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爵聲音又冷又陰沉,至少在南君看來,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而她……
也差不多。
“凌總什麼時候這麼性急了?”
凌爵一臉不耐,聲音依舊冰冷,
“不知孫總是打算主動把秦悟交出來,還是等着警察拿着槍來要?”
“主動交出來?凌總好像搞錯了什麼,我們又沒有綁架秦悟先生……”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看來是不打算選第一條。”
“哈哈!”
孫衾大笑兩聲,稍稍收斂了半分,“凌總絕頂聰明,這紅龍崗,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是個什麼地方,警方介入?呵!只要警方敢露半張臉,你就等着給秦悟收屍!”
再沒那些“寒暄”場面話,孫衾的聲音陰寒至極。
“呵!”
凌爵輕哼了一聲。
“聽說……南君也來了?”
孫衾陰褻的聲音又變得猥瑣了起來。
凌爵看了眼緊緊盯着自己,面露擔憂的秦南君……
“那又如何?”
“哈哈!不如何不如何,你千萬要帶着她一起來!我可想她呢……”
凌爵嘴角輕輕往上扯,
“你得告訴我地址,才能讓你見到你這輩子都求而不得的人啊。”
“……”
凌爵話裡滿滿的挑釁幾乎激怒了孫衾,換得他短暫的沉默。
沉默過後,是沒什麼語調的話,
“沿着你現在所在的路,穿過紅綠燈往前開兩條馬路,左轉再一直往前開,有一個湖泊停港口。二十分鐘後,那裡見。”
孫衾剛說完,凌爵便掛了電話,給胥何西打了電話,
“地點我知道了,現在我要怎麼做?直接去?”
“是不是紅龍湖港口?”
“……是,你怎麼知道?”
“哼!這麼多年了,黑的習慣還是沒變,我就猜到會是那,那個湖泊港口早就被黑錦承包,掛着商用的牌子,其實是黑錦專用港口。”
“過去吧,既然他說二十分鐘,那最好不要遲到。”
胥何西淡淡道。
“好。”
凌爵掛了電話,便讓雷歐趨車前往。
秦南君看向凌爵,
“孫衾怎麼說?小悟怎麼樣了?”
“放心吧,談判還沒開始,他們不敢拿小悟怎麼樣。”
凌爵握着秦南君的手,看着她,
“南南,我帶你來,是因爲你說你想和我一起面對,而並非我的本意。”
“……”
“但既然我聽了你的,帶你來,那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聽我的。”
凌爵一雙深眸緊緊的盯在南君精緻的面孔上。
南君深吸一口氣,
“好,我都聽你的。”
凌爵點了點頭,雖說她性子原本就急躁,一旦急了便什麼都不顧,這樣的她做出來的承諾幾乎沒有可信度……但凌爵還是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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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龍湖港口不遠處有一個大型倉庫。
倉庫的大門虛掩着,倉庫暗的很,只有倉庫牆面的頭上裝着幾扇窗子,外頭的陽光灑進來,晃晃蕩蕩的……
配着幾個巨大的吊扇嘎吱嘎吱的轉着,整個場景看起來尤爲陰森。
然這大倉庫正對着大鐵門的方向,竟放着一個高級皮質沙發,沙發上靠着個冷漠男人。
男人……人如其名。
黑的徹底。
黑色的t恤,黑色的褲子,黑色的發略長,長至耳際,看起來卻很柔順,耳朵上釘着兩顆黑色耳釘,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妖豔的很。
男人精緻如畫的臉此刻沒有絲毫表情。
濃墨般的黑瞳只是淡淡的落在被綁在自己跟前的年輕男人身上。
秦悟一張乾淨俊俏的臉,此刻顯得有些猙獰,他的目光死死瞪在站在一邊玩着手機的孫衾身上。
孫衾微微擡眼,便對上秦悟恨不得殺了他的目光。
輕笑……
“別再用這種眼神瞪我了,過會兒你姐和你姐夫就來了,他們會帶你走的。”
“孫衾,你到底想幹什麼!”
