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雲轉而以商量的口吻溫柔的對齊妙道:“請姐姐與姐夫去沁園坐可好?”
他目光如此溫暖的望着齊妙,讓齊妙也禁不住微笑。
她理解白希雲的考量,畢竟此處是公中的地方,路過的人多,一怕衝撞了孕婦,二怕人多瞧梅若莘的模樣外頭嚼舌。但是也擔心齊好不喜歡折騰。
齊好卻是個玲瓏心肝,且極爲體諒妹妹,見妹婿那樣說,略一想就明白了,拉着梅若莘的手道:“阿莘,咱們去妹婿的院子裡玩好不好?”
梅若莘點頭,瞧着白希雲的眼神就像個依賴大人的孩子,又像是個渴望交朋友,又怕被人嫌棄的小男孩。
白希雲前世與梅若莘只有一面之緣,知道是個傻子,也沒多相處過。如今細看他,生的高大英俊,只是神態猶如稚子,也着實是個可憐人。而且某種程度上,梅若莘與他是一樣的。同樣的不招人待見,同樣的孤獨。
看來齊好對丈夫是格外心疼的,即便他是傻子,她也沒有嫌棄,還爲他生兒育女,體貼照顧。就像齊妙也沒有嫌棄他是將死之人,對他只有關懷備至。
齊家的女子值得人敬佩。
白希雲主動去拉着了梅若莘的手:“姐夫,請跟我來。”
梅若莘看了看白希雲,神色中先是一陣茫然畏懼,孩子一般回頭看向齊好,彷彿在詢問家長是否允許他與新朋友在一起似的。
齊好感激的對白希雲頷首,又道:“阿莘隨着妹夫走吧,我與妹妹就在後頭。”
齊妙笑道:“方纔已經吩咐人備車,姐姐還是乘車的好。”
齊好點頭,隨着齊妙向院門前走了幾步,卻想起另外一樁:“纔剛你的婆母臨時有事走開,咱們就這樣先走了,怕是不妥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齊妙一愣:“安陸侯夫人,纔剛陪着姐姐在前廳?”
“正是。”齊好凝眉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是苗姨到了我家裡讓我來的。我以爲你有什麼大事,連忙不顧着婆母的阻攔就與阿莘來了,可是到了你府上一則發現你們不在府裡,二則又覺得安陸侯夫人言談之間似乎有些不對。”
齊妙聞言心內就有了一些計較。當下在前院也不好多言,忙拉齊好的手去上車。一路囑咐下人將車趕的慢一些平穩一些。
沁園守門的鄭媽媽方纔就聽前頭來回,說是世子爺和夫人回來了,這會兒見了人來,當即上前禮數週全了一番。
待白希雲與梅若莘相攜而入,齊妙和齊好也隨後而來,鄭媽媽就負責的關上了大門。
齊好詫異的回眸,隨即問:“怎麼大白日裡的還關着門?”
齊妙笑道:“姐姐不知道,有些時候關上門麻煩反而少一些。咱們去屋裡坐。”
姊妹二人進了前廳,正見白希雲極有耐心的與梅若莘說話,言談之間,發現梅若莘雖然如同稚子一般幼稚,卻偶爾言之有物,可見自小沒少受梅翰林的教導。
齊妙見梅若莘看到花瓶裡的時鮮花卉,張口便能以幼稚的語氣讀出詩來,驚訝的道:“姐夫的才學不錯。”
齊好扶着齊妙的手,在窗畔的軟榻坐下,道:“他也是個可憐人。據說我婆母說,他是六七歲上因發燒吃錯了什麼藥,才導致如今日的狀況,梅家的情況雖不像咱們家那樣,可也是複雜的,我總覺得是有人故意害他。他是嫡長子,如今成了這樣,將來公公若去了,家裡的產業是要庶子繼承的。”
“也難怪姐姐多想。”齊妙笑道:“不過我看姐夫這樣,對姐姐卻是很在意的。”
“是啊,他在意我,也依賴我。”齊好有些難爲情,面上紅暈難掩,“你呢?我看妹婿對你卻是很好。”
齊妙點頭,十分認真的道:“姐姐說的是,阿昭待我極好。所以姐姐不也不必擔憂,他的身子我也在漸漸替他調養。”
“那就好。只要咱們姐妹都好好的,將來還怕沒有苦盡甘來的一日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
正當這時,外頭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守門的鄭媽媽來回話:“世子爺,夫人,侯爺、三爺,安陸侯夫人和老太君、以及兩位小姐連同親家都來了。這會已經到了門前,奴婢沒有攔住……”
齊妙驚訝的站起身。
叫了她有身孕的姐姐,全家人還都到了,雖不知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但可見情況並不樂觀。
白希雲也從內室裡走了出來。眉目間滿是冷戾之色:“不必擔憂,我會會他們。”
“阿昭,你先坐下陪着姐姐和姐夫吃杯茶,我出去看看。”齊妙安撫的拍了拍齊好的手,“姐姐也不要擔心,這家裡頭奇葩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早已經習慣,而且阿昭也會護着我的,你千萬不要着急。”
齊好蹙眉點頭。
