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欣恬剛坐下來,便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金總,您喝醉了。”
“沒醉……你摸摸我……凌新宇,別裝聖人了,你都ying了好麼……”
“金總,先把合同簽了吧?”
“噓……別說這麼掃興的話……你是不是男人?都到這份上了還要忍……你爲什麼要忍啊?”
女人的嗓音那麼具有魅惑力,飄在空氣裡,能讓人的骨頭都酥了。
即便楊欣恬不回頭看,也大概能猜得出身後的女人會有怎樣婀娜的身姿,有怎樣惑人的面容。
至少……
凌新宇的品味應該不會太差吧……
而且……
這種情況下都能撞見他,也真算得上是孽緣了!
“怎麼了?”
興許是自己走神了,所以婁立軒不由開口問了她一句,楊欣恬搖了搖頭,
“沒什麼。”
一個沙發椅的阻隔,對面的聲音很輕,傳過來卻很清晰。
楊小睿也聽到了隔着沙發傳來的嚶嚶嗚嗚的怪聲……
不由看向楊欣恬,
“楊欣恬,隔壁的人在哭麼?怎麼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看着楊小睿板着一張小臉,說出這樣的話,楊欣恬突地笑出聲,示意他小聲一點,“別讓隔壁的人聽到了。”
她和凌新宇已經過去了,不管他在外面和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都和她沒有關係。
她現在……
看着眼前文質彬彬的男人。
他把菜單遞到楊欣恬跟前,
“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你點吧。”
楊欣恬淡淡道。
她身體前傾,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不少,至少現在,他還不想讓凌新宇發現她也在這裡。
這頓晚飯……她想好好地吃。
“那我就點些特色菜好了。”
婁立軒說着便點了幾個菜,楊小睿要了一杯最愛的芒果汁。
“凌部長……新宇……新宇……”
“唔……親一下嘛……爲什麼來了才裝矜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既然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來……難道不是應了我的邀請?”
“金總,我有老婆了。”
凌新宇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許不耐煩。
楊欣恬努力的想把心思收回來,可耳朵卻還下意識的豎起……
他……是在工作?應酬?
“有老婆?你每次都這麼說……有老婆又如何?你老婆不在你身邊吧?就一點也不寂寞麼?”
“金總,如果這份合同你實在不想籤,那就算了,以金總的魅力,想和您合作的人一定大有人在,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他……
這是在拒絕一個女人的求愛麼?
爲什麼要拒絕呢?
楊欣恬心下覺得好笑,他說自己有老婆……是誰?
“凌新宇……玉森有多想要這樁合作案,你的心裡比誰都清楚,我想如果今天你不能把這樁合同案拿到手,回去對你們老闆也不好交代吧?”
“這就不勞金總費心了。”
凌新宇依舊淡淡的說着,儘管依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那雙手已經往他的胯下探過去。
不動聲色的擒着她的手腕。
“痛——!”
突地,一聲歇斯底里的喊聲幾乎讓整個餐廳都安靜了下來。
凌新宇起身,甩開女人的手腕,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好似上面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一雙幽藍色的冰眸連瞥都沒瞥女人一眼。
修長的手指拿過桌面上的文件,“唰唰”兩聲就把合同文件撕的粉碎,帶着睥睨的神情,隨手扔向女人的臉!
“凌新宇!你!你!你等着!你死定了!”
女人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膜都覺得疼。
沒一會兒,大堂經理便過來了,
“先生,小姐,你們這是……”
凌新宇看着大堂經理,雲淡風輕道,
“麻煩你幫我報個警,這裡有個女人xing騷擾。”
“噗——”
楊欣恬喝的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
而後忙捂住嘴,深怕被凌新宇看到,楊小睿轉頭,看到一個金髮背影……正準備開口,小嘴便被楊欣恬捂住。
“噓……”
楊小睿的眉頭此刻皺的更緊了。
而此刻的婁立軒同樣沉默的看着凌新宇的背影……
視線再從凌新宇身上放到對面難掩暗笑的楊欣恬身上。
她此刻的表情應該是足夠剋制了吧……
可她眼裡的欣喜,眼裡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去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婁立軒已然篤定。
她依然愛着凌新宇,不僅是愛,還是深愛。
“你這個臭男人你說什麼?你說老孃xing騷擾!保安!保安!明明是這個男人非禮我!他把我灌醉了還……”
凌新宇眉頭微揚,看着女人拉住自己的手,眸子一眯,大手便又掐上了她的手腕!
頓時——
又是一聲尖叫!
大堂經理一見這個場面,不由皺起眉,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比起凌新宇的話,他更相信這個異常漂亮的女人的話!
凌新宇正想走,卻被大堂經理攔了下來,
“先生,等一下,這位小姐受傷了,是您……弄的。”
“所以?”
“兩位先到我的辦公室坐着吧,等警察來處理會比較好。”
“警察?呵!行,那你就陪着這女人在這等警察來,等警察來,麻煩告訴他,這女人是個流mang。*已婚男人。”
他們……真的分開了一年多麼?
可爲什麼,她雖然背對着凌新宇,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想象的出他會是什麼表情?
