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山東濟南。
遠在萬里之外的中國,素有孔孟之鄉之稱的山東此刻正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中,尤其是省會濟南更是泉中有燈、燈下有泉的別樣景緻,泉城的泉水點綴着春節更顯太平盛世百姓安康。這時候的大明湖早已結冰,冰面映着五光十色如夢如幻,這時候湖邊仍有人影在徘徊,大部分是在外打工的人們或者成雙成對的戀人。不遠處的一座山頂之上,一個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在寒冷的山風中靜靜望着山下的這座不夜城。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老天爺,哪天我要真掛了,我也不希望埋到什麼富貴之地,隨便找個山把我安頓了就好,但是一定要離我家近些,這樣老孃想看我時可以少受些罪,謝了。男孩虔誠地磕頭。
女孩在旁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正在跪拜的男孩突然扭過頭來看看女孩,一臉溫慍: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第一,你的許願辭非常特別;第二,你拜的這位神仙管不了你這事,因爲他是財神爺。女孩笑吟吟地告訴他。
哦,拜錯了啊?男孩一臉迷茫,隨即站起身來左右張望,最後看到旁邊一個塑像很有帝王之氣,走過去跪在蒲團欲想再拜,女孩再次阻止他:這是關公,是武財神,你來的這個寺堂是專門供奉財神爺的,他們不受理你的心願。
倒黴催的,拜神都能拜錯!男孩乾脆一屁股坐在蒲團上點燃一支菸開始歇腳。態度瞬間轉換之快更是令女孩忍不住大笑起來。男孩叼着煙斜望着她,神色中透出不滿。
你叫什麼名字?
紹輝,怎麼了?
許個願幹嗎還要死要活的?
關你什麼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雨嘉,你是做什麼的?女孩好奇地問道。
當兵的。真是的,我堂堂一個共和**人拜你財神爺幹什麼!男孩氣惱惱地一骨碌站起來向外走。走到門口突然扭過頭對女孩說道:天晚了,山上不安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想到這兒,女孩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望了望下面那座寺廟,山風把她的思維拉回現實,女孩輕輕嘆了口氣:輝,這個除夕你過得好嗎?
除夕,午夜,巴塞拉北部山區。
三輛越野車正加大馬力在一片戈壁灘上疾駛,揚起的滾滾積雪和灰塵瞬間被大風吹散。車雖然有些破舊但性能非常好,四驅動力的優勢在惡劣的地面上顯現得淋漓盡致,由於沒有開車燈,車內外都非常黑暗。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紹輝打開音響,錄音機年代久遠早已不能使用,收音機沒有信號刺刺啦啦令人煩躁,紹輝乾脆關掉音響把身體往下頓了頓躺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小黑,過年了你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吧!左明無事開始調戲劉君浩。
我哪會什麼節目!別想看熱鬧!劉君浩不上當。
不是啊,左明用槍管頂了頂頭盔,你媳婦不是學京劇的嗎?她沒教你幾段?
沒有!少來煩我!劉君浩正襟危坐:大過年的拿我開什麼心!
