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文箏要失業了?
雨勢減小,翁杭之已經回到了車上,他在跟文箏對持一番之後始終沒能進屋裡去,只能撤了。
翁杭之一開始跟着文箏,純屬無聊之舉,並不是真的想進去蹭飯。但當看到那個小女孩之後,他這心裡就莫名其妙地難以平靜,臨時起意想要進去,但遭到文箏的阻攔。
真如文箏所說是她朋友的孩子嗎?爲何他卻總感覺有點怪異呢?可到底哪裡怪,他卻說不上來,那純粹是一種直覺。
翁杭之走後,文箏這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些,但終究是不太踏實,總覺得有種隱約的危機感。關於翁杭之究竟是不是五年前那個男人,文箏不願去細想,不願去追究,她的潛意識在逃避面對這個問題。
興許是不知道怎麼接受,也可能是在害怕有人會跟她爭奪晴晴。
吃飯的時候,晴晴可乖了,不需要大人喂,她拿着筷子就能自己吃。
油光光的小嘴裡包着食物,純淨的眼睛盯着文箏,好奇地問:“媽媽,剛纔那個叔叔是誰?他怎麼不進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文箏一愣,隨即溫柔地笑笑:“那個叔叔他有事要做,他很忙的,沒時間跟我們吃飯。”
說這種話,文箏會感到心裡愧疚,但她必須要對孩子說這樣的謊言。她總不能告訴孩子說她爲了隱瞞某些秘密,那孩子會問得更多了,怎麼都說不清。
“嘻嘻……叔叔好帥哦……”
“……”文箏不由得莞爾:“你啊,才這麼小,就知道帥不帥了?”
“他比村口的張叔叔更好看……”晴晴柔嫩的聲音聽上去可愛極了。
文箏一聽,腦子裡頓時浮現出村口小賣部裡的張老闆那形象,頓時一陣惡寒……那是個肥頭大耳的禿頂,若是翁杭之知道有人將他跟老張相比,他只怕是會氣得跺腳吧。
“媽媽,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要聽媽媽唱歌,還有講故事……”晴晴這小機靈,只要文箏在,她鐵定是粘着媽媽的。
文箏愛憐地摸摸孩子的腦袋:“好好好,都依你,那現在乖乖吃飯,多喝點湯,多吃點蔬菜,一會兒媽媽得先檢查你的作業,然後洗澡睡覺,給你唱歌,講故事。”
“嘻嘻……”
晴晴四歲了,該去上幼兒園的,可這鄉下附近都沒有幼兒園,鎮上是有,可就是距離這裡太遠了。
這件事,是文箏的心病,她到不是想着所謂的要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她只是覺得晴晴四歲了,在這裡只有跟姨奶奶爲伴,難免會孤單的,如果孩子能上幼兒園,那起碼可以有同齡的小夥伴一起玩耍。
只可惜,目前來說,還不具備條件讓晴晴上幼兒園,只有等將晴晴接回城裡之後再打算。
雖然暫時不能上幼兒園,可文箏也會教晴晴一些知識。
最開始只是想教最基礎的,比如數數,比如最簡單的漢字,可是晴晴這孩子很特別,不但學得快,而且記性很好,跟同齡的孩子比起來,她的聰明,能遠遠將別人甩在身後。
最讓人欣慰的是晴晴對於學習,一點都不排斥,反而是很喜歡。她就像是快海綿一樣快遞地吸收着媽媽教給她的東西,學習效果驚人,這一點,就連文箏的父親都不得不感到驚訝,不得不承認文箏生了個小天才。
姨奶奶今年68歲,但身體很健朗,精神矍鑠,脾氣也是剛烈,在這村子裡還有些威性,所以即使她一個人帶着個孩子也沒有問題,吃的全都是健康食品,住的地方更是空氣乾淨環境清幽。
這樣養出來的孩子還真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加上晴晴本身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乖巧懂事,因此文箏對於晴晴的生活狀況是很放心的,唯一難受的就是不能每天見到孩子,她有時會因爲太過思念而心生鬱悶。
每個週末都是晴晴最開心幸福的日子,有媽媽在身邊,這小不點兒的笑容就沒停過。
夜晚,文箏帶着晴晴睡覺,先是給孩子講故事,再唱一首搖籃曲……
晴晴剛洗過澡的小身子依偎在媽媽懷裡,十足的依賴,濃濃的親情之愛,能將這母女倆的心都填滿,暖暖的,勝過所有。
晴晴那肉肉的小手抓着文箏的衣角,圓潤的小臉蛋仰起,軟糯的聲音說:“媽媽……小楊姐姐問我怎麼沒有爸爸,媽媽……我是不是沒有爸爸啊?小楊姐姐的爸爸好厲害的,可以把小楊姐姐放在脖子上走路……”
可愛的小不點兒眼裡盡是好奇和迷茫,眨動的眸子裡盡是希冀。
“小楊姐姐”是一個比晴晴大一歲的女孩兒,住在城裡,但有時跟父母回鄉下看望外婆,跟晴晴無意中認識的,那時晴晴看到小楊姐姐坐在爸爸的脖子上,便感覺好羨慕。
可是孩子也會想,爲什麼自己沒有爸爸呢?