想象的出……
他有多果決,多帥氣……
一如當年,爲了她毫不猶豫的折斷手指。
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樣的果決,是個人都會害怕,心顫。
*已婚男人……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從沒覺得他們已經離婚了麼?
楊欣恬有些失神……
而楊欣恬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神情的紛繁變化一絲不少的落進婁立軒的眼裡。
“先生!”
大堂經理再喊也已經沒有用了,凌新宇已然大步走開。
婁立軒端起桌子上的紅酒,輕輕地晃了晃,而後輕抿了一口。
酒順着他的喉嚨口往下滑,沁涼微辣。
“楊欣恬,回神了!”
楊小睿真的是忍得夠了,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的魂兒給招了回來。
“啊……”
“菜已經上來了,吃吧。”
婁立軒淡淡道。
如果此時楊欣恬細心點,便會發現婁立軒的情緒早已不對勁。
只是婁立軒也萬萬沒有想到,他特地帶她來看的這齣戲會有這樣的發展。更沒想到這樣的發展會對楊欣恬的內心產生那樣大的觸動。
他知道凌新宇是個笑面虎,也知道他心思藏得極深,但婁立軒卻有這樣的自信——
論深,凌新宇沒有他深。
他以爲自己看透了凌新宇,以爲他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所以這樣的合作案,他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自信,凌新宇一定會拿到手。
是……
因爲楊欣恬?
另外的那百分之五,是因爲凌新宇的心裡還存着一條底線,一條名叫楊欣恬的底線麼……
楊小睿悶悶的吃着意麪,難得的,一張小嘴吃的邋里邋遢,彷彿這樣就可以吸引楊欣恬的注意力。
然……
這一頓飯,楊欣恬的思緒可謂是真的飄開了。
婁立軒也沒有說話,只是會切一點鵝肝之類的東西放到楊欣恬和楊小睿盤子裡。
一直到甜點上來,楊欣恬纔開口……
“婁先生。”
簡單的三個字已然讓婁立軒心頭升起一股不安。
這三個字把他們的關係在一瞬間拉回到了昨天以前。
“欣恬,怎麼又叫我婁先生了?”
楊欣恬擡頭,眉眼異常明媚,看的婁立軒不禁有些發愣。
“婁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
“……”
婁立軒心口一滯。
萬萬沒想到他的自以爲是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我能問一下原因麼?”
楊欣恬並不知道婁立軒和凌新宇的關係,更何況婁立軒在楊欣恬的心裡一直都是非常正直真誠的形象。
所以……
她也不想對他有所隱瞞,有所欺騙。
“我……想到我前夫了。”
“……”
“我覺的……雖然我能騙他,能騙任何人說我已經不愛他了,但……我騙不了自己。”
楊欣恬說這話的時候,在心裡狠狠把自己鄙視了八百遍!
她知道自己實在是多變的厲害,昨天一個想法,今天又是一個想法。
可她能有什麼辦法?
一顆心就是被凌新宇吊着走啊……
眼眶有些發熱。
不過這麼短短的幾分鐘,不過是聽着他的聲音,想象着他帥氣決斷的面容……
她的心神就已經被擾的找不着東南西北。
可以在凌新宇跟前不承認,但在別人面前,就沒有必要說謊了。
是……
這樣很可恥。
昨天才說過要給婁立軒一個機會,今天卻又說最多隻能做普通朋友。
“其實……我已經很努力了,努力的想爲自己未來幾十年的人生再找一個新的可能,我以爲我不是那種會弔死在一棵樹上的傻女人,我以爲我自己很灑脫,很理智,很冷靜。”
“可現實……好像不是這樣的。”
楊欣恬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現實是……我忘不掉他,我很愛他……這種愛情,興許伴隨着他對我的傷害而變得更加刻骨,很犯賤對不對?可……我就是在犯賤啊……”
楊欣恬本想笑着坦然說完,可說着說着……
眼淚就跟着滑了下來。
“我真的已經努力了。相親也相了,試着和別的男人接觸,我也已經試了,可結果……又是這麼直白到殘酷。不過幾天,我已經沒有辦法坦然的面對你了,婁先生。”
她看着他,精緻的面容上掛着兩行清淚。
婁立軒的心“咯噔”一下,這樣的心情到底算怎麼回事?
無語……無奈?
還是嫉妒……羨慕?
亦或是……可笑,不甘?
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這樣一個長相可愛的女人,怎麼就能有這種本事,把他的心情這樣吊着跑。
“謝謝你,你不知道,對於一個雖然還挺年輕,但已經離了婚,並且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的女人來說,像你這樣優秀的男人的追求……給了她多少自信。”
“你值得更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結束了?”
婁立軒看着楊欣恬問道。
楊欣恬深吸口氣,
“真的抱歉,婁先生。”
“我冒昧問一句,你會和你的前夫複合麼?”
“……”
“你想和他複合麼?”
“婁先生,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我和他之間愛你並沒有多少愉快的記憶,即便有,也被那些不好的記憶給淹沒了。”
“如果兩個人之間只剩下些不好的回憶,又何必要在一起呢?”
“意思是……你不會和他複合?”
