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樹下,夏時宇坐在石板凳上,桌面鋪了很多五彩的紙,旁邊有幾根細長的樹枝,一個女孩從店裡跑出來,衝他喊道,“老闆,宋小姐叫的車快到了。”
他不說話,接過女孩手中的早報,仔細看了起來。
女孩似乎習慣了他這樣,說:“這次做的風箏要大一點啊。”然後笑笑便又跑回店裡了。
葉伊嵐腳步不停,越來越靠近他,當走到他背後時,布布見到主人適時的叫一聲,夏時宇便回過頭來。
一年多來,她終於又見到這張熟悉的臉。
他的眉骨處多了個傷疤,表層皮膚凸起,葉伊嵐竟看不出這種是什麼傷口。
而他的臉色有點病態,更瘦,沒有從前的年輕朝氣,眼神內斂深沉,像不遠處那潭湖,寬廣無邊,看不到一絲情緒。
夏時宇晃過神來,很快便開口說話,“你怎麼在這裡?”
葉伊嵐把臂彎中的布布抱得高一些,一手擡起來摸着它背上柔軟的毛,“它帶我來的。”
兩人見面的氣氛中沒有敵對,沒有怨恨,各自都在假裝堅強和落落大方。
夏時宇從她懷裡接過布布時,兩人的動作在旁觀者看來頗爲親密。
於是一個人影衝了過來,把葉伊嵐扯到另一邊。
前一秒的輕鬆隨着這人的出現迅速僵凍住。
葉伊嵐反應不及,被一股力量逼着後退的時候,腳下差點絆到地上突出的老樹根,腰上被人一託,及時穩定了身體,她擡手便要打去,卻被那人大力抓住,這時纔看清來人,問:“你怎麼來了?”
林墨城氣她的欺騙和背叛,根本不想回答她,反而眼神凌厲地看向夏時宇,“夏先生,和有夫之婦牽扯不清,似乎太不光明磊落!”
夏時宇看了眼焦急不安的葉伊嵐,“這有什麼辦法,林太太對我念念不忘,而我們又剛好餘情未了,林先生你沒管好自己的妻子,怎麼能怪罪我不夠光明磊落。”
葉伊嵐看着他歪曲事情,其中更帶着冷嘲熱諷的隱意,這些荒謬虛無的言論卻成功挑怒了林墨城,只聽見林
墨城罵了一聲便向夏時宇揮去了拳頭。
葉伊嵐連一絲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夏時宇躲開他,他又速度bi過來,布布意識到主人被攻擊了,於是便向林墨城揮起了爪子,他的手背上馬上顯現三條血痕,夏時宇放開布布,也向他展開了攻擊。
兩人發了狠的打,葉伊嵐着急到不行,剛剛從店裡跑出來的女孩聽到動靜,便抄起店門邊的木棍過來,朝着林墨城劈頭就打。
林墨城捱了一棍,很快搶過武器,夏時宇趁機踹中他的腹部,他倒在地上shenyin,葉伊嵐趁這間隙馬上過來,夏時宇手中的棍子眼見就要落在她背上,最終還是及時收住了力道。
葉伊嵐咬緊牙關看他,眼睛裡數不清的恨顯露無遺,“你這個混蛋,我當初瞎了眼纔會愛上你這種人。”
她吃力地把林墨城扶起來,對方卻甩開她的手,堅持自己走。
葉伊嵐知道他生氣,但還是趕緊跟上去。
這時宋蘇蘇才從樹後面走出來,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胸膛顫動着,她從夏時宇的身後將他抱住,有淚滴落到她的手背上,他在哭。
夏時宇轉過來推開她,“是你叫她過來對吧,你就恨不得我死在醫院裡嗎!”
宋蘇蘇連連搖頭,哭着說:“不是我,昨天我還跟她說我在北京的,肯定是她從別的地方知道的,你要相信我!”
她心裡一時理不出頭緒,雖然最近正盤算着找個機會或者什麼方式來告訴葉伊嵐這個秘密,但她還沒想好最適合的辦法,今天葉伊嵐的出現,實在殺得她措手不及。
夏時宇卻不願意相信她,“你走吧,以後不要再過來了。”
宋蘇蘇聽他話裡的意思,有幾分絕別,頓時嘶啞着聲音說:“你要是敢消失,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追過去告訴她,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爲了讓她恨你,讓她不再牽掛你,你好死得自在,我不騙你,我一定會說,然後等你死了,她就愧疚一輩子,永遠爲你傷心,林墨城這麼驕傲一定接受不了她活在你的陰影裡,他一定會拋棄她!”
夏時宇聽
了她大吼完這些話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很快宋蘇蘇叫的車到了,司機幫她把店裡的行李提出來,她握住夏時宇的手,耐心地哄着他,“走,跟我一起走,現在就去住院,能活多一天就算一天好不好?我們就去漫城,天天都能看到她,好不好?”
夏時宇仍是不說話。
宋蘇蘇便把他垂下的另外一隻手也握起來,“你說什麼我都配合,我好好掩護你,行麼?”
自從她看過他記在電腦裡那些零碎的片斷,才意識到葉伊嵐已經像癌症細胞一樣,深入到他的骨髓血液,難分難捨,抽離不出。
宋蘇蘇一定要滿足他最後這些時間裡的所有願望,既然夏時宇這麼想見葉伊嵐,那就乾脆到漫城去,反正現在也撕破臉了,就算偶爾光明正大的見到,也不用再說廢話去解釋。
夏時宇敵不過內心的渴求,終於點了頭。
宋蘇蘇心疼地撫過他臉上的傷,罵道:“林墨城下手太狠了。”
他便笑,“放心,他掛彩比我更嚴重。”
他說話時神情盡是得意,好像出了一口惡氣,也對,那男人可是搶走了他一生最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手的機會,當然不能留情。
可是把林墨城傷得越嚴重,葉伊嵐只會越心疼,換來對自己更重的恨,夏時宇也是心知肚明的。
一路上,只要葉伊嵐碰到一下林墨城,他便更大力的推開她。
她只好跟在這人後面一直哭,最後看他痛得走不了,靠在樹幹上閉了眼休息,葉伊嵐趕緊到旁邊的藥房買藥。
她的藥剛碰到林墨城手背上的傷痕,男人痛得瞬間睜開眼睛,“哭什麼,我要是死了,你不正好改嫁嗎?”
葉伊嵐急急地說:“他說的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說,但我發誓,自從他走後,我今天才見到他第一面,之前也從沒跟他聯繫過。”
這點他其實是相信的,不然拿到明信片那天她就會跑來青海,不會等到現在,但他還是無法原諒。
“你爲什麼要來見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