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如此大批量的牛羊,勢必會造成市場的飽和。
一個飽和的市場,即便能將如此多的牛羊處理掉,價格也肯定不會是原價了。
白家人現在估計要被擠兌死了……
怪不得纔剛白希雲見了這麼多牛羊堵着路口,不怒反而笑了起來。
就是她都禁不住想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白永春那一家子極品現在是個什麼德行。
白希雲見她眉眼含笑忍俊不禁的模樣,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當即動情的長臂一伸,一隻手臂搭在她肩頭,將人攬入懷中讓她靠着自己。
齊妙拉着他的衣襟,靠在他肩膀上,自己禁不住笑,同時也能感受到他胸口傳來悶悶的震動,隨即就聽見他的朗聲大笑。
白希雲極少有如此直白的情緒。他平素裡大多時間都是冷漠沉靜的,在人前疏遠沉默,在齊妙跟前雖然隨和溫柔,但也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此時卻能笑的如此暢快,好像被一羣牛羊牲口堵着家門口的人不是他。
一想到白永春這會子是個什麼嘴臉。齊妙就越發覺得好笑了。
玉蓮帶着冰蓮、愛蓮和問蓮帶着粗實的婆子丫鬟們出來時候,迎面看到的就是白希雲和齊妙那般親密的挨着站,白希雲疼惜的用自己的披風裹着齊妙,二人都笑的很開心。
初冬灰色的天空和初雪落下的銀白都成了二人的背景陪襯。就連一旁的礙眼的牛羊都覺得順眼起來。下人們見主子之間這樣和諧,也都禁不住跟着笑了起來,主子眉開眼笑心情好,做下人們的日子也能輕鬆一些啊,尤其是白大人家的差事,其實是最好當的,只要盡職責守就可以,東家從來不會苛待他們,更不會於工錢上剋扣。
如今看着這樣溫和笑着的東家,衆人心裡都十分喜歡。
冰蓮幾個跟着行過禮,就與衆人一同去趕牛羊。
白希雲卻笑着吩咐道:“這個先不急,你們仔細一些,別傷着自己。”
白希雲如此和顏悅色,衆人心裡歡喜,更加不敢怠慢,紛紛應是道謝,去清理出一條路來。
白希雲就一面扶着齊妙,生怕摔着碰着,一面問田莊裡的大管事王勇:“這些牛羊幾時出現的?放牧的人呢,可找他們談過?他們就只管在咱們門前這麼着也不是個事兒。”
“已經談過的,其實這件事也是等着您回來才能定奪,這些牛羊是安陸侯命人在此處的,起初安陸侯是直接吩咐咱們莊子接手這些牛羊。說咱們莊子佔地較大,足足一百畝的地盤足夠放得下這些牲畜了。您不在家,安陸侯又很是強硬,我不敢做主,拒絕了一次,可是他們實在是胡攪蠻纏,我就索性吩咐人不開門了。”王勇有些無奈,他也是活到四十歲的人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不顧體面非要在別人家面前耍賴的人。
白希雲明白了,道:“你不答應,他們就不肯走,跟咱們耗上了?”
“可不是麼。這牛羊已經在這裡兩天了。周圍四鄰雖然住的不近,但是這些牲口餓了到處亂竄,偷吃了不少人家存放的玉米柴草之類的,且到處撒糞,真真是不好辦。”王勇苦笑着道:“我已經四處去解釋過了,但是四鄰們也要過日子,總不好老是安排人在門口守着不讓牛羊進去。”
白希雲頷首道:“我知道了,這樣,你明兒一早就去一趟衙門裡,跟青天大老爺反應一下情況,若問了,你就實話實說,就說我還沒等回家,安陸侯就安排了一羣牲口來迎接我了,趕都趕不走,還非要把這些牛羊都硬塞給我來養。”
“這……”王勇有些懵了。這麼做,等同於將這不和諧的父子關係再度大張旗鼓的宣之於衆,平白的爲京都城的人在增加一個談資。
白希雲知道王勇擔心他,莊戶人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心裡想些什麼就都掛在臉上,如此直白的關心倒是叫他心裡熨帖,便笑着道:“已經這樣了,就不在乎再多一樁事了。反正安陸侯與我的關係不和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早都知道的。而且這麼多的牛羊送過來,原本安陸侯也沒有打算悄悄行事,咱們若是還藏着按着的,就會被平白欺負。況且,這麼多天了,京都城裡的人家吃凍肉都吃膩味了吧?”
