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如果愛你

這五天,對於肖銳和安靜來說,他們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鉅變。

對安靜來說,是與父母失散,獨自漂流到茫茫宇宙中一個未知的星球——地球。

而自己的故鄉——阿里坎特星,和自己未來的家園——瑞丹普星,都已經消失在她的座標系中。

實際上,以安靜能夠理解的範圍來說,她目前能觸及到的地方,只有太陽系。

穩定態蟲洞曾給她跨越億萬光年的機會,但現在隨着蟲洞的塌縮也而煙消雲散了。

現在,她就像一條小魚被扔進茫茫大海,沒有任何參照物,已經無法再找到自己出生的那處珊瑚礁。

對肖銳來說,則是生命中突然間多了一個女孩,她純潔單純、美貌絕倫,卻有着悲慘身世並面臨絕望處境。

肖銳想要幫助她,卻不知從何下手,這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他知道安靜並不屬於這裡,但他同時也知道,以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飛躍蟲洞只有科學理論上的可能性,真正想要實現則是遙遙無期。

人生不過百年,也許他和安靜已然等不到地球上的科技水平發展到飛躍蟲洞的那一天。

而另一方面,時間之海的際遇,伴隨安靜的出現而同時到來,這也讓肖銳感到巨大的好奇與興奮。

他還需要細細體會安如初所說的話,需要深入瞭解時間之海的秘密。他有一種預感,時間之海可以帶給他更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

夜晚的山頂,天空清明、山風涼爽,帝都已華燈初上。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已陸續回家,鋼筋水泥的叢林裡,本還疏落的燈火漸漸變得繁茂起來,守候着還沒有回家的另一個人,也給在外忙碌的陌生人送去一些慰藉。

山頂上一片視野絕佳的草地,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並肩而坐。

“你好像有些不開心。”肖銳雙肘撐在草地上,往後略微一躺,找着一個舒服的姿勢,看着安靜的背影。

安靜的肩膀微微一動,沒有回話,仍是癡癡的看着遠方的燈火。

很久之後,她吐出一口氣,輕輕的說:“我其實很羨慕你們。”

肖銳有點意外,略微撐起身子,看着安靜的側臉,“羨慕我們?爲什麼會這麼說?”

“你看這個城市,一切都還是欣欣向榮,充滿希望。”安靜頓了頓,略微低下頭,“我出生的阿里坎特星,卻讓我們不得不離開家園。”

安靜輕輕的躺到草地上,躺在肖銳旁邊,癡癡的望着天,“其實,我也很幸運,能在蟲洞塌縮中倖存下來。但無論我多麼想找到我的父母和同胞,找到我們新的家園,希望都太渺茫了。”

“我知道很困難,但我會竭盡所能幫助你的。”肖銳堅定的看着安靜說,雙手微微緊握。

安靜偏過頭,衝肖銳笑笑,“嗯。我相信。”

“謝謝有你。”安靜真誠的說。

“其實,地球跟我的家園還是挺像的。你們跟我們也很像,愛恨情仇,原來不管在宇宙哪裡,高等文明都具有相似的情感。”

“我們都很幸運,我們都有自己的語言,通過語言,人和人得以溝通心靈當中的想象。”

肖銳略一沉思,饒有興趣的問道,“對了,你覺得我們的文化跟你們有些什麼區別呢?”

肖銳本以爲安靜會思考很久,但安靜卻脫口而出,“文學,我熱愛你們的文學的表達。看似朦朧含蓄,卻飽含深情,越看越覺得熱烈,越想愛上!”

肖銳有些意外,“哦?比如說?”

安靜轉過頭,認真的看着肖銳的眼睛,“比如這首詩……”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爲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融在雲裡。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相互致意

但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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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纔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肖銳許久沒有說話,他和安靜一樣,也被帶入這詩的世界。兩個人都默默注視對方。

安靜突然俏皮一笑道,“至少在這裡,我可以自由的呼吸!”

沒等肖銳反應過來,安靜一下子站起來,向前面的懸崖跑去。

肖銳甚至沒來得及喊一聲,她就已經飛身跳下了懸崖!

肖銳整個人都炸了,自由呼吸,就是這樣的自由嗎?這也自由得太徹底了!

他飛快的跑向安靜跳下去的地方,但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剛跑出兩步,一雙碩大的翅膀從肖銳眼前一掠而過,一飛沖天。肖銳驚訝的擡頭,看清那正是安靜!

這是肖銳第一次看見安靜的翅膀完全張開,翼展足足有8米,安靜苗條的身材在翅膀的襯托下顯得更爲嬌小。

肖銳這才放下心來,看着安靜在自己頭頂的天空中飛翔,臉上露出會心的笑。

肖銳沖天上的安靜揮着手,喊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肖銳遠遠看見安靜衝他淺淺一笑,翅膀輕輕一振,飛上了更高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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