從記者招待會被帶上車,一直到下車站在這麼個陌生的地方,而後又到被綁住手腳摁在這裡……
他問了那麼多遍,孫衾都沒有給他個答案。
所以秦悟真的是一頭霧水。
孫衾說,
只要他站出來將七年前淩氏集團對秦氏所做的事情,只要將凌家的人如何害死他父母的事情說出來,淩氏就會完蛋……
他們不是一起的麼?
他們不是目的一致的麼?
爲什麼他會被孫衾綁起來?
而跟前這個長得比女人還要來的妖豔的男人,又是誰?
爲什麼……
他隱隱覺得這情景……像是綁票?
孫衾嘆了一口氣,
“秦少爺,你問了一路了,就不能問點新鮮的?我要什麼?你說我要什麼?”
孫衾似乎被他問的煩了,也興許是等凌爵和南君的時間太長,他有些無聊了,便和秦悟搭起話來。
“我怎麼會知道你現在要幹什麼!”
孫衾雙手環胸,緩緩踱步走到秦悟跟前……
細細盯着這張和南君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嘆道,
“你們姐弟兩生的真是都不錯,可惜,智商差的太遠了。”
“……你什麼意思?”
“我要什麼……其實一直以來都挺明確的,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可偏偏你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說明白點!”
“我要做的事情從始至終只有兩件,第一件,我在牢裡吃了兩年苦,這怎麼樣都得讓凌爵還回來!其次麼……我要你姐。”
“……”
秦悟瞳孔放大,
“你說什麼?”
“哈哈!秦少爺,我說我要你姐,我要你姐心甘情願的躺在我的chuang上,任我玩弄,等本少爺什麼時候玩膩了,再扔了!”
“……”
秦悟一臉錯愕的看向孫衾……
他從來不知道孫衾有這樣的目的!
孫衾和他姐之間……
“看來你姐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告訴過你,也是,說的好聽點,你叫單純,說的難聽點,不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癡麼?”
孫衾見秦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下不由更爽,繼續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栽在凌爵和秦南君的手上,不過我想今天,有你在我手上,怎麼都栽不了了吧?”
“原來……從一開始,你都只是在利用我?”
“秦悟少爺把自己說的和個受害者一樣,利用你?你是個成年人,誰善誰惡,自己分不清麼?況且,即便我是在利用你,秦悟少爺難道就沒有利用我麼?”
孫衾輕哼,
“我也真替南君感到悲哀,怎麼就養了你這麼一個白眼狼?”
“……”
“你姐爲了你,付出了多少……到頭來,你不僅半點不爲她考慮,還想盡一切辦法去拆散他們一家人,漬漬,真是夠滑稽的。”
“凌爵是個混蛋,他不會給我姐幸福!他們凌家的人都是混蛋!他們做的事情——”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
孫衾給秦悟鼓起了掌,
“對對,凌家的人確實都是混蛋!哈哈哈!”
孫衾越笑越大聲,迴盪在着空曠的倉庫裡,回聲陣陣,聽起來讓人只覺得毛骨悚然!
“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好笑的!”
秦悟心被提了起來,只覺得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你說凌家的人都是混蛋……除了凌嘯天害死你父母之外,凌爵爲你做的可不少啊?”
“他害死了小勝!他——”
“哈哈哈!”
“……”
“哈哈哈哈……”
孫衾笑的前仰後翻,肚子都笑的抽了筋,良久良久,才緩下來,看着秦悟,
“如果我告訴你,那丫頭會死,其實和凌家半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怎麼辦?”
“……”
“秦悟,事已至此,你也沒什麼其他的用處了,不如我就仔仔細細的告訴你,當初畢勝會染上hiv病毒是我讓人把病毒打進她身體的,她發覺自己身體有異狀後,也是我出現告訴她,孟博士研究的實驗項目可以治好hiv,你和她都蠢得讓人覺得可憐,都不找別人商量就簽了志願者同意書。”
孫衾的聲音彷彿變成了一串尖銳的魔音,不停衝擊着秦悟的心口,刺激着他的大腦……
“當初我從牢裡出來,什麼都沒有想,只想弄死凌爵!只想讓凌爵生不如死,最簡單的方法是從南君下手,可你姐夫心思縝密到何種地步?即便南君離開凌家,在美國獨自生活,他也派了人時刻保護她的安全。”
“既然沒有辦法從南君下手,那就只能從你下手了。”
“一開始……我還覺得事情不會那麼順利,誰知道你那麼輕易就上當,畢勝那女孩兒會死不是因爲別人,正是因爲你的無能!你的幼稚,你的愚蠢!”
