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顧謹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經過昨晚的事兒,他算是想通過了。
世事無常,他也不和她計較這麼多了。只不知道這丫頭怎麼想的,怎麼就彆扭上了……
難道是記恨他之前來退了婚?
宋顧謹正琢磨着寧昭昭的心思呢,跟到相府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
寧昭昭有些不耐煩地道:“你跟着我幹什麼!”
宋顧謹愣了愣,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道:“你還生氣?”
“……”
寧昭昭艱難地看了一眼旁邊下巴差點要掉在地上的寧屹昌,道:“你在胡說什麼?你今兒撞邪了不成?”
這太不正常了!京城第一公子向來說話用鼻孔多過用嘴,最喜歡“哼”來“哼”去。不是傳聞他心高氣傲,從不正眼看人嗎?!
而且什麼叫“你還生氣?”
寧昭昭退後了一些,有些防備地道:“我們一向沒什麼交情,我能生你什麼氣?還是說……”
宋顧謹正想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呢,再解釋一遍退婚非他所願,他也沒想到她會毀容,不過他絕對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之類什麼的……
誰知道她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難道是你踢我下水的?!”
宋顧謹:“……”
寧昭昭當然知道不是,因爲本來就是她自己蹦下水的。可是她故意用充滿了懷疑的口吻對宋顧謹道:“你是怕我再糾纏你吧?放心吧,我還沒那個精神呢!以後見到你,我繞道走可以了吧!”
宋顧謹十分生氣,道“你把我宋顧謹想成了什麼人?我又怎麼會做那種事?”
寧昭昭哼了一聲,嘀咕道:“都說了我跟你不熟,我哪裡知道你是什麼人?現在想想,保不齊我在自家花園裡受傷落水也是你讓人指使的吧?誰知道你勾搭上了誰,急於想除掉我這個攔路石!”
“你簡直無理取鬧……”果然他無比順溜地上了當,青着臉道,“你等着,待我去把害你的人都找出來,你就知道了!”
寧昭昭有些戲虐地道:“誰知道你會不會隨便找個人來頂罪。你們這些人,慣會用這種手段。”
那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徹底激怒了宋顧謹。
他咬牙道:“你便等着瞧吧。”
說完,怒氣衝衝地就走了。
寧昭昭哼哼笑了一聲,又瞟了旁邊已經石化的寧屹昌一眼,甩了甩袖子往府裡走。
寧屹昌回過神,就追了上去,跟在她身邊一臉鄙夷地道:“從前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梳理男人的高手。就跟你娘一樣,專門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哦,那你是可惜了,一點都不像你娘。不然剛纔那姓宋的也就不會理都不理你就走了。”寧昭昭不冷不熱地反刺了他一句。
寧屹昌總覺得這話不對勁,反正絕對不是誇胡氏的。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沒想通是怎麼回事。
因是嫡長子,他在府裡是蠻橫慣了的。又大約是因爲刺激了他的智商,他立刻惱羞成怒,反手一巴掌就想打過去。
“你這個小賤人……”
一直垂眸跟在旁邊的瑞姨眼中動了動。
可是寧昭昭不至於就站着捱打啊,她轉身一避就避了開去,冷下臉道:“你好大的膽子,這是要跟我動手麼?!”
寧屹昌一巴掌打了空,正覺得生氣,道:“你竟然還敢躲?你侮辱我娘,難道不該打?”
寧昭昭若有所思,道:“哦,是爲了這個。可我也沒說你娘什麼,你卻是說了我娘壞話。”
“我說你娘,那是她該!她就是個賤人,成日哭哭啼啼裝模作樣,勾引我爹……”
這些話顯然都是他小時候胡氏給他說的。
寧昭昭沒有聽他說下去,二話不說擡手就打,一巴掌先抽上寧屹昌的小嫩臉,啪的一聲就留下個鮮豔的巴掌印。
寧屹昌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話也說不下去了,捂着臉驚愕地愣在當場。
“你自己說的,說別人母親壞話,就該打!”
寧屹昌今年十四,卻不怎麼長個子,幾乎只跟寧昭昭差不多高。又嬌生慣養,哪裡是蠻橫的寧昭昭的對手?
當下寧昭昭左右開弓,連扇了他十來個耳光,把他打得暈頭轉向。
他帶着的那個小廝此時已經跪在了地上一直磕頭,求寧昭昭手下留情。
寧昭昭打完了,趾高氣昂地道:“知道錯了嗎?”
