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摔在了椅子上，早已是淤青一片。
若不是穆天爵及時發現，讓醫生給處理了一下，恐怕她完全不會意識到。
“可是……”
她一直在自責，腦海中一直都在放映孩子被拋出的那一刻……
若是，她再快半秒，那個孩子，就不用死了……
“別可是了，人各有命。”穆天爵低沉的聲音，很治癒，“而且，那個孩子，還未懂事就早早地離開，比他懂事之後，意識到自己有怎麼的爸爸媽媽，怎樣的奶奶，或許會更好。”
就唐明瑞和遲娟那樣的人，又能教育出怎樣的人。
“他早早地重新投胎，或許，會投入一個好人家也不一定。”
他不信鬼神之說，也不信幾世輪迴，可他也只能拿這個來安慰自己所心愛的人。
顧晚靜靜地聽着，儘管知道這是安慰之語，卻又覺得不無道理。
唐明瑞如今入獄了，遲娟又是個心眼兒過多，心思過重之人。
林暖雖看着柔弱，但能在唐明瑞身邊多年，又擠下了江寧夏成爲正室，心思也不容小覷。
這樣一個家庭養育出來的孩子，除非真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不然，也是一個可憐人。
倒不如重新找一個樸素的人家。
只是，他還來不及選擇，他們就已經幫他決定了命運……
過了許久，保姆已經做好了晚餐，擺上了桌，卻沒有打擾二人，從側門出去了。
桌上的飯菜傳來香味，很容易激發人的食慾，可顧晚仍是一臉愁容，無法完全釋懷，壓根沒注意到晚飯已經做好。
“晚晚，餓不餓？”
“不餓……”她脫口而出。
心中有事，根本沒覺得有飢餓感。
“不餓也多少吃點兒，不然胃受不了。”
“好。”
穆天爵幾乎是一路哄着，顧晚也沒有反常的舉動，倒是很聽話。
原本她不該如此。
即便是有同情心，終究不是自己的孩子無法感同身受。
可生命的流逝，給她帶來的震撼，是她無法想象的，不免想到，若是小穆梵……
恐怕，她也會瘋掉。
食不知味。
突然想到什麼，她猛地擡頭，“天爵，你一下午都沒去公司，公司的事情……”
唐氏正在關鍵時期，她這是被嚇昏了頭了，竟然什麼都不管不顧。
“沒事，凌若精着呢。”
“很多事情，終歸是要你同意的……”
“我同意。”
管他對還是不對，他都同意。
反正，什麼事情都沒老婆重要。
“……”穆天爵一本正經的模樣，讓顧晚頓了一下，“噗嗤……”
沒有忍住，她笑出了聲。
這個男人，不管什麼事，都會以她爲重。
不可否認，她，很開心。
“你要是真擔心，就好好吃飯，早早地睡一覺，我明天早早地起來，就去公司把剩下的事情都處理完，怎麼樣？”
他這是在以另外一種方式，勸她好好休息。
“好啊，那你今晚就別想回去了，留下侍寢吧！”
“最近在看宮廷劇？”
“……”
兩人留在了霍峰的小別墅，保姆早已收拾好了一間屋子供二人居住。
那個家，恐怕會給顧晚留下陰影，估計是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穆天爵確認顧晚還在安然入睡之後，去了公司。
猜到昨天下午穆天爵不會再去公司，凌若昨晚下班也早了些，今日上班也比往常早了許多，到公司正好碰見剛到的穆天爵。
“爵爺。”
“恩？”
“警方傳來消息，昨天在去警局的路上，林暖被遲娟推下了警車，送到醫院搶救無效，身亡。”
開門的手頓了頓。
“遲娟呢？”
“暫時被收押了，不過……她精神似乎已經不正常了，警方正準備請醫生對她的精神狀況進行評估。”
穆天爵回眸，“若是有病，豈不是無罪？”
低沉的聲音，幾分冷漠。
這個女人，曾多次追殺他，也曾傷害過顧晚。
如今，又殘害了兩條生命，他豈能任她逍遙！
“理論上，是的。”
“那我要她精神狀況無異常。”眸中閃過一絲光芒，語氣卻雲淡風輕。
“明白。”
在穆天爵身邊多年，凌若自然懂他的意思。
只要精神診斷說明她正常，那她將接受法律的制裁。
蓄意殺人的罪名，足夠她將牢底坐穿！
“對了，你一會兒親自去一趟南城，把穆穆接回來。”低沉的聲音，有了些許波動。
雖說昨天他逼着顧晚睡了。
可夜裡，她頻頻盜汗，嘴裡一直嘀咕着“對不起”，想必，她還未完全將看到的一切拋棄。
心病還得心藥醫。
小穆梵可是個開心果兒，應該會讓她好受一些吧？
他這兩天確實有許多事情要忙，肯定不能像昨天那樣一直守着她。
小穆梵雖說是個孩子，卻超乎常人的聰明，會審時度勢，有他在顧晚身邊，他也能放心不少。
“是。”
在穆天爵離開之後，顧晚就睜開了眼睛。
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敢睜眼，也不敢動。
只要她有微小的動作，身邊的男人都會驚醒。
他還有繁重的工作，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所以乾脆裝作沒醒的樣子，等他走後才下了牀。
走出臥室，都是陌生的環境，有些不適應。
卻又覺得，幸好不是那個熟悉的環境。
直到現在，她的腦海中都能浮現孩子在空中，直到降落的場景。
若她此時站在自家的客廳，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邁出這一步。
眼前的陌生場景，與自己客廳的裝扮風格截然不同，找不出一點兒相似的痕跡，她倒是坦然地邁出了步伐。
見她醒來，保姆立即上前詢問她是否要用早餐，午餐又想吃什麼。
霍家的保姆倒是親切，沒有將她當做主人，倒像是平日裡隨便的詢問，也讓顧晚舒心不少。
混混沌沌熬過了一上午，正索然無味地翻看電視，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際。
“媽媽！”
她倏爾回眸。
別墅的門大開着，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門前。
那不是……
穆穆嗎？
她話音落，小身影就衝了過來，兩條腿交換得飛快，一下子栽進她的懷裡。
“穆穆。”
近一天未曾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掩不住激動。
他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