“別說了……”
秦悟的腦袋嗡嗡作響,只覺得快要炸了……
“別說了?哈哈!我偏要告訴你,迄今爲止你所做的一切幫了我多大的忙,你知道麼?”
“……”
秦悟的目光有些渙散,一時間不知道看向哪裡……
“尤其是今天記者招待會上你說的一切。”
孫衾脣角勾起,
“凌家做的這些事,我一直都是知情者,只是從我嘴裡說出來,沒有任何殺傷力,只有從你的嘴裡說出去,纔會對凌家造成致命的打擊!”
“當媒體的目光落在七年前的事情上,孫氏便有充分的時間和機會重整旗鼓。”
“凌爵做的最蠢得事情,就是在淩氏股東大會上當着所有人的面,曝.露耀文製藥廠製毒的事情。”
“他這一得罪,得罪的可就不只是孫家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那邊坐着的男人是誰?”
秦悟微微擡眼……
對上那雙寒冷至極的懾人眸子……心莫名一驚。
“秦悟,凌爵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在這人手裡。”
秦悟似乎徹底意識到了,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局面……
也意識到了……
這幾年,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瘦弱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內心的恐慌慢慢擴散至全身,滲至指尖……
“卑鄙……卑鄙……孫衾,你是個卑鄙小人!”
“我卑鄙?是你自己愚蠢,也是你自己自私!”
孫衾看着秦悟猙獰的面孔,仿若看到南君多變的情緒,一時間不禁覺得興奮,
“報仇?報仇是個什麼鬼?你姐姐是爲了你才嫁進凌家,她連孩子都生了下來,你明知道她愛凌爵愛的要死,卻還是要堅持報仇!秦悟,你連自己心愛的人怎麼死的,都沒有認真查清楚,就胡亂的報復……哈哈,你不過是想泄憤,卻要賠上你姐的一生,賠上凌爵的一條命。”
“住口……住口!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想讓姐姐認清楚凌——”
認清楚什麼?
秦悟心口一痛,只覺得悶得都快死了。
他是錯的,一直以來,錯的都是他。
姐夫沒有錯,姐夫什麼錯都沒有……
“夠了吧?孫少爺,你也太吵了。”
清冷又異常具有穿透力的聲音響起,在整個倉庫裡迴盪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孫衾輕笑,淡淡道,回身略顯抱歉的看向黑。
黑的眸子眯了眯……
“人來了。”
虛掩的鐵門被推開。
然進來的人卻不是凌爵和秦南君……
孫衾記得這個男人!
男人一襲灰色薄風衣,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頎長高大的人影被門外的光亮拉出一道細長的黑影。
“好久不見,黑。”
黑見到胥何西,半點驚訝都沒有。
然孫衾一張臉,瞬間便扭曲了。
他對胥何西的記憶並不美好……
五年前,他差點就死在了胥何西手上。
這麼長時間……他一直以爲胥何西和凌爵已經沒了聯繫,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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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何西……”黑輕扯嘴角,“怎麼今天你那小情.人沒來?他不是向來你到哪兒,他跟哪兒的麼?不,應該說他去哪兒,你都要跟着的麼?”
“我替子零謝謝你的關心,他在家好的很,就不用鼎鼎大名的黑牽掛了。”
胥何西說完,往前踏了一步,然這一步踏出,胥何西身後跟着的十幾個高大威猛,個個看起來都異常幹練的男人也上前了一步。
這樣的仗勢一下子便把孫衾給唬住了。
只是黑依舊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態。
“爲了個凌爵,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麼?”黑清冷的面容現出一抹揶揄,“你那小情.人就不吃醋?你爲另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
“說到這,看來我必須得解釋一下,我這麼做可不是爲了凌家。”
胥何西深吸口氣,
“你不是知道的麼?我拿家裡那位沒轍,他說的話,我總是撲湯蹈火,前段時間他說,黑好像要欺負凌家的人,而他又特別喜歡凌家的那小公主,如果凌家人出什麼意外,小公主太可憐,所以沒辦法啊……”
胥何西輕笑,深邃的鷹眸定在黑的身上,如利劍般尖銳,
“如果今天凌家的人有半點差池,哦,包括這個被你們綁起來的傻小子……那你最好做個準備,你這紅龍崗是要見血了。”
“……”
孫衾看着胥何西,拳頭攥緊……
他話裡的意思那麼明顯,他來的目的也這麼確切……
這凌爵到底和胥何西達成了什麼協議,讓胥何西這麼幫他!