看來安陸侯府果真就如同猜測中的一般複雜。
齊妙來到廊下,正看到白永春夫婦攙扶着老太君,後頭跟着齊勇夫婦,在後頭是白希暮、白希瀾和白希汐,以及她的才女二姐齊婥。
“今日人來的倒是齊全,像是下了帖子請的。”
齊妙一身正紅,豔麗的仿若鮮豔欲滴的玫瑰,盛極容貌帶了嘲諷,豔的讓人移不開眼,偏偏不敢與之對視。
白永春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望着齊妙的眼睛根本挪不開。
張氏被拉扯住,回頭看着白永春的臉色,再看齊妙那般俊俏的人,心裡的活蹭的燃了起來,剛要接話,卻被老太君給制止了。
她只得垂眸噤聲。
苗氏冷笑道:“我若不來,還不知道你在夫家竟然如此無法無天罔顧我的教誨。你母親去的早,我進門後在你們姐妹身上沒少下功夫,可是你們呢,自個兒不用心,到這會子卻站在婆家丟人現眼戳我的心窩子。叫人找上門去說理。”
齊婥忙扶着苗氏:“娘,您莫生氣,三妹許是有苦衷的。”
“苦衷?我倒是要問問她到底有什麼苦衷,竟然做出傷害長輩的醜事來。從前你三妹溫柔靦腆,是個懂事的大家閨秀,中饋女紅精通,我卻從不知道她還會醫術鍼灸,還用來害人?!莫不是什麼妖孽附在她的身上,來禍害人間的!”
齊妙還沒開口,就已經被扣上妖孽害人的大帽子,這下子終於明白了他們是爲了什麼來的。
“苗姨這麼說,我算是明白了。找了這麼多人來,怕就是要當面懲治我這個‘妖孽’,好讓人信服的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齊妙望着齊將軍:“齊將軍也這樣認爲?”
齊勇上一次在別院已經吃了齊妙的掛落,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氣憤不能發泄,今日前來定然是要討個說法去的,當即怒道:“齊妙,你當着這麼些長輩親人的面兒還敢這樣說話,莫不是真如你苗姨說的,是妖孽附體了?你說,你那些害人的針法是如何來的!”
這廂吵鬧時,齊好已經扶着梅若莘的手臂,另一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到了門前,聽着外頭的話只覺得雲裡霧裡。但是齊好是一心向着妹妹的:
“父親,您好歹也要幫襯妹妹說話,爲何與人沆瀣一氣的來害自己的女兒?”
“大姐兒也在。”苗氏不等齊將軍說話,就道:“你摸着良心說,你這三妹自小到大可學過鍼灸之法?”
齊好一愣,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
苗氏冷笑:“我從來爲曾給她尋過師父,而且每日練習女紅廚藝尚且來不及,你還能扎針害人了,若不是妖孽上身,就是鬼魅作祟!齊妙,你還不認錯?!”
滿院的人看向齊妙時,各種眼神極爲複雜,齊家人看齊妙時眼神尤其複雜,因爲他們都知道,齊妙生的了一張絕色的臉,卻是最軟弱的一個。學會扎針,還能害人,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齊好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心想着若有疑問也是回頭在說,當面只是維護道:“苗姨整日裡心都是在婥姐兒身上,哪裡有心思關心我與妹妹?妹妹自小喜愛什麼您都不知道麼?她在閨中自個兒偷偷看書學了鍼灸的法子,我是知道的。也是親眼看着的。難道苗姨還想說是鬼魅俯身?”
“你說話要三思,難道不考慮你腹中的孩子,就不怕說謊話累你孩子遭報應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齊好心裡一跳,面色有些蒼白。
白希雲在一旁看了半晌。這會子終於忍無可忍,負手走下臺階,走向衆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詛咒外孫的祖母,岳母大人,莫不是你纔是中了邪門外道的人?”
白希雲對人是極爲冷的。這一輩子的溫柔或許都凝聚起來用在齊妙一人身上了。對待陌生人,尚且疏遠冷淡,何況是對待有心要害齊妙的人?
他這一生,最不能碰觸的底線就是齊妙。
“賢婿不要被無知的婦人欺騙了。”齊將軍面對白希雲,要比從前恭敬了許多。
因爲白希雲被皇上親口封爲太子少傅的事,朝野中都傳開了。
苗氏一見齊將軍那樣就有氣,剛開口要罵,臺階上的齊好卻是扶着肚子一聲驚呼。
齊妙被姐姐嚇了一跳,忙扶着她:“姐姐,您怎麼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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