這個問題,無疑是文箏最頭疼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生了個這麼聰明的孩子,她想含糊過去都不容易。
“晴晴,寶貝兒,你很想要個爸爸嗎?可是如果真的有了爸爸,可能媽媽就沒那麼多時間陪你了。”文箏暗暗嘆息,孩子還小,現在她只能暫時這麼說了,她知道孩子很粘她的。
果然,晴晴沒有立刻回答,寶石般純淨的眼睛裡露出幾分緊張,小手抱得更緊了:“不,我不要爸爸了,我只要媽媽,我要跟媽媽在一起,誰也不可以搶走媽媽。”
這孩子,對媽媽的佔有慾還真強,但這也是文箏感到幸福的原因。
文箏哼着搖籃曲,晴晴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文箏望着孩子這天使般的面孔,心裡卻是久久難以平靜……晴晴才四歲就知道問“爸爸”,將來可怎麼辦?孩子會不會越來越渴望有爸爸呢?
這些年,文箏只是堅定地要把孩子撫養長大,可是現在會有各種問題冒出來,都是關係到孩子的將來,她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可即使這樣也不會動搖文箏的決定和她對孩子的愛,孩子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每次累到不行的時候只要一想到孩子那張笑臉,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文箏的週末會在愉快中度過,可是那個被拒之門外的男人呢?
翁杭之驅車回到市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繁華都市特有的熱鬧喧囂,霓虹燦爛,燈火輝煌,卻不能趕走翁杭之心底那一股莫名的孤寂與失落,總覺得缺少了一點什麼,百無聊賴之下,翁杭之想起了一個去處,正好,肚子很餓了。
老城區古巷盡頭,有一家小小的麪館,已經存在了三十年。
麪館裡的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老闆卻已經從壯年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
一對樸實的老夫妻經營的麪館,三十年如一日,在這裡,好像時間都停留在過去的寧靜與恬淡。顧客不是很多,但全都是來吃過無數次的人了,他們認的是麪館多年來那一成不變的溫暖的味道。
“大林叔”,是人們對這麪館老闆的親切稱呼,六十歲的老人,頭髮白了一半,但精神挺好,正在忙着招呼剛來的客人。
“小翁,你可有段日子沒來了,是不是太忙啊?這麼晚你都還沒吃飯,一會兒我給你那碗裡多煮點面。”大林叔慈愛的面容格外親切,就像家中的長輩似的。
翁杭之聞言,心裡一暖,笑着搖頭說:“大林叔,我每次來,你都會給我滿滿一大碗,你這兒的碗本來就比別家的大,可份量還比人家足,也難怪你這裡的生意一直都這麼好。”
大林叔聽到翁杭之的誇讚,笑得更爽快了:“哈哈哈,那都是大家捧場,所以我這麪館還得繼續開啊,女兒叫我去京城享清福,我都捨不得去呢。小翁你等着,面馬上就來。”
“謝謝大林叔。”
“甭客氣,你先坐。”
和諧的氣氛,加上這空氣裡飄着的食物香味,會讓人的食慾大振,再看周圍的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小小的麪館能存在三十年不倒。
翁杭之從小就愛吃來這麪館吃東西,這麼多年來,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吃,就算是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還會時常想起這兒的面。
誰能想到翁杭之這樣身份的人會喜歡在一個小麪館吃東西,他給人的形象是大都是高冷的,但這麪館的老闆見到的卻是翁杭之平易近人與溫和的一面。
老城區的古巷裡,特有的懷舊氣息和溫寧的氛圍,有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人暫時忘記那些紛紛擾擾,忘記白天工作的壓力,坐在這裡,彷彿世界都會慢下來。
