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皇帝突然朝謝寂問道。
謝寂本來聽老兩口膩歪正入神,這時一激動,差點就把人民幣三個字大聲喊出來。
她定了定神,用力想了半天,才說道:“皇上,奴家腿腳不便。您只要讓下人把奴家扶到椅子上即可。”
“只是這樣?你可想好了?”皇帝聲音中透着驚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什麼朕都有辦法給你,錯過了這次機會,了未必有下一次。”
謝寂挺起腰板拱了拱手,落落大方地笑道:“所謂無功不受祿。奴家只是陳述了事實,並沒有做下什麼貢獻,不應當被賞賜。真正應該被賞賜的是那些爲天下子民你效犬馬之勞的人。”
“無功不受祿?”皇帝愣了愣,回過神來後,開口讚歎道:“說的好!”
“皇上,依臣妾來看,這個丫頭出口成章,舉止爽朗得體,還是一個有見識的女子,如今像這樣的女兒家可是不多了。”
謝寂心裡不由得有些得意,她深知說話是一門高深的藝術,其實是古人比較好糊弄。
但是,有人卻總是能從雞蛋裡挑出骨頭來。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六皇子,忽然語氣肅然地朝謝寂質問道:“爲什麼對象是老百姓?而不是父皇?難道老百姓要比父皇這個君王還要重要嗎?”
大廳中的氣憤忽然變得沉默,皇帝看着她,六皇子看着她,左右兩邊坐着的大臣也看着她,每個人眼神都看不穿。
衆人停下伸向美食筷子,放下香醇的美酒,等待那個跪着的孤立無援的單薄身影應對下文。
謝寂後腦勺掉下一顆葡萄汗,心中對問出這個問題的某人一陣咬牙切齒。
靠之,這個沒人性的臭傢伙要不要這麼犀利,這到底是想考驗她,還是要整死她的節奏!真是沒道德的混蛋!
不過……據目前的情形來看,這裡的人對中華五千年流傳下來的文化好像都不清楚,皇帝似乎不像是那種嗜血濫殺的主兒。
那她就當一回女魏徵!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死不死得了就看接下來的情況!成功,對以後大有裨益,失敗,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謝寂。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謝寂語不驚人死不休,內心緊張的要命,語氣卻儘量保持淡淡,一字一句地說道:“民爲貴,軍爲輕,社稷次之。自古朝代更迭,老百姓可以讓王家享受萬古不衰的榮華富貴,也能讓一切全部變成歷史。”
整個大殿再度陷入空前絕後的死寂,侍女們乾脆都不用腳尖走路,直接站在原地同其他人一樣震驚地看着說出非常大逆不道言語女子的孱弱背影。
居然……敢有人當着皇帝娘娘和朝臣的面,挑戰至高無上的皇權!不是找死,是什麼!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說這話的不只是個女人,還是個殘廢的女人。
衆臣心驚膽戰地低着頭不敢言語,靜待捍衛皇家權威暴風雨的到來。有幾個位高權重元老,花白鬍子不住顫動,膽大的挑起白眉朝坐在高臺上的皇家人看了一眼,立刻嚇得渾身顫抖,一副馬上就要暈厥過去的模樣。
這在謝寂的意料之中。其實,對於拿腦袋做賭注的她,心裡真不是一般的忐忑,只不過成敗與否全由老天爺註定。
最關鍵的是,目前她對這個朝代的情況一無所知。坑爹!爲什麼人家穿越了都有前主的記憶,她卻要腦袋裝淤血患失憶症!
“好!”
“好!”
“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憑空傳來三聲響亮的讚歎,由遠及近,連綿不絕,再次打破大殿中的沉寂。
男子音色如風鈴般悅耳,又帶着一絲絲磁性的沙啞,有繞樑三日,連綿不覺之感。
謝寂下意識地側着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她重生一次,依舊難以抵擋這種會讓耳朵懷孕的聲音。
第五章宮宴,打入死牢
一抹上面繡着青竹水墨藍色的衣袍下襬,修長的雙腿,挺直的瘦腰,優美潔白的脖頸,尖削雪嫩的下巴,弧度優美的側臉。
垂在身側的手十指如蔥根,形狀美好。
這人彷彿一下子就飄到了她的身邊。
謝寂擡着眼睛,一路從下把人看到上,再從上看到下。男子轉過頭,嘴角帶笑與她對視。
謝寂這纔看清了他的長相,只是她卻再也想不出任何一個字來形容他的樣貌,尤其是那雙如同雨後湖面霧氣朦朧的眸子。
那是一種用任何言語形容都會顯得極其蒼白的美。完全不同於六皇子那種如見血封侯般的豔麗邪氣。他給人一種的跳出三道六界的氣息,安定,超脫,飄然出塵,悲憫蒼生。
至少對於謝寂來說,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吸引人的男人,也如此地不可褻瀆。
要不是男子突然跪倒在地,發出很大的一聲清響。謝寂想她自己一定會一直看下去,如同沉醉在一個美好的再也不願意醒來的夢境中。
“兒臣參見父皇虹娘娘,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父皇。”
“明月過來虹娘娘這裡。自你六弟隨架狩獵遊玩,你們兄弟兩個也有兩三個月沒見面了吧,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
“是,謝虹娘娘,兒臣待會兒必定去和六弟喝個痛快。”
謝寂沒由來地,覺得心中黯然。這樣“皎皎如明月”的男子,居然生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家,自古奪嫡之爭,奪位之爭,有幾個有好下場,真是可惜了。
皇帝突然開口對正在出神的謝寂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謝寂。”她下意識地呆呆回答道。
“你姓謝?”皇帝的聲音有些詭異的壓抑。
謝寂點點頭。
整個宮殿又是一陣寂靜,甚至要比前幾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過了一會兒,皇帝又開口,這次聲音平靜了許多,問道:“你是哪裡人?”
