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十分有默契。
在顧晚出差的這兩天裡,穆天爵也有應酬,但是,只要一過了飯點,兩人便會煲二十分鐘的電話粥。
一日三餐,從未停過。
轉眼,已經到了第三天。
前一晚,顧晚還唸叨着終於要回家了。
穆天爵心情也甚好,顧晚報備了飛機降落的時間,他原本想要推遲了會議去接她,卻被她攔住。
不論如何,還是公司的事情重要。
她回家不過是小事,輕車熟路,也不用擔心迷路。
穆天爵不放心,還是安排了司機去接她。
他已經是妥協讓步了,顧晚也不再拒絕,機場排隊等出租是麻煩了些,不如自家有車方便。
穆天爵剛開完會議,回到辦公室,看看時間差不多,便讓司機過去接顧晚。
卻見譚閱進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爵爺。”暗沉的聲音帶了一絲不可名狀的悲傷。
穆天爵擡眸,眉心微蹙:“什麼事?”
“我們查清楚了顧小姐母親的下落。”
他的臉色說明,這並不是好消息。
停頓了一會兒,穆天爵才生硬地開口:“說。”
“顧小姐的母親,”聲音微頓,語調有些感傷,“她……在十八年前,已經去世了。”
他是順着顧晚父親的線索查下去,才能那麼快的得到她母親的消息。
聞言,穆天爵臉色驟然緊繃,握着筆的手頓時收緊,那麼一會兒力道,簽字筆竟然直直的斷成了兩半。
他才知道她父親的消息,現在又傳來她母親的噩耗……
顧晚,她該如何承受這些消息?
她心中對家庭有着如此完美的幻想,前幾天還說,希望母親能來參加她的婚禮,可惜的是,她這輩子已無法親眼看到了。
她甚至都沒有目睹她長大後的模樣。
可現實擺在面前,將打破顧晚的內心最柔軟的防線,他又如何捨得她難過?
譚閱瞭解他的行事方式,問道:“爵爺,這件事情,我們依舊要封鎖消息嗎?”
“嗯。”
想也沒想,穆天爵便點頭。
譚閱有些猶豫地開口,“可是爵爺,這件事,不可能瞞一輩子,顧小姐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穆天爵的目光飄向遠方,聲音也似乎在飄遠。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最好,能瞞到他們結婚生子之後。
那時候,她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對家的訴求就沒那麼強烈了,父母的消息對她來說,也不會再有那麼大的衝擊了。
譚閱沉默着。
穆天爵揉了揉眉心,疲倦的嗓音開口:“你去忙吧。”
只是,他想隱瞞的事情,就算再小心謹慎,也會有疏漏的時候。何況,有人與顧家的關係比他更緊密,在他查出事情真相之前,也已查明。
顧晚沒想到會在機場碰到徐文月。
她拖着大行李箱,眼角眉峰都顯露出疲憊,像是長時間的旅途帶來的倦意。歲月劃過她的臉,即使保養得再好,也留下了些許細紋。
“徐姨。”顧晚禮貌地問好。
徐文月見她,明顯的一驚。
豆沙色的脣微張,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只是簡單的問候:“顧晚,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出差嗎?”
“剛出差回來。”顧晚笑着回答,
察覺她表情的不對,卻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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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文月瞭然的點頭。
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她垂眸,盯着地面。
兩人之間,即使是這片刻的沉默,也略微顯得有些尷尬。
就在顧晚準備開口告辭的時候,徐文月突然擡眸,語調略帶着年代的滄桑:“顧晚,有時間跟我聊聊嗎?”
她揚眉的時候,有明顯的擡頭紋,抿起的雙脣,似乎在告訴她——
這件事情很重要。
顧晚猶豫地點頭。
轉而打了電話給外面等着的司機,讓他稍等片刻。
她和徐文月拖着行李箱,去了機場內部的咖啡廳,選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咖啡廳裡,是最接近咖啡色的色調,最沉穩的風格,但機場的人卻是步履匆匆。陣陣悠揚的鋼琴聲傳入耳中,空氣中瀰漫着誘人的咖啡香,讓人心莫名的寧靜。
若是平時,她或許還有閒心靜下心來品一杯美味的咖啡。
此刻,一杯咖啡卻成了調節心情的道具。
面前的徐文月,雙手輕輕摩挲着咖啡杯,一口氣提到嘴邊,那一個字卻遲遲未從口中吐出。
似乎在思量,到底以什麼開頭比較好。
她爲難的表情,顧晚也跟着警醒。
徐文月找她,無非是因爲母親的事。
而她的表情已經告訴她,消息並不好。
她握着咖啡杯,置於脣邊,一口一口地輕啄,不敢放下,又不敢開口詢問,眸光無處安放。
心中竟是下意識地想逃避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良久,咖啡廳的鋼琴曲,已經換了幾首。輕快的敲打節奏傳入耳中,不過片刻,便變得舒緩,傳來絲絲憂傷的情緒。
徐文月才緩緩地開口:“顧晚,我……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打聽你媽媽的消息。”
她細心的觀察顧晚的神色。
卻發現,她雙目失神,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情緒。
停頓一下,才繼續開口:“前幾天,我從朋友那裡知道了一些消息……”
只是,是不好的消息。
顧晚握着咖啡杯的手,倏地收緊。
她一直期望知道的,也是一直害怕知道的消息,總算有了結果。
聽語氣便知,結果並不好。
可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她靜靜地等着徐文月繼續說,而對方卻遲遲沒有再開口。
她仍選擇繼續等待。
半晌,徐文月才擔憂地出聲:“顧晚,其實,有些事情,不必深究,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這個消息對顧晚來說,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她甚至不敢想象,固執如顧晚,尋找了母親那麼多年,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她又將如何面對?
“徐姨,你說吧,沒關係的。”顧晚勉強地揚起笑容,心臟卻不安地狂跳。
緊張地緊咬下脣,小臉已略顯蒼白。
僅是知道消息並不好,她已經有些慌亂。
徐文月猶豫着,還是決定將真相告知顧晚,畢竟,她有知情權。
“顧晚,你媽媽,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