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小母獅子般的爆發,凌予溫潤地哄着她:“我只是覺得,孩子們早晚都上學,不管在哪裡上學,最終都要回歸中國對不對?中國現在是應試教育,跟國外的教育體制完全不同,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兒子就這樣輸在起跑線上吧?他們是學生,學習是首要任務,不是嗎?”
靳如歌靜靜看着凌予,細細回味着凌予之前說的話。
他說,如果帶孩子們去美國,跟她生母打個招呼就行了,要是長住,就把孩子們送走。但是他又說,可以帶着孩子們一起陪着在法國呆一整年陪着她。
一年不算長住嗎?
爲什麼可以在法國,在美國就不行?
胥寧口中說的那個家族仇恨,再次襲上了靳如歌的心頭,她忽然拉過凌予的一隻大手,眼巴巴看着他,秋眸中閃過忐忑,一點點化作漣漪盪漾在凌予的心上。
“是不是,有危險?”
她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憑藉着夫妻間的默契,敏銳地覺得就應該是這樣。
凌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將她擁進懷裡,耳語道:“如歌,你相信我嗎?”
靳如歌眼眶一熱,拼命點頭:“我信!”
凌予閉上雙眼,感受着周圍的人潮涌動,也感受着自己與靳如歌之間交纏的心跳,好一會兒才放開她。
“如歌,明天跟胥寧一起去美國,先帶着孩子們一起去看看,然後再以你要上課的名義,我們回法國去。下次想要見你生母,我們把孩子送回中國,再一起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好像是再用靈魂跟她對話一般。
她抿了抿脣瓣,看着眼前高大華貴的男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是她要相伴走過一生的人。
擡手摸了摸胸前的海洋之心,靳如歌心中百般糾結,又追問了一句:“我去美國跟生母相認,對你,很重要?”
凌予擡手摸摸她的臉,忽而說:“你冰雪聰明,這裡要緊一點,不然,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他說完的時候,食指摁在了她的嘴脣上。
她的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她終於明白了他連日來古怪的地方,他對胥寧忽然改變的態度,變抗拒爲微妙的迎合,他怎麼會想到跟她簽下《白首契約書》,還有他的突然轉業。
他說的對,她冰雪聰明,於是,她真的懂了。
瑟瑟的寒風裡,靳如歌點點頭:“好,就去看一眼。”
凌予緊緊摟着她的身子,知道她下這樣的決定是多麼不容易。她根本沒有做好要跟生母相認的準備,尤其這會兒,她爸爸跟洛美薇媽媽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根本割捨不下。
“如歌,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他由衷稱讚,攬着她就上了車。
坐在車裡,靳如歌忽然想起什麼,扭頭看他:“今天一天怎麼就這樣晃過去了呢?不是說要給你媽媽換墓碑,帶着兩個孩子一起去拜祭她的嗎?”
這件事情可是大事,他們怎麼就忘了?!
凌予面色一沉,有些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然後拿過手機給管家打電話,管家說,他一早準備好了,就是看少爺少夫人還沒回去,所以一直等着。
凌予嘆了口氣,看了下時間,然後吩咐管家把東西直接拖到墓園去,現在就去。之後,他開車直接去小託班把兩個孩子提前接了出來,路上,又去買了兩捧白色的雛菊花,只是這次,靳如歌沒有再說什麼,他不送她的傻話了。
下午五點的時候,凌予的車抵達墓園。
跟靳如歌捧着花帶着兩個孩子下車,管家已經帶着人在一旁準備好了,管家找來墓園裡專門供人燒紙錢的大鐵桶,然後把那些花花綠綠的,給死人糊的各種東西全擡上去,就放在凌兒的墓碑外側那條過道里,與凌兒墓之間約兩米距離。
凌予找來墓園的工作人員,付了墓碑的尾款,又迷信地問了問有沒有什麼傍晚換碑不吉利的說法,墓園的工作人搖頭,說很多人都是上午火化,忙了一圈最後下午來安葬的。
凌予點點頭,便看着他們把凌兒之前的墓碑給換了下來。
嶄新的墓碑上,黑色大字寫着:慈母凌兒之墓。紅色的小字寫着立碑人的名字,兒子:凌予,兒媳:靳如歌,長孫:洛天祈,次孫:洛天凌。
這麼一眼看過去,總算不再孤苦無依了。
凌予跪在墓前,眼眶再次紅了,兩捧菊花貼着碑身而放,他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也紅了,然後看着母親的照片,緩緩說着:“媽媽,你若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一家四口,一個都不能少。”
說完,他起身讓靳如歌,靳如歌也磕了三個頭,然後聲色沙啞道:“媽媽,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看你,你若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的兩個孩子。”
小天祈跟小天凌也跟着磕頭,一家四口拜完之後,管家淚眼婆娑地站在一邊,吩咐手下人點火,那個大鐵桶上還被寫上了凌兒的名字,一件件花花綠綠的東西全都丟進去燒了。
兩個孩子本看着那些覺得挺好奇,出於孩子的天性想要玩,但是發現這裡這麼多墓碑,還有父母的情緒,一下子就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地站着,看着,格外乖巧。
燒的差不多了,凌予牽着兩個孩子來到洛振宇的墓前,帶着兩個孩子跪了下來:“爸爸,這就是如歌給我生下的一對雙胞胎。我帶他們來看看你。你若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他們。”
在靳如歌的示意下,兩個孩子也乖巧地對着照片上的人叫着爺爺。
終於,該告別的告別過了,凌予開着車子帶着妻兒迴歸,披着五彩斑斕的霞光,他騰出一隻手來緊緊握着靳如歌的。
靳如歌堅定地說着:“老公,不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信任你,陪着你。”
凌予扣着她的手掌送到脣邊一吻,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口吻同樣堅定道:“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