這樣的地方本該是受到當地zf保護的,假如有一天它被圍起來,周圍修建起大樓,那古巷就會變味兒了,它應該是屬於整個龍京市的而不是被某些人圈禁的。
翁杭之一邊吃麪條一邊忍不住想起了庾弢來公司的第一天提出的那個計劃,就是關於這老城區古巷的。當時翁杭之表現得很強硬,一口否決,就連母親的面子也不給。
現在當翁杭之再一次坐在古巷的麪館裡,看着這裡的人們那一張張平靜的笑臉,看着麪館老闆忙活的身影……一切熟悉的場景,都在堅定着他內心的想法,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他不會後悔。
錢嘛,誰能不愛?翁杭之也愛錢,但他不會爲了錢而不擇手段。有些錢,他不屑去掙。他是有原則有信仰的人,所以明知道如果能開發這裡,修建高檔小區,把古巷圍進去,那麼這裡的樓盤將會創造全市房地產行業中又一個新的高度。
可翁杭之偏偏不這麼做,只因他想讓這座城市即使在現代化的快速進程中也能保持着一點歷史的痕跡,保留着一塊能讓人清心靜氣的淨土。
古巷裡的小店不止一間,生意都是一直很穩定的。而這些做生意的人和消費者們,都不會知道,這裡坐的一個男人,他竟然有着那呼風喚雨的能耐,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裡繼續,都是因爲這個男人心存的一點執念才讓這裡的一切還不至於被破壞。
吃完麪,翁杭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臨走時大林叔還不忘招呼他下次再來,這麼多年都是如此的。
晚上九點鐘,又到了一個尷尬的時間點,對於單身人士來說,是該宅在家裡還是該約上幾個朋友去外邊放鬆放鬆?
這兩點其實都是不錯的選擇,因爲至少你是在休息。但是,翁杭之居然不想回家,開着車在街上兜來兜去的最後竟是往事務所的方向開去……
文箏說得沒錯,這男人就是個工作狂。
楊舒敏的案子已經在等法院排期,等着上庭的日子,對律師和對當事人都是一種煎熬。
翁杭之可是一點都不敢放鬆,因爲楊舒敏的案子要達到這五成的贏面,實際上是很有難度的。
翁杭之花在這個案子上的精力不少,正是有了他這種敬業精神,所以他纔會發生某些看似是巧合的事情,但其實跟他的堅持是分不開的。
就在翁杭之的車子開到一個紅綠燈路口時,他停下等紅燈,無意中一扭頭就看見旁邊停着的車裡有個熟悉的身影。下一秒,翁杭之出於本能地趕緊將車窗關上,但視線卻一直盯着那輛車,紅燈過了,他就尾隨而去。
那輛車裡有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多次拒絕跟翁杭之見面的,郭麗雅!
開車的也是個女人,郭麗雅是坐在副駕駛,兩人似乎在爭吵,可是具體說了什麼,翁杭之還沒聽清。
翁杭之多次打電話給郭麗雅要求見面,是要從她這個被害者身上獲得一些線索,可是都被郭麗雅拒絕了。今天這麼巧碰到,翁杭之毫不猶豫地就跟過去,不管結果如何,他就是想看看郭麗雅去哪裡,跟她一起的女人又是誰。
車子是往海邊去的,很僻靜,郭麗雅和那個女人停車下去了。
大約過了半小時,兩人又都同時往路邊走,看樣子是準備返回了。
昏黃的路燈掩蓋住了郭麗雅臉色的蒼白,但卻掩蓋不住她一臉的怒氣,而另外個女人呢,如果現在是白天,就能看到這女人的臉頰有一邊的是紅腫的,像是剛被打的?
這兩個女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郭麗雅的手剛搭上車門,忽聽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隨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過來。
“郭小姐,這麼巧啊?你也來海邊散步?”翁杭之神態自若地打招呼,可這雙眼睛卻是在不停打量着眼前的兩個女人。
郭麗雅一驚,眉頭皺起,勉強笑笑說:“翁律師,我們只是路過這裡,還要趕着回家呢,下次再聊。”
郭麗雅這麼急着走,但她的慌張怎能逃過翁杭之的眼睛?
