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有惡報
丘奕然昨天做了好事，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眼裡的笑意也藏不住，旁人經過都多看他一眼。
本以爲今日會事事順利，哪知道一進辦公室，就被請到經理室。
想了想這幾天也沒犯錯，報告都有按時交，即使有錯也不至於被經理約談。
那短暫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忐忑不安取而代之，進門前也深呼吸幾口氣纔敢敲門。
「進來。」
丘奕然挺直腰，看到經理臉色差得幾乎比得上鍋灰，便小心翼翼問道：「請問經理有甚麼事？」
經理一擡頭，看到他那張臉心情就更差了。
這年輕人實習了快半年，工作能力不錯，做事勤快，爲人不爭不搶，自己不是沒想過把他轉正。
只是這張臉太招人，辦公室裡爭風呷醋也算了。
上次自己帶家屬來公司，母女倆都瞧上了他，常常借送飯的名義來公司。不但讓自己不自在，上頭髮現家屬來得頻密，便下了警告。
縱使自己怎麼勸說，那對母女都不管不理，只就讓他自己處理。
他想辦法想得頭髮都掉沒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調走，走得越遠越好。
「你實習都快半年了，工作怎麼樣？」
經理說話客氣，但臉色卻不然，即便是丘奕然這樣遲鈍的人，都發現了不對勁：「請問我做錯甚麼了嗎？」
那些小心思經理當然不會說了。
只是說部門資金不足，又安撫說幫他介紹別的公司，給了他一張名片，就把他打發走了。
丘奕然剛出了門，走到座位前收拾，其他熟絡一點的同事也過來安慰他。
誰不知經理那兩個家屬經常吃飯時間過來，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請吃飯，不就是爲了看丘奕然，經理這下舉動大家心照不宣。
女同事自然不捨得，圍在他身邊問之後的打算。
這時一個前輩就走來明嘲暗諷：「走了更好，你也不用花那麼多心思討好別人，公司效率也高很多。」隨即掃視一衆女同事。
反正也要走了，丘奕然也不想理會他，收拾好東西，簡單地和同事告別後就走了。
坐上巴士，街上行人疏落，大家不是在上學，就是在上班。
心裡有點迷茫，畢業後第二份工作又搞砸了，解僱理由明顯是敷衍他，但自己人微言輕，面對這種待遇也無可奈何。
他又想起昨天的女生，自己幫了別人就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和那女生一樣處於弱勢，甚至沒有會爲自己出頭的人。
現在也只有寄望經理交給他的那張名片，至少過得一天得一天。
打了電話，對方很快就邀他上去簽約，只知道工作內容是銷售，他隨意看了看合同，底薪不高，只有幾千，但是有客戶提成，加上獎金其實工資挺高的。
他想只要勤快一點，這工資應該比得上大公司，便爽快地簽了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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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林悅玥趕在上班前，來到昨天的店裡，一番威迫利誘下，店家也把那段時間的錄影複製給她。
有交友軟件的聊天記錄和錄影，她覺得也夠把他趕出大學的交友圈，只是這樣還不足以威懾他，要讓他永遠不敢看輕女性纔是長遠之計。
她來到自己的教育中心，和當值的員工打了招呼，學生們都提早在門口等著，乖巧地跟她問好。
這家教育中心是她做好畢業論文後開的，她自知打工不適合自己，學校那種一板一眼的教學又不是她的風格，便問父母借了些錢，加上積蓄做自己想做的教育。
經過半年的時間，她租場給其他同學教不同的興趣班，自己開的啓蒙班也越來越多人查詢，生意可說是蒸蒸日上。
