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夙瑤之九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已是九年過去。

每當王莉站在劍舞坪指導雲天河和慕容紫英的時候,看着已經可以稱爲小小少年的兩人,再看看自己已經摻雜了些雪色的長髮, 都會忍不住感慨。

這頭髮, 真讓人嘆氣, 王莉穿越數回, 說起來倒是純黑色正常的少, 稀奇古怪的顏色多,好不容易這回淡定了,結果……難道是自己和正常這屬性不和?

白髮在青絲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 大約是身體受損過度,或是靈魂與殼子不和?夙瑤這殼子平均每隔一年半載都需要王莉閉關修補一回, 饒是這樣, 還是漸漸顯出些頹勢, 尤其是兩年前動用過一次陽炎之力之後更加不好。夙莘更是找理由說代掌門必須時時維持門派的威儀,給王莉的袍子加了一層又一層, 這種做法居然也得到了代戒律長老玄空的支持,更是讓怕麻煩的王莉十分無奈。

慕容紫英五歲他父親慕容承送上山來,至今已有六年了。雖然年紀幼小,身體也不算好,但是當真良材美玉, 資質超羣, 幾位長老爲收徒之事爭執不下, 甚至連閉關許久的宗煉長老都動心出關, 最後王莉拍板決定, 代玄震收徒,賜道號明光。

這就是內定了下一代首席弟子的身份了, 王莉執掌門派數年,門內弟子長老多次要求她正式接任掌門,均被她拒絕了,如今按照門派首席弟子的規格代玄震收徒,就是把慕容紫英當做下一任掌門來培養了。

慕容紫英長雲天河一歲,一個換她師叔,一個喚她師父,但是兩個人除了天資卓絕之外,還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能吃得下王莉手製的甜心糕。慕容紫英大約是嗜甜,雲天河則純粹是對吃的沒啥要求。弄到最後有弟子戲言,想要得到代掌門的親自教導,首先要能吃得下代掌門做的糕點。

倆孩子五歲開始學劍,到今天一個十一,一個十歲。王莉爲他們選的基礎劍法,紫英是真水降魔劍,初成如滴水穿石,大成之時若長河催屏勢不可擋,正和他的水屬性,天河是玄光裂地劍,厚重凝實,最擅以力壓人。兩人學劍不過數年,已算得上十分不錯。王莉已經給兩個孩子備下了日後可用之劍,一把水屬性的碎痕給紫英,給天河的劍倒是極難尋,土屬性的高級劍本就不多,最終按照古籍裡記載的古劍·流光的鑄造方法鑄了一柄流光。當然現階段這些一個都用不了,倆孩子一人一把紫胤看家的霄河劍先用着呢。

王莉這幾年算是忙翻了天,前兩年修訂瓊華的法術典籍,將王莉幾世所學所見,和這一世研究出來的複合法術整合好,存於經庫之中讓弟子們學習;第三年,光閉關就閉了半年,剩下半年忙着和與瓊花簽訂契約妖怪們定下約法三章,應允即可作瓊華普通弟子。

第四年,王莉看着門派裡越發安逸祥和的氣氛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一點憂患意識都沒有這可不好。於是弄了一個瓊華劍術道法大會,五年一次,有擂臺實戰,也有單人演示,優勝者可以獲得代掌門親自指導兩月或是代掌門鑄造的長劍一把。王莉之前之前一劍之威,數千妖魔灰飛煙滅,又編纂法術典籍,以此時在門派中的威望,自然應者如雲,弟子不論入門先後,都嘗試爭奪這一個機會。這一年王莉就在指導弟子、鑄劍之中度過了,幸好這一年弟子們的水平也有提高,更重要的是王莉希望的進取心也有了。

第五年,很悲劇的一開始就不得不閉關半年。本來王莉事務繁忙,並無此種打算,無奈夙莘扯住袖子的時候發現了袖擺上的血跡,硬是逼着王莉閉關修養,連玄景、玄空、夙汐,甚至一直呆在禁地的雲天青都跑出來威脅,要是不肯閉關就打暈王莉給她療傷。這些師弟師妹們那,王莉一嘆,只得應允。等她出了關,還是閒不住的給自己找了點事做,給天河、紫英鑄劍,還有天青和玄霄,無論如何拿走別人姓名交修的長劍,怎麼着也得有個交代。

第六年,照舊被逼着閉關三月,出關以後驚覺這幾年太忙,除了每隔幾日去劍舞坪指導下天河和紫英,都沒有盡到做師傅的責任。本想抽出時間好好教導他們,結果不知崑崙周圍環伺的妖魔從何處得到消息,說王莉自從數年前一戰之後,受傷閉關,已無力再戰,於是不少妖魔捲土重來。王莉仔細想了又想,決定這一回先讓弟子們試試手,不能總是大包大攬,弟子們也需要真正的生死歷練。細細準備了保命的道符藏在配飾裡,給每位弟子配發下去,檢查修復了幾年前在重要地方畫下的陣法,搶在妖魔攻山之前,將一切準備就緒。一戰之下,王莉對弟子們的水平深表不滿,不懂配合,逞個人英雄,只注意身前的敵人,不注意身後的偷襲。如此種種,幸好有那個道符,倒是傷亡不大。最後還是王莉出手斬殺了前來的妖王,纔算完結了這一戰。強行動用陽炎劍氣的結果很簡單,就是出關的時候這一年已經過去了。

第七年,王莉總結去年大戰的經驗教訓,發現閉門造車還是不行,與幻暝界一戰之後所收的弟子也都有些水平了,也該派下山去歷練歷練。三四個人劃成一個小組,儘量讓幾人能夠互補,一組一組丟下山任務去吧,順便也宣傳下崑崙山瓊華派,擴大影響力。