整車的人都在旁邊等着下文,紹輝在前面慢慢開了口:一切所謂節日都是人類吃飽飯沒事幹的消遣,只要有事做,一切節日都不是節日。
紹輝,你老婆是幹什麼的?王建斌問道。
上大學,學金融的,很好的一個女孩,我配不上她,連最起碼的安全感都給不了。紹輝將身體深埋在座椅中冷冰冰地說着這話,彷彿談的不是自己。
汽車繼續奔馳了半個多小時,紹輝睜開眼睛看看手錶,晃晃手腕將表埋在衣袖裡面,然後用力紮緊袖口,彎下腰檢查作戰靴和褲口,再次將褲腿緊緊扎進長長的戰靴裡,扣緊靴上的小號備用戰術刀。直起腰將寬腰帶調到合適寬度並扣好救生環——一個用小牛皮做的環扣,攀登時可以臨時用來充當單節環拴住繩子,戰時中彈不能行動時可將隊友拋來的救生索鉤住此環藉此脫離危險地帶。這小小的牛皮環是特種兵的法寶之一。做完這些後紹輝開始檢查槍彈,最後把四組裝滿子彈的步槍彈夾放在胸前,這樣可以隨時更換彈夾,也可以充當第一層防彈衣。他扭頭看看窗外的天氣,車窗外風聲正緊,他把左肩電臺調至近距離大功率頻道,細心地檢查了指示燈上的黑膠帶——指示燈一遇到信號,也就是隊員進行對話時紅燈會閃爍,尤其在夜間非常醒目。如若不注意就這一點微小細節可要全部隊友的性命,有經驗的特種士兵都會在作戰時用一塊黑色膠帶蓋住指示燈。做完這些後他看看手錶還未到計劃裝備時間,繼續拿過子彈箱抓出一把散碎子彈開始壓夾,直至把六十發子彈裝滿兩隻彈夾,摸摸箱內沒有了彈夾並聯器,紹輝拔出腰間軍匕在箱內側割了一塊長方形泡沫,夾在兩隻彈夾之間緊緊用膠帶捆好——這樣可以在第一時間轉換彈夾填充火力,而不用浪費時間扳下空彈夾丟掉而後在身上掏出實彈夾換上,戰場之中速度就是生命,紹輝深諳這一點。
越野車內沒有人說話,只有衣服摩擦聲和槍支發出的細微聲響。車輛吱的一聲剎住,兩輛越野車在夜幕中成爲兩塊黑黝黝的岩石。
紹輝看看手錶,吐出兩個字:下車。
外面的風勢沒有減弱,吹散地面積雪露出面目猙獰的岩石,在黑暗中更像一張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趙正豪全副武裝在外面等待着,所有隊員全部下車集中完畢,周燁帶領幾個隊員開始掩蓋車輛痕跡。其實也不用怎麼大費周折,暴風一路跟隨早已經替分隊清理完善後工作。趙正豪打開背囊拿出一些箔條分散地扔在車輛周圍,用來干擾敵雷達偵察,紹輝帶領其他人抖開僞裝網將三部車藏匿好,一切準備就緒,隊員們拿出用漁網改制成的僞裝網,就地取材地在上面塗抹一些山地中特有的岩石色和棕壤色,趙正豪在車內拿出一壺水倒出一些在手中,和着一些泥土和岩石粉挨個塗抹在隊員臉上。隊員們站成一排等候着命令。趙正豪和紹輝站在隊伍之前,紹輝又看看手錶,向前走了一步:
兄弟們,軍隊,是製造死亡的器械,士兵,是效死以顯忠義的勇士,咱們特戰隊員一輩子就玩兩種命,一種是父母,用命孝!一種是任務,用命做!自古忠孝難兩全,兄弟們,現實已經把我們逼到這座山底下了,歷史已經替咱們選擇了忠,咱們沒退路了!記住昨天的承諾,今晚咱們兄弟還在宿舍裡見面!
趙正豪看看時間,已是凌晨一點,他用力地披上僞裝網,嘩啦一聲子彈上膛,急促有力地下達命令:原定一號方案,出發!
嗖——嗖——隊員們像一支支離弦的箭在黑夜中一頭扎進更黑的暗夜中。
這些羣山的制高點絕對高度爲五百三十二米左右,地形非常複雜,斜坡陡壁懸崖橫斷全部具有,這也是雪山虎組織把基地選擇在這裡的原因。隊員們燈光管制的駕車奔襲而來將車輛隱藏在山腳,按照計劃在羣山延嶺的西北角潛進去。進山之後能見度非常低但是風勢減弱,紹輝等人踏着崎嶇不平的山路小心地走着,隊員們心裡都明白這場仗非常難打,而且戰場上最忌諱的因素這裡全部包括了:準備時間短,地形不熟悉,對手位置不明確,前衛哨兵位置不詳,沒有力量可再召喚,夜戰裝備根本沒有。在這種一窮二白的狀況下奔襲幾百公里潛入對方基地去營救人質,從某種角度上講,和扛着菜刀去武警部隊那邊劫監獄的性質一樣,基本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