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迫不得已
「你看，都快半個月了，還沒找到人，這就說明你技巧還是不夠。」
「這樣吧，我們公司也有課程，最近有優惠，多了學員報名，一百多一堂課。很多學員都是上課後業績一直上升，一天就能賺個幾千，課程才一百多，怎麼想也夠划算吧。」
電話屏幕上「傳銷經理」四個大字在閃動。
錢都沒賺到，還要倒貼出去？
丘奕然雖然已經被騙一次，但也不至於會被騙第二次：「我都快沒錢吃飯了，怎麼會有錢上課⋯⋯」
「你一張單都沒有，又沒有打算進修自己，你是來騙錢的嗎？連底薪的金額都做不到，這樣下去，公司都要蝕錢了。」
「要是三天內再沒有消息，你就調到美容中心做接待！不然你就交罰金吧！」
丘奕然坐在健身室櫃檯前，電話就放在桌面上，即便沒開擴音，對面歇斯底里的指控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恨不得對方直接把他解僱，不用再做這種騙人的事。可是對方的合約就是一個陷阱，不管他做不做，受益人都是傳銷公司。
要是他受不了主動離職，公司就能賺取違約金，怎樣也不會放過他。
這前路他是越走越迷茫，都不知道是哪一步走錯了。
對比有人一畢業就有父母資助開店，人生一路順風順水，他只能說有些人是贏在起跑線。
「嗨！」
在他發呆的時候，兩個女生停在櫃檯前，一個高個子的，另一個矮個子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悅玥對上他疑惑的眼神，笑著說：「最近想開始做運動，想起上次吃飯你提到在健身室工作，所以就來了。你會教甚麼？我報你的班。」
林悅玥很討厭出汗黏膩的感覺，平日能坐就坐，能躺就躺，作出決定時，也是掙扎了一番。
那天過後，她有意無意約他吃飯都被拒絕。要是不來這裡，他們之間就可能沒有交集了，想到這，她心裡就不是很滋味。
她也說不上爲甚麼，但就是想和他多見面。
所以這次就算是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她也想爲自己爭取一下，多瞭解他一下。
「我纔剛進來，還要熟悉一下業務纔會開始教班。不過這幾位教練很受歡迎的⋯⋯」
丘奕然把課程單張放在桌上，林悅玥往前靠，認真聽他的說明。
他也仔細地介紹著課程，說著說著，忽然打了個冷顫，感覺好像被甚麼盯上一樣。
王明蕎一直在打量他，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林悅玥主動提到男生，又要來這看他，作爲好姐妹，當然要來審視一下。
現在一看，馬上就判定爲不及格！
這桃花眼招爛桃花！這嘴一直在推銷，騙錢！這頭靠這麼近，心懷不軌！
一隻手把靠得越來越近的兩人隔開，丘奕然看向手的主人，王明蕎揚起頭，看起來很不好惹。
「你們有試堂嗎？光說沒用，還是實際體驗才能判斷教練的質素。」
「試堂、一小時一百五。」丘奕然被她的氣場嚇到，說話也卡了一下。
林悅玥沒發現王明蕎的不對勁，點了點頭：「也好，我們先試一下，出來再找你。」
丘奕然便去安排教練。
見他不在，王明蕎說把自己的觀察直說了：「還以爲你有多挑剔，原來是喜歡帥哥呀。這人⋯⋯也不是說他不好，但你還是小心點，不要被騙了。」
「不會的，他人很好，又不要我請吃飯，又會和我保持距離。雖然看起來太帥，但他真的是好人。」
要是他是壞人，那天晚上在發現蘇華潤行事不軌時，他也可以落井下石，讓她承受更多痛苦。
甚至他其實大可以不顧她一個人，但他還是陪著她在風中等車，又顧慮她的感受，在適合的距離看守著，擔心冒犯了她。
這些細節都讓她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也許因爲這個原因，她纔會想珍惜這段緣份。
「這人可以裝出來⋯⋯你，唉，總之人不可貌相。」王明蕎想到蘇華潤的事，更覺得要保護好林悅玥，上一次就是因爲自己沒有留到最後纔會出事，這次她怎麼說都要做好把關。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就看他會不會露出馬腳！
「等等，教練，再、再下去我要暈了。」