第八年,王莉終於空出點時間打算好好教導下雲天河和慕容紫英,結果發現倆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日日練劍、打坐習練心法,王莉本覺孩子就要有個快樂點的童年,這幾年其實並未催促他們必須如何如何。

一日在劍舞坪,王莉問他們爲什麼不去玩的時候,頭上頂着水團的雲天河說:“我要快點變強,把壞蛋都打跑,保護師父。”

還圓滾滾一團粉嫩的慕容紫英則是揪住王莉的衣角說:“師叔好辛苦,紫英想幫師叔分擔。”

弄到最後,還是王莉給他們踩剎車,不讓他們一直苦修。摸摸兩個孩子的頭,一手拉起一個,“你們啊……可知,劍術如琴曲、如心念、如川流、如天地,可隨萬物而生,故修習劍術亦要順應四時、吞飲日月,此間之功,非朝夕可成。一味強求反而不美,還是應當順其自然。”

看兩個孩子似乎是不願,王莉只好說:“今天就到這,跟我回去吧,給你們做好吃的可好?”

雲天河這個單純的娃,立馬就點頭:“什麼好吃的呀,還是上次那個甜甜的糕點麼?”

慕容紫英硬是把已經到了脣邊的話給咽回去,默默點頭。

王莉一直很想問,到底是怎麼了,把這倆娃刺激的如此努力,她也沒說過什麼呀。王莉卻忘了,所謂教育不過言傳身教兩種。她是沒說什麼,可看着她這般爲了門派可算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了,不知內情的人那個不會動容,更何況這倆孩子。

這九年之中,雲天青和玄霄雙修初見成效,雖然一開始玄霄並不同意接受他深恨的兩個人的恩惠,雲天青與夙玉逃離瓊華,他視之爲背叛,王莉搶走羲和,更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但是在王莉的武力鎮壓下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得接受。雙修之法一開始融合兩人的內力,練到後來神魂也會互相影響,再者他體內陽炎已去得十之八九,性子也恢復了最初的冷淡內斂,這兩年見了王莉雖然還是橫眉冷對的樣子,但至少沒有一劍劈過來。

這一日下午,有燕國之人上山來通報,慕容紫英的父親慕容承戰死,母親也自縊隨他去了。

聽了這消息,慕容紫英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王莉趕緊強上一步,把這孩子抱進懷裡,拍拍他的脊背安撫。

“師叔……”紫英揪着王莉的衣襟,聲音已帶了哭腔。

“紫英……”雲天河也是第一次見紫英這般,“別傷心,以後有我照顧你。”

王莉暗歎一聲,這慕容夫人也是,丈夫死了,兒子還活着呢,哪怕紫英已經被送上山了,那也是他兒子,怎麼不想想紫英驟失父母,打擊該有多大。

王莉轉頭問報信的那人,“慕容承夫婦葬於何處?身爲人子,紫英無論如何也當去掃墓祭拜一番。”

那人說了個地方,王莉拍拍紫英的頭,“生死有命,輪迴天定,紫英莫要過於傷心,明日師叔帶你去祭拜父母可好?”

“爹……娘……”紫英在王莉懷裡哭着搖頭,哽咽着說:“不要明天,今天就去。”

這時候如何拒絕一個傷心的孩子,王莉看看時間,心裡一嘆,只得應了,又囑咐雲天河道:“天河,師父帶紫英出去,你好好照顧自己,等下先去通知你夙莘師叔。”

天河倒是不怎麼需要人擔心,這孩子自理能力一貫很強,雖然有時候會鬧些讓人苦笑不得的笑話。 щшш⊙ тt kán⊙ c○

王莉之前一直半蹲着把慕容紫英攏在懷裡,現在打算放開他站起來好御劍,結果紫英也不知是不是沒注意到,抓得緊緊的,堅決也不鬆手,就好像王莉是溺水時抓到的浮木一般。王莉無法,只好抱起他,踏上羲和向燕國的方向飛去。

一路無話,等到了地方已是夕陽西下,殘霞滿天。慕容紫英噗通跪在墓前痛哭出聲,王莉亦是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去守墓人那買了些紙錢遞給他。

王莉站在一邊直等到月上中天,看紫英仍是哭泣,本來他身體就不好,怕他哭壞了身子,把他重新抱進懷裡,面向墓碑道:“慕容先生與慕容夫人,不需擔心紫英,紫英在山上過得很好,我會好好教育培養他,令他成才。”

又安撫哭的疲憊的孩子:“紫英莫要傷心了,你父親爲國捐軀,母親求仁得仁,依自己心意選擇亦是幸事。”

也不知這話他聽不聽得懂,也許是哭累了睡着了,王莉橫抱起他回瓊華。一路上想了許多,最後忍不住羨慕紫英的父母,能死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從這一天起,紫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再沒有追着夙莘要糖吃,笑的也比以前少多了,更是除了必要基本不與人說話。這讓王莉十分擔心,苦思許久也沒設麼太好的解決辦法。

這一日練完劍,王莉把紫英叫到身邊問他:“紫英想不想學鑄劍?”除了弄點事情轉移下他的注意力,也沒什麼好辦法了,又想起紫英似乎愛劍成癡,這才決定教他鑄劍。

原本是宗煉教授的,但是王莉自問鑄劍之術應是不下於他,再者之前爲了防止上一代的幾位長老對王莉的改革行爲指手畫腳,他們基本全被王莉架空了,現在也不好指揮他們幹活。

鑄劍先從礦石的辨認和礦脈的尋找學起,王莉把天河的劍術教育託付給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雲天青和玄霄,自己帶着慕容紫英滿世界實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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