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這靜謐的時刻,他的手機鈴聲卻忽然響起。
厲渢心中暗罵一聲,這該死的鈴聲,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安寧的片刻。
急忙關掉了電話,可是再擡頭看的時候,柏思雪已經坐了起來。
她本就不是真的睡,只是一直在等着厲渢回來吃飯,加上懷孕之後格外睏倦,便忍不住先睡着了,電話鈴聲一響起,自然是馬上便醒了。
“你回來了?”迎上了厲渢的眼神,柏思雪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站起身來,去幫厲渢盛飯。
厲渢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這個柏思雪,忽然覺得她這樣當自己的居家小女人可比她是柏家大小姐的時候要好的多。
這些瑣碎的小事情,柏思雪過去只是看看而已,很少自己親自去做。
可是她瞭解自己現在的處境,也許,能有人收留她,給她個住的地方,給她口飯吃,已經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了。
“你哭過了?”當柏思雪將二人的飯盛好,重新做下來陪厲渢吃飯的時候,厲渢忽然開口詢問。
柏思雪的眼角有點紅,今天早上雖然她在回來的車上哭過,可是厲渢記得很清楚,就在他離開的時候,眼睛可還沒有腫。
聞言,柏思雪急忙擦了擦眼角,故作鎮靜的說道:“沒……沒有,剛纔炒菜的時候,被油煙嗆到了而已。”
她不想告訴厲渢她因爲過分的思念父母,在厲渢離開後她整整哭了一個多小時。
盯着她的臉,厲渢從她閃躲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在說謊,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不太像破壞這還算和諧的氛圍,所以他沒有糾纏於這個問題,只是想到她揹着自己哭泣,心中似乎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厲渢主動岔開了話題,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繼續尷尬下去。
點了點頭,柏思雪沒好氣的說道:“廢話,難道菜會自己跳進盤子裡變熟麼?”她覺得厲渢實在是在說廢話。
狠狠瞪了女人一眼,厲渢覺得面對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能給她好臉色,不過看到柏思雪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頑皮,當下也只是笑了笑,說道:“我可記得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令人永生難忘……”
是啊,見識過那黑乎乎的毫無美感和口感的飯菜後,他對眼前這些精緻的小菜還是充滿了懷疑的。
柏思雪也當然記得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次下廚,聽到厲渢這麼說,不禁紅了臉,當下說道:“什麼事情都是會發生改變的,難道不允許我進步麼?”
她當然不會告訴
厲渢她爲了這一桌飯菜準備了一下午。
沒有熟悉的人可以詢問,她當然只能上網查資料,當然了,她也不會告訴厲渢她浪費了很多食材,反覆試驗了好多次才終於做成了這一桌。
厲渢的眼神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白皙粉嫩的手腕上,被飛濺起的油燙的通紅,他忍不住伸過手去抓住了柏思雪的胳膊,很想甘心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
“你就這麼笨麼?隨便做幾個小菜也可以把自己弄傷,真是笨的要命。”一副嫌惡的口吻,說着站起身來離開了。
他總是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他總是這樣嫌惡自己,柏思雪已經習慣了,本以爲她這用心的一桌飯菜能換來幾句稱讚呢,至少能讓他和顏悅色也也好,畢竟要取得他的信任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可是,這一桌她自以爲還不錯的飯菜,他甚至連吃都沒吃上一口,就離開了。
嘆了一口氣,柏思雪有些進退維谷,想要取得這個冰山男的信任,她自知不會容易,可是他這樣陰晴不定,反覆無常,她到底該如何做?
正爲難的時候,厲渢卻去而復返,而回來的時候,手中還多了一個小瓶。
他徑直走到柏思雪身邊,輕輕蹲了下去,不等她有任何反應,直接把她的胳膊抓進自己懷中,擰開手中小瓶的蓋子,輕輕的往她手臂上燙傷的地方塗抹着藥水。
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傳來。
柏思雪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風小心翼翼的樣子,那認真的神態,讓她有些錯愕,這,還是她所知道的那個惡魔男人麼?
惡魔會親自爲她上藥?惡魔會這樣無微不至?
這,難道她爬在桌子上小睡了一會,穿越了?
柏思雪忍不住伸手,在厲渢的臉上輕輕掐了一下,然後問道:“你疼麼?”
厲渢眼神中的憤怒在看到女人那嬌憨的萌態後轉瞬即逝,他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在柏思雪臉上同樣的地方,狠狠捏了一把,然後,用同樣的口吻問道:“你,疼麼!”
“嘶”的吸了一口冷氣,柏思雪喃喃道:“不是在做夢啊!”
厲渢頓時無語了,他該說她什麼呢,他不過是舉手之勞,有這麼誇張麼?他就這麼不能讓她信任麼?
心下不悅,將手中的藥瓶扔給了柏思雪,然後帶着幾分賭氣的說道:“自己愛擦不擦,本少不伺候了。”
說着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認真的吃飯。
不得不說,雖然這幾個小菜火候欠佳,可是
厲渢知道,對於柏思雪來說,這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常年在外面吃飯的他,吃着這幾個家常小菜,他頓時食慾大好。
“從明天起你不用去公司了。”厲渢一邊吃着飯,一邊沒頭沒腦的拋出這句話,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在說一件毫無關係的事情。
可是柏思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驚呆了,不去公司,那她怎麼了解她父親一手創辦的公司?她怎麼找到打倒厲渢的證據?
厲渢不讓她去公司,難道是要報復她麼?
察覺到了女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厲渢擡頭,正迎上柏思雪一臉的驚愕,看到她眼神中的恐懼和那要漸漸浮上來的恨意,搖了搖頭,他解釋道:“我只是不想你太累,別想太多。”
看到柏思雪依舊一臉的疑惑,嘆了口氣,他接着解釋:“如今你肚子裡有我厲渢的種,你要做的事情,只是好好在家裡服侍我,明白麼?至於公司的事情,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父親留給你最後的東西落入別人手中。”
說完,他才覺得可笑,他厲渢,什麼時候需要向別人解釋自己的意圖?爲了這個女人,他竟然一次次破自己的例,這,實在是不應該啊。
意料之外的,柏思雪竟然對他報以一笑,他有些愣住了,在他的記憶中,眼前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對他笑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柏思雪的心底,對他慢慢的只是嘲笑和鄙視,厲渢,你真是太噁心了,逼死了我的父親,卻說要替我維護父親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她好像狠狠的嘲笑他,她好像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可是她可以麼?顯然不行。
所以,她得強裝,她得擠出一絲微笑,她得感謝這個把她最親愛的爸爸逼死的男人,感謝他留她一條命,只要她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報復他。
這是她今天下午哭了一個小時後最終得到的結論,她終於明白,再多的幻想都是無濟於事的,再多的眼淚也改變不了事實。
她不會期望錢子豪,或者是裴音川,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來幫助自己,替自己出這口氣,她知道,不管是誰,都沒有這個義務。
爲父親報仇,手刃這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男人,這是她自己的事情,然而,和厲渢相比,她太弱了,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作爲一個女人特有的武器。
所以,她對厲渢報以一笑,她會漸漸消除他們的隔閡,讓他信任自己。
而厲渢,看着柏思雪臉上的笑容,心頭,竟然有一絲輕輕的震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