這話說的,不光是王勇,就是一旁的齊妙等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王勇見白希雲這般打定了主意,便笑着道:“是。”隨即帶了人飛快的往順天府去。
白希雲這廂則是與齊妙、管鈞焱趁着路上的牛羊清理乾淨了,快速的回來的田莊。
齊妙問道:“這件事若是不去與安陸侯先說,而是直接傳到順天府,會不會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白希雲握着她柔軟的手,安撫道:“我和安陸侯之間早就撕破臉了,幾遍我先去侯府找他,他也定然會胡攪蠻纏逼迫我的,理由就是如王管事說的,因爲咱們的田莊佔地面積大,有第二圈放牛羊。”
“你說的是。安陸侯這會兒想起兒子來了,早做什麼去了。”要知道圈放牛羊,就要想法子搭暖棚,免得牛羊會凍死。京都的冬天驟然降溫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不要擔憂,我會處理好的。”白希雲充滿歉意的道:“纔剛回京都,就遇上這樣煩心的事。”
齊妙笑道:“你也不要自責,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他們做出那等 沒臉的事,原本也與你不相干。何況安陸侯素來也不是一個可以讓人跟他講道理的人。而且狗急了跳牆,他們現在恐怕滿心都在如何能夠少賠一點兒,哪裡還顧得上體面道義?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讓順天府尹去與他們談了。”
“所以我才說,你做的一直都很好是, 這件事情的錯處也不在你的身上。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都已經處置得當,別的又怎麼能夠怪你呢?”
“你對我從來都是這般體貼縱容的。”白希雲上前一步,將齊妙緊緊的擁入懷裡。
齊妙這些日子好像長高了一點,額頭正好碰上他的脣。
白希雲便躬了身子,將頭枕着她的肩膀,側臉挨着她的脖頸。這個角度,讓她身上好聞的馨香毫不吝嗇的衝入鼻端,呼吸着她的味道,就能讓人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來,心內十分的動容。
“你對我又何嘗不是。”齊妙蹭了蹭他的頭髮,笑道:“就沒見過誰家的人這般疼惜媳婦的。”
一旁服侍的玉蓮、冰蓮幾人都紅了臉,低頭笑着悄然退下。
婢女們這般羞澀,倒是叫齊妙也跟着不自在起來,推了推白希雲道:“下次當着人的面兒呢,別隻管這麼着,叫人家看了笑話去。”
“誰會笑?”白希雲無奈的道:“要麼說屋裡伺候的人最好找些媳婦子,這些年輕小姑娘動不動就臉紅,到是鬧的人不自在。”
齊妙白了他一眼。這人不說自己動不動就粘着她,做些叫人臉熱心跳的事兒,倒說別人的接受能力差。
二人又膩味了一會兒,白希雲就喚人進來伺候盥洗。
王勇這廂則是將狀告到了順天府。
順天府尹劉天明前些日子剛接了安陸侯府上當受騙購置了五千頭牛七千之羊的案子,今天又接到個關於牛羊的案,仔細一打聽還是安陸侯府強迫將牛羊放到人家白大人的田莊,人家不肯聽從,他還讓那些牛羊去堵門。
劉天明能坐上順天府的位置,那也並不是個腦子愚笨的人,安陸侯和白希雲兩個人早些日子打擂臺,誰不知曉?親爹將兒子和兒媳婦趕走,連世子的位置都給奪了。衆人都在感嘆這個做兒子的苦命,親爹太過涼薄時,皇上卻再度跌破了衆人的眼鏡,又開金口,將安陸侯世襲的傳承給奪了。
皇帝是個仁君,但也是個手腕高明的明君,在劉天明有生之年,皇帝金口玉言越級親封的官員的事屈指可數,而慧帝的御口可有兩次是爲了白希雲張的,一次封官提拔,一次貶黜對他不好的生父。
這個案子要如何去斷,劉天明心裡也有了一些計較,皇帝都覺得不好的人,那一定是有不好之處,而皇帝都讚賞的人,那也一定是有他的優點。在朝爲官,若是連站隊都站不明白,往後的日子也是岌岌可危了。
劉天明便笑容可掬的溫和詢問了王勇,又溫言讓他先回去,轉回身就命人去田莊查看,還吩咐道:“你們都仔細一些,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吧?那田莊雖在郊區,可也不該如此造人迫害。”
有個小捕快是個纔來的愣頭青,還不免嘆道:“不過是城郊處罷了,總不能看着安陸侯家的牛羊到處亂竄吧,有個地兒拘了倒也好。”
劉天明冷笑一聲:“那牽來幾頭去你們家門口院裡可好啊?”
捕快忙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待到捕頭帶着一班兄弟們出了衙門,那小捕快才受到兄弟幾個的“圍攻”,“你這個蠢貨,前一陣子東廠的大老爺們外面傳的話是說的誰?你這都不知道,還來當差,也不怕連累了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