謝寂搖搖頭,認真道:“請皇上恕罪,奴家不知道。今日大夫剛說,奴家腦內淤血聚集,活不過三年。”
二皇子插嘴笑着讚歎道:“父皇,剛纔這位姑娘所說的話,的確讓人折服。”
“怎麼,皇兒認爲她說的對?朕真的還不如民貴?”
二皇子鄭重道:“父皇,百姓都是您的子民,百姓組成了整個王朝,孰輕孰重您聖斷高明。況且您是愛民如子明君,不正是印證了這位姑娘所說的那句“聖賢英明”嗎?”
皇帝眼皮一跳,不理二皇子,對謝寂命令道:“你擡起頭來。
“是。”謝寂照做。
“來人,把她扶上臺階到朕的身邊來。”
謝寂先被兩個嬤嬤一樣的人帶到後面一間屋子裡,上到頭髮牙齒下到鞋襪仔仔細細地搜過身,才被早已經等候在門口的兩個魁梧的侍衛,送到了皇帝腳下,她低着頭,都能察覺道頭頂上如同鋼刀般的視線。
“摘下面紗,讓朕看看你的臉。”
“是。”謝寂低聲道。心裡卻在納悶,難不成她的名字有什麼源緣,或者故事不成?是好是壞,茫茫然一片,全然不清楚。
面紗從左臉滑落,謝寂看到皇帝眼睛中複雜難言的情緒,她百分之百保證,絕對不摻雜一絲一毫的色眯眯成分。
這個身材修長樣貌威嚴中年腦子的眼神中,更多的卻是驚愕和痛苦,扶住金黃龍頭的手,不着痕跡地顫抖着。
他保持身體前傾的姿勢很長時間,直到謝寂脖子都仰酸了,他才淡淡地說道:“把面紗戴好。”
謝寂重新跪在冰涼的地板中央,臉上雖然看不出情緒,實際上她非常想要罵娘。
一羣虐待殘疾人的封建古董!
“剛纔你說
的話,誰教你說的?”
謝寂低着頭,眼珠子轉了轉,理直氣壯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教我的。”
“你師父是誰?”
謝寂隨口忽悠道:“他讓我叫他無名氏。我師傅沒有姓名,也沒有稱號。”
“你如何拜無名氏爲你師父?”
“機緣巧合。”
“那麼你師父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他老人家雲遊四海,居無定所,今天在北邊,明天可能就去了南方。”
“好大腦的刁民,一派胡言亂語!”拍的一聲巨響,夾雜着皇帝盛怒的大吼聲。
一個茶杯在謝寂身側被摔成七八瓣,水汁四濺,弄得她的白衣看起來非常狼狽。
“朕再問你一遍,你剛說的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誰告訴你的?從實招來,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謝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偷偷看了一眼六皇子,見他只顧興味盎然的看戲,沒一點對她實救的跡象。
正在她心急火燎的時刻,旁邊突然落下一片藍色的雲朵,那個“皎皎如明月”的二皇子跪在她旁邊。
“請父皇息怒,兒臣斗膽爲這位姑娘求個情。”
皇帝不悅道:“明月,不管你的事,下去。”他堅持道:“父皇,兒臣今天一定要替這位素未謀面的姑娘說上幾句話。”
“這位姑娘雖然身爲女子,但是她能有如此獨到的見識,已經要比天下很多男人強上千倍萬倍。無論這句話出於何人之口,都不重要,只要能讓父皇的江山更加穩固纔是最好的。”
“明月,你不必多言。這是你六弟的人,做哥哥的這樣做,可於禮不和,退下。”
“父皇……”
皇帝怒道:“我讓你退下!”
“父皇,別……”
那聲音彷彿來自地獄裡的魔鬼,皇帝冷冷地說道:“來人,將下面這個女人打入死牢,聽候發落。”
“來人,將二皇子押回行宮,禁足一個月。”
“父皇,息怒,兒臣知錯!”
謝寂心中慌亂之至,雖然她不是很明白她被下入死牢的真正原因,但是,她知道和她剛纔說的話絕對沒有關係。
她絕對再不能冒然開口引來殺身之禍。
身體被侍衛拖着向門口拉,沒有知覺的腿軟軟地垂在地上,擺成扭曲的姿勢,而大殿裡的衆人都只是冷冷地看着。
六皇子朝她嘲諷地挑了挑眉毛,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掙扎求生螻蟻一般,不屑而恥笑。
謝寂突然覺得穿越或許是一場災難,這只是痛苦的開始。
唯有……唯有他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白雲日光,給予她溫暖和如掙脫被人擺佈的力量,讓她的心像是被浸泡在熱水中一樣舒展。
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最完美的男人。
夏生歡心裡伴隨着她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又是驚懼,但是她只是飄蕩在大電上空的影子,除了無能爲力,就是無能爲力……
這到底他媽的怎麼回事?!
夏生歡朦朦朧朧間,彷彿聽見了有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心裡突然一痛,母子連心——
寶寶,別哭,不餓不餓——
快醒來,快醒來,夏生歡你給我快醒來——
夏生歡睜開眼睛卻發現她還是在屋子裡,而躺的地方,卻在自己的臥室裡。
可是,卻沒有看到寶寶的身影。
只聽外邊的有人說話,聽聲音一個人應該年紀在五十歲左右,另外一個人卻是夏生歡化成灰也認得的聲音。
“我能力有限,夏小姐最近的記憶,只有這些,實在抱歉。”
“還有沒有比你更高明的催眠師,我想要的不只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要知道她心中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個……”
“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