在做了好幾組運動，王明蕎已經覺得手臂軟得推不動啞鈴，偏偏在她舉高的時候，教練還讓她舉著啞鈴停在空中。
教練看了她一眼，還能說話就是還有力氣，再說現在才只是暖身動作，想休息還差得遠：「堅持一下，再做五個，做完就休息。」
「剛纔不是最後五個嗎？！」王明蕎哀嚎。
旁邊的林悅玥雖然沒喊停，但也不好過。
教練只是讓她棒式撐在瑜珈球上一分鐘，十秒還沒過，她手抖得球都要滾開。教練怕她受傷，便讓她在地上做。
半分鐘過去，只見她臉青嘴脣白，額上已經佈滿了汗，教練看得都不敢加強難度，連忙放她去喝水。
一小時過去，宛如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
兩人想直接癱倒在地上，卻被教練拉著，就怕他們暈倒，不讓坐下休息。
她們喘著大氣，喉嚨幹得要裂開，心跳快到像是下一秒就要去了。
林悅玥開始後悔了，要認識一個人也不一定要從他的工作開始瞭解，可以吃飯逛街看電影啊⋯⋯自己當初就怎麼想著要天天來健身⋯⋯
緩過來後，林悅玥拿過水，正要打開時，面前出現了一枝運動飲料。
「運動後不能喝太多水，這個給你們，補充一下礦物質。」丘奕然拿著兩枝飲料，分給他們。
這種時候無疑是雪中送炭，他的地位在林悅玥的心中又昇華到另一個境界。
她連忙控制表情，剛纔累成狗的樣子可不能讓他看到：「謝謝。」
而王明蕎已經無心想太多，按過飲料就是一頓猛喝。
不得不說，有點糖份補充真的舒緩了很多。
腦袋清醒過來後，才猛然醒覺，這枝飲料不會是要錢的吧，她還沒問多少錢，他會不會坐地起價？！
想到這，她拉著林悅玥快步走進更衣室。
在她們換衣服期間，丘奕然還在想怎麼去達到業績。這段時間他也想盡辦法，可還是過不了自己的良心，無緣無故他也找不到需要的人。
要是這三天還沒有做到生意，就要轉做招待。
可這薪水這麼低，到時候也沒辦法繼續在這打工，以後要怎麼維持生活也成了一個問題。
罰金他又付不上，只能寄望這段時間可以找到人，再不濟就可能找朋友去⋯⋯
「今天謝謝你們，我們考慮一下再決定報堂。」林悅玥把試堂的費用放到桌上，不同於剛纔進來時的精神，現在她整個人都被摧殘得有氣無力。
剛纔的教練不時看向這邊，似乎是在看他們會不會報名。
丘奕然見她們比平常來上課的阿嬤都弱，放低聲量說：「其實你們平常少做運動的，可以先每天慢跑提高體力，也不一定要上課。」
想了想，又覺得這麼說不太好，又補了句：「當然有教練看著督促就成效會高很多，你們想清楚再聯絡我吧。」
「好呀，如果我的手還能打字的話。」林悅玥甩了甩手腕，現在只覺得累，明天應該就要酸了。
王明蕎：「要不我們去做一下按摩，不然明天這身體就沒用了，這肌肉痠痛會持續好幾天，總不能一直癱在牀上。」
丘奕然一聽到那兩個字，整個人都打一激靈，這不就是他等了半個月的機會？
「附近有家按摩，我們這邊員工去會有優惠，就在對面而已。」
他昧著良心說了謊，這個謊言影響不大，她們本來就要去按摩，自己只是給了一個選項。
他這樣想著。
林悅玥聽到他的提議，馬上就贊同，他們累了，不想走太遠，而且又有優惠，一切安排得剛剛好。
王明蕎雖然還在懷疑他的用心，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捉住他的把柄就要先踏入他的局。
她已經準備好緊急電話和警報器，要是一會有甚麼不妥，就雙管齊下，帶林悅玥走。
三個人心思各異，來到了對面的大廈。
按摩店就在大廈的高層，裝修都很時尚。林悅玥還是第一次去按摩店，沒想到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好，大堂還有不少情侶正在填資料，再進去一些就有很多小房間。
看到這地方不像無牌經營的無法場所，王明蕎才安心一點。
等到職員把緊繃的肌肉推按開來，身心慢慢放鬆，剩下的懷疑心態也隨著疲勞一起退散。
丘奕然在大堂等著她們，周圍的男女很多，貼在一起竊竊私語，看似親密。但他知道這些都是利用好感在做傳銷，就和他一樣。
那種罪惡感隱隱在折磨著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轉眼良心又在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