寧屹昌一張臉腫成了豬頭,小媳婦似的嗚嗚了幾聲,道:“你,你給我等着……”
說着就一邊往後退,哎喲那副強忍着眼淚掉下來的小樣兒……
寧昭昭叉着腰道:“你去跟你娘告狀吧!娘們唧唧的破孩子!下次敢在姐跟前兒放肆,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哼了一聲,扭頭瀟灑離去。
瑞姨一路憋着笑,此時就道:“郡主好膽識。只是聽說這寧大公子在府中十分得寵,從老夫人那開始就十分疼愛他……”
寧昭昭道:“他就是讓慣壞了,蠢的要死,我打他纔不留情。不信你等着瞧吧,他可能挖坑給自己跳了。”
“……”
寧昭昭大喇喇地在花園裡逛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漪芳樓,趕走了那羣咋咋呼呼的丫頭,自上了樓去梳洗。
她讓人盯着樓下的動靜。
果然,不一會兒蘭兒就鬼鬼祟祟地出了門。
又過了許久,胡氏的人才姍姍來遲。
哼,肯定是蘭兒先去報了信,把她回來說了什麼,穿着什麼,可有什麼不對勁之處之類的先彙報了一遍,那胡氏纔過來的。
不過這次因爲是寧昭昭自己放她去的,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胡氏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可想而知,她的寶貝兒子讓人給打了,她能高興嗎?
想了又想,她還是暫時把這口火氣壓了下去,轉而“親切”地慰問了一下寧昭昭。
寧昭昭就把自己在路上和瑞姨對的口供說了。
說是她洛水之後,順着公主府的水流不知道漂到哪裡,被當時在河邊洗衣服的瑞姨所救。瑞姨聽說她是丞相府的小姐,便送了她回來。
至於顏清沅駕着相府的馬車去哪兒了?
不好意思,她不知道。
胡氏不傻,看出瑞姨身材筆挺,而且眉宇之間有些凌厲,和一般婦人不同。
但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她知道不能小看了寧昭昭,所以她按捺着沒多說什麼,只是拉着寧昭昭的手,甚至擠了兩滴眼淚,道:“你這孩子,既沒事,也該早早派人回來送個信……家裡找你都快找瘋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呢,出個門又弄成這樣。”
寧昭昭警覺。
果然,胡氏接下來便道:“聽孃的話,最近一陣子啊,都別出門了,乖乖呆在你祖母身邊。你啊,這次把娘嚇成這樣,再來跟娘要對牌,娘也不給你了。”
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她還點了點寧昭昭的額頭,做出一副親暱的樣子。
“照您這意思,以後是不打算讓我出門了?”
“自然是不讓的”,胡氏看了旁邊的瑞姨一眼,道,“這次便再是青雲騎的人來要對牌,娘也不給了。”
寧昭昭沒有跟她槓上,而是凝眉沉默了。
胡氏看她聽話,也沒有再糾纏,只是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你祖母起了身,喚你過去說話,你再把你救命恩人帶上吧。哎。”
說着,搖搖頭就走了。
瑞姨作爲“救命恩人”,她竟然一句招呼都沒打。
寧昭昭嘆了一聲,道:“她把你認出來了,知道你是青雲騎的人。”
不然還什麼“娘”不“娘”的,她們幾個私底下早就撕破臉了。做成這樣,也是爲了給青雲騎的人看吧。
瑞姨若有所思,道:“倒是個厲害的人物。而且她應當知道了寧屹昌的事兒,竟然一句沒提?”
寧昭昭給自己倒了杯茶,聞言就笑道:“那要等着老太太來跟我算總賬呢。到時候啊,那院子你是不能進去的,最多就在門口領個賞。誰讓她輩分大,又病了呢?”
太夫人李氏就會倚老賣老,最喜歡拿自己的輩分說事。比如她就說她自己不愛看見生人,青雲騎的人就從來沒進過她的院子。
她還以爲她那個破院子真能把青雲騎的人給屏蔽了呢。卻不知道明的不行,人青雲騎還會來暗的……
而最好笑的莫過於這老太婆還以爲自己多聰明呢,其實一天到晚被胡氏當槍使。
這次也是一樣,胡氏會把自己很好地隱藏在老太婆身後,讓老太婆來當這個出頭鳥。
“畢竟我爹回來了呢,胡氏就更不會讓自己牽扯進來了,免得我爹有機會發作她。”寧昭昭哈哈笑了一聲,覺得頗有趣。
也不知道那老太婆的病好了沒有……寧昭昭還有些期待再見到她呢。
而此時的慈安堂,自是陰雲密佈。
寧屹昌坐在繃着臉的李氏下首,大夫在給他上藥,他疼得直“哎喲哎喲”地叫!
胡氏和寧苒苒站在一邊,母女倆都抹着眼淚,時不時啜泣一聲。
寧苒苒哽咽道:“她竟然把弟弟打成這樣……也不知道她的心肝到底是什麼做的!祖母,她早就不把自己當成是我們寧家的人了,不然怎麼會下得了這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