這麼黑爹,還是透着股子喜感。
寧昭昭道:“我爹沒來,我在也是一樣的。涉案的是我親祖母和我母親,我和靜慈也打過交道。”
說着她衝包明嫣然一笑,道:“畢竟這些案子也拖不得了,馬上就要過年了,包大人也免得不好交代。”
寧昭昭笑得極好看,包明尷尬地別開了視線。
苗先生不耐煩地催促道:“快審吧,這種雞毛蒜皮的案子何必拖那麼久?”
重要的是東宮的案子好不好,沒點眼色的東西!
包明正想說些什麼,突然從內堂匆匆忙忙地出來一個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聞言包明猛的色變,站了起來,說了一句:“各位請先稍等。”
就急急退到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