雖然現階段只是一個小型教育中心，但她已經準備在其他地方開分店，然後把自己的教育方式做成教材，再之後就可以專注在管理經營上。
一日的課程很快就結束，她站在門口送別學生，又跟家長交代課程進度。
坐在櫃檯的助理馮依依看到家長都離開後，林悅玥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來，癱坐在招待區的沙發。
馮依依忍俊不禁，盛了杯水給她：「辛苦老闆了，今天我來收尾吧。」
「謝謝依依，」林悅玥喝了口水，回覆了一點精神：「對了，你家不是開徵信社嗎？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查一下。」
「好，沒問題交給我吧！」馮依依聽到原委後就興沖沖回去了。
反正這也可以爲自家招到生意，又可以早下班，何樂而不爲。
林悅玥也不怕查不出東西，蘇華潤這種人膽子大，謊言手到拈來，這種事怕是做過不少，只是其他受害者不敢發聲，放縱他任意妄爲。
經營不易，收尾工作特別多，處理完補習社日常運作的雜項後，又要收拾課室，最後還要對帳簿。
忙碌一輪後看時間也晚了，和昨天結束聚會的時間也差不多。
她忽然又想起那驚鴻一瞥，逆著光，桃花眼水光爍爍。
心裡一動，生出一個念頭。
不到半小時，林悅玥又來到昨天的店門口。
到了以後，才覺得自己太沖動，要是他今天不會出現，自己不就白等，而且還不知要等多久。
她拿出電話，預約了一輛計程車。要是車到了還不見他，就當是有緣無份，這恩情有機會再報。
等待的時間尤其漫長，她手裡緊緊握著警報器，另一隻手則滑著交友軟件打發著時間。
等了一會兒，店裡也走了一些人，寒風吹得頭隱隱發痛，還不見昨天那人。
預約的車都已經來到門口，她也死心了，反正只是一臉之緣的人。
回到家，因爲怕出甚麼紕漏，她馬上拿出今天拿到的錄影再看一次。
影片從蘇華潤出現在她身後開始，因爲沒有聲音，剛開始看起來兩人沒有交流，沒過多久蘇華潤就扔掉煙，一下就把她拉走。
現在再看一遍還是有點心驚，鏡頭下她的反抗被壓制，被人拉著走，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
短片像素不高，連那人的樣貌都看不清。
但不知爲何看到那個模糊的高大身影出現在螢幕上，她也定下心來，影片就這樣停在兩人一起走回室內的途中。
不知是馮依依家的徵信社的效率高，還是蘇華潤留下的把柄多，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有一份蒐證資料到手。
林悅玥大概看了一下，那人果然不是第一次性騷擾，曾經在打工場所非禮同事，只是那個同事和公司都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只是被解僱沒有起訴。
可能因此壯了膽子，其後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整理了一下資料後，她先把影片發到大學的匿名論壇上，把當天發生的事詳細地講述，然後公開自己的名字，以自身經歷呼籲大家不要害怕加害者，要爲自己爭取公道。
影片一出，底下一片罵聲。
大家見受害者連自己的名字都公開了，更加相信事情的真實性，紛紛轉發給中文系的同學，想知道詳情。
又有人翻查蘇華潤的社交平臺，發現他有一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就在兩人底下留言。
「畫質不清就留言說不要跟車太貼，畢竟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本人，也有可能是誹謗。」
「明明女生自己不注意安全，自己一個人走到那種地方，纔會被人騷擾。」
事情很快就鬧到整個系的同學都知道，大家一看，雖然書面上樣貌不清𥇦，但衣著和身高卻容易辨認，和那天的合照一對比，馬上就認定是蘇華潤本人。
一時間，各位同學都傳了訊息關心問候林悅玥，她直接在系羣上回應了大家，王明蕎更是緊張得打完電話後還特地來她家陪她。