“郭小姐,你好像很怕我啊?”
郭麗雅被戳中心事,急忙否認:“沒有啊,我只是趕時間,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說着,郭麗雅向那個女人打眼色,意思是趕緊走。
但翁杭之卻很不客氣地跨上前一步攔住了郭麗雅的去路,還裝作很紳士地說:“兩位美女行色匆匆,這讓我很汗顏啊,難道我真的那麼面目可憎麼?郭小姐,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翁杭之邊說邊看着眼前這個穿黑衣服的女人,露出他標準的職業笑容:“你好,我是楊舒敏的代表律師,我叫翁杭之,小姐貴姓?”
此刻的翁杭之,怎麼變得這麼無賴了?對方顯然不願跟他多話,他還不知道識趣?
他當然是有目的的,他想看看郭麗雅有何異常。
黑衣女人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翁律師,久仰大名……我是麗雅的朋友,但你既然是楊舒敏的代表律師,我想,我和麗雅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
兩個女人的說法很一致,立場也一致,說着就上車走了,再也不搭理翁杭之。
翁杭之沒有阻攔,只是望着那輛車遠去的影子,翁杭之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慢慢恢復慣有的岑冷。
“郭麗雅,你還真當別人是傻子麼?你遇襲的案子,表面上你是受害者,可只要仔細研究案子的細節就知道,你給警方的口供裡分明就是在撒謊!你到底隱瞞了什麼?你差點沒命了卻還要有所隱瞞,郭麗雅,到時候就別怪我會揭穿你了。”翁杭之冷冷的眼神裡流動着智慧的光芒,若是郭麗雅此刻在場一定會心驚肉跳!
郭麗雅和那個女人在海邊待那半小時,雖然翁杭之沒能將兩人說的話全都聽清楚,卻還是聽到了一少部分。
他聽到了薛振的名字,聽到了楊舒敏的名字,甚至聽到了郭麗雅前男友的名字。並且這兩個女人吵得還很兇,但剛纔她倆又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還說彼此是朋友?
翁杭之心裡在想一件事……這個案子,由於是很快就發現了楊舒敏家裡藏着那一把桶傷郭麗雅的兇器,所以才那麼快鎖定了嫌疑人,而郭麗雅所認識的人,警方就很少有去調查了。
如今案子被檢察院審覈過,認爲楊舒敏的犯罪證據足夠,所以纔會移交法院,排期開庭審理。如果翁杭之想要爲楊舒敏做無罪辯護,他還得做很多事情,比如先從郭麗雅認識的人開始排查……
這種事本該由警察來做,可警察現在只怕也不會相信翁杭之的,人家已經將證據交給檢察院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出現,便不會在開庭前再做調查。
可翁杭之堅信自己的判斷,所以他要堅持下去只有自己去查。
要說呢,遇到翁杭之這種律師,是天大的幸運,因爲他不僅有權威的專業知識,有過人的工作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有敬業精神,還有一顆偵探迷的心。
查就查,他不嫌麻煩,對他來說,每一件案子都是一種成就。
星期一,上班時間到。文箏經過週末的休整,又變得有精神了,幹起工作來很有勁,因爲,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這是文箏在事務所工作以來,第一次領工資,怎能不高興呢。
想想她這一個月來的辛苦,不僅是把事務所的衛生和雜務全包,她還在第一次出跟翁杭之出去辦事的時候就差點遇險……這份錢來得特別不容易,流了多少汗水,受了多少閒氣才熬到今天領工資啊。
中午吃飯前,miss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工資已經如數發到每個人的賬戶,包括獎金和加班費。
文箏默默盤算着,她的加班費可不少,不僅時間多,有兩次還是五倍呢……太好了,領到工資,這個週末就帶晴晴去海洋公園玩,這可是晴晴心心念念好久的事情。
文箏滿心喜悅,渾然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到了中午下班吃飯時間,事務所裡來了一個姓鄧的小夥子。
他一來,大家都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並且他對這裡很熟悉。
文箏在知道小鄧是誰之後,頓時就高興不起來了……這是事務所裡以前那個打雜工!他出院了,他能上班了!
文箏感到了危機,不妙啊,難道她剛領了工資就要面臨失業嗎?【6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