黑神色依舊平靜,定定的看着胥何西……
良久,他終於動了,靠在沙發上的身體直了起來,長腿一曲,氣場身軀站了起來。
簡單的黑色t恤卻莫名讓這個男人看起來說不出的惑人。
“凌爵給了你什麼?”
他問。
“孫家又給了你什麼?”
黑輕扯嘴角,
“胥何西,你不會不知道,耀文製藥廠一直在爲我做事,而凌爵掀了耀文製藥廠,就擺明了是和我作對,我不是在幫孫家,我只是要讓某些拎不清狀況的人知道,他動的是誰的場子!”
“我從沒想過和你作對。”
低沉極富磁性的聲音穿過人牆傳了進來。
緊接着。凌爵拉着秦南君的手走到胥何西身邊……
“姐……”
秦悟一側首,便看到秦南君……
秦南君見秦悟被綁,心口一痛,然臉上還是故作平靜,只淡淡道,
“小悟,別怕,姐來接你回家了。”
“……”
南君說完這句話便把視線收了回來,打量着這間寬敞的倉庫,還有眼前部分熟悉部分陌生的人……
視線停在面前的絕色男人身上。
眉頭輕皺。
原來……他就是黑。
南君記得這個男人。
五年前,凌新宇就是和這個男人自導自演了一場戲……
險些讓她和凌爵葬身大海。
原來……
是他……
一直以來,黑的名字,她聽了許多遍,卻不料會是他。
“我從沒想過和你作對。”
凌爵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
黑輕笑,
“凌先生,你這樣還叫不和我作對?”
“孫家和我凌家向來水火不容,我針對的是誰,黑,你應該一眼就看出來。”
“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個道理,凌先生不懂?”
凌爵聽了這話,不由掃了眼孫衾,眼神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原來……人家只是把你們姓孫的一家當……狗。
孫衾自然看出了凌爵眼神裡的意思,拳頭微微攥緊,
“事已至此,凌爵,你難道還想把自己撇乾淨不成?你以爲你還可以一點代價都不付,安然走出這個倉庫?”
孫衾話音剛落,倉庫的門便被關上了。
好不容易透出的光亮也消失了。
緊接着……
槍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
倉庫裡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五十號來人,拿着槍將胥何西,凌爵以及秦南君在內的三十號人團團圍住。
黑洞洞的槍口駭人的緊。
“看來黑還是比較喜歡見血。”
胥何西眸子眯起,話音幽幽落下,修長的手臂擡起,一把新式勃朗寧直直的對着黑。
“黑!”
秦南君突然大聲叫了一聲。
“……”
凌爵心臟都快被秦南君叫停了,扯着她的手臂,低吼道,“你幹嘛!”
秦南君看向凌爵,“你別擔心,我只是有幾句話和他說。”
“你答應我什麼的,你都忘了!”
凌爵萬萬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不靠譜到這地步!
雖說他也沒對她抱有多少希望,但這樣拆他的臺……
凌爵只覺得心頭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
秦南君給了凌爵一個安撫的眼神,嚥了咽口水,看向黑,
“我叫秦南君,是凌爵的妻子。”
“……”
黑沉默的看着她,好似她說的完全是一句廢話。
好吧,南君也承認,是有點廢話。
“早就聽說你的名字,多少人對你是聞風喪膽。但估計很少有人能想到讓人打心眼裡害怕的男人竟然會漂亮到這個地步……”
“南南!”
凌爵更急了,這時候,她難道還在發花癡不成!?
“凌夫人到底想說什麼?”
黑聲音沉沉的,有些不耐。
“不要急,我只是給人帶話的。”
“誰?”
“楚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