蘇華潤當時還在公司實習，突然電話被大量訊息轟炸，看了一下才知道那天的事被放在學校論壇。
他沒想過事情會鬧得這麼大，自己就是看她年紀小性格軟纔會下手，沒想到她竟然有錄像還公開出來。
他也顧不得工作了，馬上在論壇上辯駁林悅玥當天喝醉了，自己好心攙扶卻被她的朋友趕走，現在還被誣捏，言語間滿是委屈。
雙方各擇一詞，影片又是靜音，網民難以得知真相，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有一個留言引起注意，對方聲稱是蘇華潤的女朋友，又附上兩人的合照。
內容大意就是表示最近得知蘇華潤在交往期間不忠實，發現他在交友軟件上約跑，已經決定和他分手，請大家不要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留言。
其他人看到合照，也附和說在交友軟件上和他配對過，第一句話就要約跑，噁心得很。
林悅玥看時機差不多，也把自己交友軟件的截圖放上去，有圖有真相，大多數人也信了。
這下，蘇華潤也震驚了，甚麼交友軟件，自己怎麼不知道？
傳訊息給女朋友，對方好像已經封鎖了他，社交平臺也是，自己就這樣單方面被分手了。
自己沒做過的事，當然矢口不認，交友軟件只要有照片就可以冒充別人，怎能確定是他本人。
雖然輿論現在都偏向林悅玥，但有些人還在觀望，也認同他的說法，希望大家保持冷靜，有更多的證據才批鬥他，畢竟一個誤會可能會毀人一生。
那些受害者不想公開這些事情，林悅玥本也不想用到徵信社的材料，現在逼不得已只好隱去受害者的名字，換了個帳號才把這份材料公開出來。
這下大衆也信服了，這事也已經定案，蘇華潤再怎麼辯解也沒有人相信他。
接下來，林悅玥向大學投訴蘇華潤性騷擾。
學校一直都有關注大學的匿名論壇，循例問了她幾句，之後就展開調查，同時也刪了這個帖子，禁止論壇上散播關於此事的消息。
但這事已經傳遍了學校，所以作用也不大。
這事最終的結果是，不足一個月，大學就以行爲操守的理由，在畢業禮前開除了蘇華潤的學籍。
林悅玥大概也知道結果，等待學校公佈結果期間，照常工作，無聊的時候就滑滑交友軟件，看看帥哥美女，配對到便聊幾句，留著打發時間。
還沒等來學校的調查結果，她的春天就先來了。
就在那平平無常的一天，她坐在中心的櫃枱，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小時，她便和交友軟件的人聊天。
聊得沒趣就找新的配對，劃著劃著，突然就看到那一雙桃花眼。
過了這麼多天，加上那時又喝醉了，其實她都快忘了那人的模樣，但那雙眼睛卻深深烙印在她的回憶。
而且比起那天昏暗環境下，這張照片更好看！
濃密的眉毛下是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睫毛纖長，直挺的鼻子下是飽滿的脣瓣，笑起來眼睛彎彎，還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他穿著畢業袍拿著證書對著鏡頭燦笑，看著就很陽光，很乾淨。
神差鬼使下，她一個恍神就左滑了。
「啊！！！」
林悅玥絕望地拿著電話抱著頭，自己怎麼就這麼順手了，以後再也配對不到他了！
現在只能看著畫面上另一個不知名人士欲哭無淚。
旁邊的馮依依看到崩潰的老闆，盛了杯水給她：「老闆，你冷靜一點。」
林悅玥接過水，眼神還盯著電話：「依依，我完蛋了。」
馮依依順著看過去，瞇著眼睛壞笑：「老闆，你也玩這個呀，你這麼說⋯⋯難不成是沉船了嗎？」
「人都滑走了，想沉也沒地。」林悅玥撇嘴，眼裡心裡懊悔得想回到幾秒前阻止自己。
看著老闆可憐兮兮地趴在桌上，手裡還懵然未覺地拿著水杯。馮依依忍不住揉揉她的頭，軟妹的魅力無法抗拒。
揩完油後，馮依依心滿意足地說：「老闆，這個只要充值會員就可以把剛剛翻過去的人找回來。」
林悅玥立馬精神起來，瞪了她一眼，終於放開水杯，把自己被揉亂的頭髮梳好：「你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