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城坐在裝潢奢侈的房間裡,看着頭頂巨大的油彩墨畫,被宋蘇蘇痛罵一頓後,似乎只是被人不癢不痛的撞了下,但後遺症卻是像有人拿了把錘子似地不停在他腦袋上砸洞。
陳姐在門外敲了三下,不見他迴應,便徑自推了門,把偏頭痛的藥和水端進來,難得見他回來吃晚飯,吃到一半卻頭痛的厲害。
等他吃了藥後,陳姐讓他躺下睡覺,又細心捏好被角,怕他會發燒,還摸摸他額頭上的溫度燙不燙手。
林墨城鼻子一酸,抓住她的手,這個林家的老人,從他出來自立門戶後,也跟着他從林家出來,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從他懂事起,算下時間,陳姐也照顧他有三十年了。
是個像媽媽一樣的人。
他說:“你身體好嗎?要不要我帶你去旅行?或者你去加拿大吧,反正以前也去過,去幫我照顧那隻大狗,我忙完這段時間,就過去了。”
陳姐輕輕按着他的手,“過去,就不回來了?”
林墨城笑,“我媽一直都說,陳姐最懂我。”
“太太吃我的醋咯,你小時候挑食,不聽她的話,但我給什麼你吃,你都吃,從來不丟掉。”
不知怎麼,想起他小時候的事,眼裡竟然有薄薄一層霧氣,陳姐心想,自己真是年紀大了,才這麼多的感慨。
說起那些時光遠逝裡的舊事,兩人在燈光幽暗地房間裡,都忍不住笑了。
特別是林墨城,一雙眼眸亮晶晶,多日來的憂鬱終於見了清明。
這時,房間卻突然傳出一個女聲。
“林大人,小女子明日前往天朝,您有沒有哪些心頭好需要奴家帶回來孝敬?”
男聲說:“夫人,您把自己帶回來,就成了。”
…………
林墨城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轉爲錯愕與迷茫。
陳姐見狀,解釋道:“你不在家那一年,伊嵐只要在家,每天晚上八點都神神秘秘跑回房間,也不陪我聊天,問她幹什麼?只說要聽錄音,而且很小氣,從來不給我聽,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她聽的
錄音,都是和你以前的聊天記錄啊。”
說完,她還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順着牀頭的鬧鐘看過去,正好是八點整。
陳姐見他不作聲,又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錄音是定時播放的,你這麼少時間呆在大宅,平常回來也晚。”
林墨城輕輕“嗯”一聲,便轉過身去,背對着陳姐,不願叫她再看見自己的表情變化,陳姐道:“那你好好休息啊,要是還不舒服的話,叫醫生過來看看。”
爲了不打擾他休息,陳姐臨出門前,還特意跑到音響旁邊,想把錄音關掉,卻聽到身後林墨城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就讓它放着吧。”
陳姐發出一聲輕不可聞地嘆息,便出去了。
這一整夜,林墨城都聽着葉伊嵐從前錄下來的場景對話,他真想把這個甩宋蘇蘇臉上,誰說和他在一起後,葉伊嵐沒有過多少快樂的日子?!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他聽了整整一夜,錄音的內容都是細碎的凌亂的,可卻是甜蜜如膠的好時光,從前他還總打擊葉伊嵐有這樣的怪癖,可卻也因爲這個怪癖,而保留了他們之間最美好和幸福的回憶。
每段對話的場景都能勾出他深埋的記憶,他聽着聽着不知不覺間眼角都是淚,那個鬥氣的她,那個耍賴的他,那個溫柔的她,那個霸道的他……
她和他……
他被這些記憶觸動,徹底沉淪在那些快樂的日子裡。
林墨城簡直無法想象,他離開的那一年,她又失去夏時宇的那一年,竟是用這些錄音來度日,就像吸食鴉片,生活太苦悶,要吸幾口來補充元氣,增加勇氣,纔有活下去的力量。
他還翻出了葉伊嵐收藏在櫃子裡的錄像,有兩段,分別是花開成海的婚禮,和大不列顛的蜜月之行。
那天,風朗氣清,路上兩旁的樹又高又直,陽光一路照到盡頭,林墨城獨自驅車前往葉家。
然而,到了地方後,他卻在車上坐了很久纔下來。
好不容易走到了葉家的門口,他又在外面徘徊,不停地踱步走,最後站在一根從院內伸出的
樹枝下,他透過葉家矮牆能看到庭院的葡萄架子,只見葉伊嵐站在老舊的木梯子,拿着大剪刀把枝藤都修剪下來。
方琴在旁邊用腳頂着梯子不讓它晃動,兩手還微微張開着,彷彿如果葉伊嵐掉下來的話,她還能立即接住女兒似的。
葉伊嵐剪着剪着,突然信手摘過旁邊一朵紫色小朵,往方琴頭上cha去。
方琴很不好意思,伸手要拿下來,又被她阻止,她笑說:“阿姨,這樣漂亮!”
而在這擡頭低頭間,以她站在梯子上的高度似乎看到門外有人,於是便下意識地看去,差點沒一腳軟了跌下來,連帶把林墨城也嚇一跳,趕緊進來看她,“摔到沒有?”
所幸方琴手快將她扶好了,而葉伊嵐仍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卻愣愣地答道:“沒有,沒有。”
他一臉緊張的面色,聽了她的回答,這才放心。
方琴不是很清楚他和葉伊嵐之間那些糾結的是是非非,但卻知道這兩人是真心相愛,沒有誰對誰錯的說法,“好久沒到家裡來啦,琴姨都想你了。”
林墨城笑笑,“太忙了,前段時間一個朋友送了個漢白玉蟬,叔叔應該喜歡,他在家嗎?”
“真不巧,和老同事去湖邊下棋了。”方琴這句說完,便轉身葉伊嵐,道:“伊嵐,快帶墨城去找你爸爸,你爸爸肯定高興壞了。”然後她便匆匆進了屋。
葉伊嵐距離上次去給江珊珊道歉,到現在已經約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主要是不敢深究他今天來的用意。
林墨城卻對她和顏悅色的,“那就,走吧?”
葉伊嵐只好點頭,剛出了門,就聽到方琴的腳步聲跟上來,“等等,你穿個外套。”
說時,一件中長款的正紅色的呢料大衣就落在了她身上,這外套沒有厚重感,反而能看見清晰的身線輪廓,下襬是微蓬的傘狀,配上緊身的小腳褲,就很漂亮。
林墨城伸手幫她弄了弄狐狸毛領,甚至在她肩頭位置整理了下衣型。
這件紅外套,她前後穿了三年呢,真是不知不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