“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
楊欣恬可以在凌新宇跟前把話說絕了,卻不想在沒有凌新宇的地方把話說絕了。
她其實……其實……一直都想留那麼一點點餘地。
想留那麼一點餘地,卻又不敢,又不能讓凌新宇知道。
對一個把自己傷到血肉模糊的人,她怎麼能讓他知道,即便如此,她還是愛他呢?
一個女人得有多下賤才會這樣做?
可人心,偏又複雜。
她根本無法,無力去定奪。
就好像書上寫的那樣……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實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
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時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開。”
好像我們做的了主似得。
那時候,她和凌新宇結婚,她就以爲自己已經得到了全世界。
她便認爲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不是童話。
然而……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單純的守着一份純粹的感情?
生與死與離別是大事。
恩怨情仇,是大事。
性格,家庭,就連各種偶然,都是大事。
我們相信的永恆,我們想要的一生一世……
哪裡由我們自己做的了主?
愛一個人,守一世,從來不是想就可以的。
“興許是時機不對,如果十八歲那年,我遇到那個人之前遇到的是你,婁先生,興許我也會把我全部的感情都給你,你很好,真的很好。”
“可偏偏我遇上的是別人。”
楊欣恬淺淺的吸了一口氣,抹掉眼淚,
“以後,我一樣還會努力,但可能要等上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這個自信能在心裡還深扎着別人的時候,去和另一個人談情說愛。”
有努力過,但失敗了。
而且敗的這麼快,這麼無奈。
昨晚的衝動,昨晚的浮想聯翩,全被凌新宇一個背影,幾句話全部打散。
至少現在還是這樣……
不是他,就不行。
“楊欣恬,你知道麼?”
“什麼?”
“這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女人把愛情看的很重很重,男人同樣看的很重,只是相較於女人,男人更爲理智,更爲成熟,尤其是到了我這個年紀的男人,經歷的太多,看得太多。”
“對愛情這樣虛浮的事情,從來只有幻想。”
“好不容易,我覺得我可能在茫茫人海里碰上了一個……真是太可惜了。”
“……對不起。”
“欣恬,那時候你說,一見鍾情,你不信這個。可我想告訴你,一見鍾情而產生的愛情,真實度更高,撇開外貌,家庭,撇開大環境小環境,單純的對你這個人感興趣。”
“單純……有多難得……”
“婁先生,關於這個……其實我也是說謊了。”
楊欣恬鼻子只覺得酸的很,因爲她此刻說的這些話,是她離開鬱城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肯真實吐出的話……
“一見鍾情,我信,愛上那個人的時候,就是第一眼。一眼便是一生。只是最後把我虐的太慘……甚至虐到了一種荒唐的地步。”
“一見鍾情很美,只是結局好的有幾個呢?”
“比如我,比如你。”
“……”
婁立軒從來不知道心疼一個人的眼淚,是可以讓心痛到這種地步。
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想用手撓,但即便撓也沒有任何用處。
“凌新宇……就那麼好麼?”
婁立軒輕笑,問道。
“……”
楊欣恬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凝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婁立軒!
彷彿他說了句多可怕的話一般!
“凌新宇是你的前夫。剛纔你就是因爲他,而改變了主意。”
“……”
楊欣恬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她萬萬沒有想到婁立軒竟然認識凌新宇!
“看你這驚訝的表情,我也大概知道了……你對我真的是沒什麼興趣,不然……怎麼也該上網搜一下婁立軒這三個字。這樣,你應該很容易就發現我和凌新宇的關係。”
“他是我的員工。是我的得力助手。”
“……”
她……這是又被騙了麼?
“新宇曾經說過,說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說完待人太過於真誠,而他,太狡詐。”
“他說……如果他變成我這樣,他的前妻是不是願意會多給他一個機會。其實……即便是新宇,也沒有看穿我。”
楊欣恬久久說不出話,腦子還停頓在他是凌新宇上司這個認知上。
“我以前很欣賞他,因爲欣賞他,纔會花重金把他挖到我的公司。可現在,除了欣賞,我對他更多的確實一種羨慕。他其實已經擁有了大多數男人都不願意再花心思相信的愛情。”
“婁立軒……你騙了我。”
她靜靜地看着他。
婁立軒說了什麼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騙了她。
“我並非有意。”
並非有意……
當初凌新宇傷了她的時候,他也是一樣……並非有意。
這四個字就這麼好用?!
“對不起……”
楊欣恬愣在那,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良久,良久,她突地起身,剛想拉過楊小睿,只見楊小睿坐在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一聲沒吭,卻哭得傷心至極。
“小睿……?”
楊小睿吸了吸鼻子,擡手抹掉自己的眼淚。
“小睿?”
楊欣恬被他嚇到了,忙叫着他的名兒,把他抱到自己身邊,一邊擦着他的眼淚,一邊擔憂的問道,
“你怎麼了?小睿,你不要嚇唬媽媽!”
楊小睿擡起頭,看向楊欣恬,帶着濃濃的鼻音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楊欣恬,我就知道你喜歡那個藍眼睛,嗚嗚……我就知道你還喜歡那個藍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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