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迅速的統計了下部隊情況,總共的兵員爲21890人,其中包括重傷1420人,輕傷2691人,而我們嘉定府出來的兩個營的兄弟還剩下了500人不到。剩餘的糧食還夠我們維持半月,而衣物則有些短缺了,有些準備不充分的部隊還穿着件單衣,最多外面有件褂子,所以凍傷的情況非常普遍,這樣的狀態自然無法好好打仗。我們嘉定府出來的兄弟們倒都還沒凍着,一個是出川的時候周知府動用鹽稅購買了批棉衣褲,二來在過奉天的時候,哥幾個又在過奉天的時候大采購了一把,所以現在我們500號人還能活蹦亂跳的去逮些狍子,野雞的什麼的。
趙士戰自然又組織各位士官開了個會,我和馬大臉他們5個不出意料的都升官了,我被臨時被直接提拔爲了正七品把總,協助胡千總管理嘉定府出來的天機營和追風營。馬大臉,呂頌,小白都升爲了外委把總,而於大偉當上了炮兵營的外委千總,相當於管理一個炮兵連。會裡還確定了接下來的戰略方針:兩萬來人分爲兩部分,約15000人的沒受什麼傷,身體強健,且裝備齊全的人分散到王河鎮和王河鎮周邊的各個村莊,隨時聽候命令準備反攻金州城。這樣做的好處是,到各個村落可以就地解決補給問題,再則可以動員當地村民加入我們和日本人來場持久戰。而剩下的包括傷員在內的大約7000人則撤往旅順城,和那裡的部隊合二爲一。
我們嘉定府的兩個營還有炮兵營被安排去了離王河鎮8公里外的連二村,之所以叫連二村就是它由兩個村組成,兩村相隔也就1公里,東邊這個叫張家村,西邊那個叫李家村。既然我當官了,那麼也該由我來分配人員了,我就讓天機營駐紮在張家村,神機營駐紮到李家村,而炮兵營的千總則將炮兵營一分爲二了,拉着山地野炮一半到張家村,一半到了李家村。我們“臨江街管理委員”的5個人又聚到了張家村,趙士戰和“高層官員”基本都留守在王河鎮了,咱既然自顧自就放鬆多了。咱幾個安排好住宿就迅速的湊到了一塊,嘻嘻哈哈的到村裡轉悠。
張村大概有1000來號人,據說是民風彪悍,喜歡喝大酒,所以不大的村子裡也有兩三家小酒館。既然咱都升官了,也要來個苦中作樂,勾肩搭背的走進了一家酒館,一問有啥,老闆沉着臉,好像我們欠他錢一樣,我眼珠轉了轉,心裡琢磨這哥們估計還不知道金州城已經打成啥樣了。於是吧就跟嘮嗑一樣,將我們的來歷,目前的局勢,還有什麼軍民團結公御外辱啊這些東西說給那個老闆聽了。聽這人說話雖然不像讀過太多書,可也算明白事理,尤其我提到日本人屠城時,他的眼睛突然賊亮了一把,然後我隱隱約約的看到這哥們在這零下二十度的環境下額頭上冒了幾珠冷汗。我低頭默默的笑了笑,心想這哥們估計要好酒好菜的招待我們了,果然這哥們蹭蹭的轉入了後廚,拿出了半隻狍子和兩壇當地的高粱酒,臉上晴轉多雲的笑道:“您幾位先喝着酒候一會,我給你們把這狍子燉好,咱交個朋友,好好喝幾碗。”說罷又給我們端上來一碟花生米。
我們5人暫時放下了種種糾結與對戰爭中的掙扎與無奈,嘻嘻哈哈的斟上了酒,開始就着花生米侃大山,什麼東北風土人情啊,小日本真是井底之蛙啊,咱幾個打完仗就得回家再娶個兩房啊,兄弟情深誰也不能落下啊,一時間在這零下十幾度的遼東竟有暖意滿滿了。兩刻鐘後,酒館的老闆終於笑容可掬的從後廚裡端上來一大盆亂燉了土豆,蘑菇的狍子肉,我光看這菜餚的顏色,也知道這個老闆廚藝還是不錯的。本來吧我們幾個也不是良民,再加上這些天的軍旅生活,現在就活生生一兵痞形象,一見好菜,立馬就開動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就這樣嚼了幾分鐘,胃裡墊了點貨了,我們便開始和老闆聊起天了。
這家酒館的老闆姓張,差一年五十歲,娶了王河鎮上的牛姓女子,就一起經營這家小酒館了,他膝下有一子一女,日子過的也算安穩。今天是他老婆帶着兒女去隔壁的李村找親戚鬧嗑去了,所以老張頭一個人在酒館裡抽着旱菸。我們和他一聊,自然要說到這場戰爭,畢竟日本人已經快打到他家門口來了。我默了片刻,然後問老張頭,日本人來了他打算怎麼辦。這老頭吧還真是挺實誠,給自己倒了碗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後抹了把嘴,反問我們:咱大清這麼多兵,真守不住了麼?看的出他略顯蒼老的臉上有些焦急,接着又聽他喃喃的說到:我這輩子最遠就去過金州城一次。
我們5個相互對視了一下,然後小白有些憂鬱的發言了,“日本人這次是舉全國之兵打過來了。”我一看這氛圍有點不對啊,立馬就哈哈一笑,然後拍着老張頭的肩膀接了小白的話:“但是咱大清也不是好惹的,咱駐紮在王河鎮上的兵馬都有好幾萬,丟掉金州城只是戰略性的放棄,城遲早還是我們的,你放心好了。”老張頭一聽,立馬像打了雞血一樣,接着就是喜上眉梢,下了炕,又給我們搬來一罈子酒。
就這樣咱5人吃吃喝喝了一個半時辰,便給老張頭道別,醉醺醺,嘻嘻哈哈的瞎掰和着離開了小酒館。我本想和哥幾個擺個葷段子,卻發現自己在那個狀態,再掃了一眼四個好兄弟,發現他們的笑臉之下也有些悲情和無奈。是啊,這場戰爭奪走了我們生活的安逸和恬靜,當我們一次次搏命於戰場之後我們的心就變得更爲堅硬和淡漠,看似是對生死的超越,其實多的是迫於形勢的無所不爲和哀情,大清國的百姓的命是命,日本兵的命也是命,我們在殊死搏鬥中捍衛的到底是什麼?我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試圖找尋答案,當自己找到了諸多理由來說服自己之後,心理的波瀾卻仍然不能平息。
“戰爭結束之後,咱五個還回嘉定府喝花酒,收份子錢,不過吧,我覺得這朝廷肯定會給咱們加官進爵的,清閒的日子肯定過不了啦。”我轉念說出了這段話,然後就是衆人片刻的沉默着相互對視,接着就是大家的哈哈大笑。馬大臉開始逗樂,“我敢打賭,這場戰打完之後,我也是個千總啦,以後就一定是三妻四妾啦。”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咱幾個仍然能苦中作樂,川人天性中的樂觀在這裡表現的淋漓盡致。
咱幾個就這樣互相攙扶着回到了軍營門口,這時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是堂堂把總了,他們幾個也是士官了,於是我一把拉住了他們,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他們也恍然大悟,互相整理了下衣褲,又找了旁邊的一個水缸,用勺舀了些水沖掉了口裡的酒味這才閒庭闊步的走進了軍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