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知爲什麼,蘇曉曉再次像是換了一個人,她回到了從前的樣子,雖然算是有所收斂,但總讓他覺得厭煩。
但是厭煩又能如何呢?
她就是蘇曉曉啊。
從那時候開始,龍天昊就像是過着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每天給自己大量的繁重的工作,心無旁騖,讓自己變得如同一架工作機器。生活分割到每一天,都是差不多的,好像日復一日的重複,從此再無新意。
在米蘭遇到白雪,是他枯燥生活裡的一抹亮色,然而轉瞬即逝,白雪是個有家的人,和他並沒有可能。而且,就算白雪沒有家,他能說服自己,就這樣扔下蘇曉曉嗎?
他不能。
他怕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還有那個蘇曉曉爲他打掉的孩子。
說到底,龍天昊還是個道德感很重的人。面對商業上的那些對手,他倒是可以毫不留情趕盡殺絕,但是對身邊的人,他沒辦法做到那樣的很絕。
思來想去,天都黑了下來。
現在楚昀西的電話,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孩子,都讓他再次有了追究什麼的慾望。他咬了咬牙,打了電話給江明,“你去幫我查一查,楚昀西現在有什麼朋友,帶着一個四歲多的小男孩,跟着楚昀西。”
江明聽了這任務,多少有點爲難,“龍總,楚昀西是您的朋友,您這樣做……”
“我又不是害他,不過是要搞清楚一些事。放心吧,就算他發現了,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就說是我要你們做的,他都明白的。”
江明從來也沒有忤逆過他,馬上就答應:“好的龍總,我們這就去查,三天以後給您答案。”
龍天昊掛上電話,又想起什麼來,再次通知江明:“對了,那個孩子叫龍明傑,這也是條線索,給我仔細地找找。”
“是,龍總。”
這天晚上,龍天昊睡得並不好。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告訴他,現在的蘇曉曉,和他愛着的那個根本就是兩個人。而龍明傑是他的兒子,是從前那個蘇曉曉給他生的。
夢裡的情景似真似幻,其實有時候,夢是比現實更真實的存在,它說出了龍天昊早就暗暗懷疑,但是從來不敢印證到腦子裡的可能。
兩個蘇曉曉,這怎麼想都像是科幻片裡纔會出來的情節。
醒來之後,龍天昊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難道是科幻片看多了,現在居然給自己製造了一個這樣的幻境。
因爲楚昀西身邊有很多人保護,而且他現在深居簡出,所以江明他們想要調查,但是也無從下手。
龍天昊說的那個小男孩,名叫龍明傑的,他們也到了當地的戶籍部門,可是查證一番,A市並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小孩。也許是龍天昊記錯了名字,也許這個孩子是外地來的,所以本地查無此人。
總之,就是暫時沒有任何進展。
而楚昀西那邊,知道了龍明傑的身份,幾次想要找白雪問個明白,可是都覺得沒有足夠的理由去找她。
他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沒想到白雪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是自己來的,沒有帶着龍明傑。
那天醫院見過之後,白以迄一直催着她來楚家向楚昀西道謝。白雪推辭,白以迄怪她不懂事,還說要是她不肯去,他就自己帶着明傑過去,親自向楚昀西說聲謝謝。
白以迄沒有楚昀西和龍天昊交情好,而且親人看孩子,總是覺得他和自己的家裡人比較像,白以迄從來沒把龍明傑和龍天昊往一起聯繫過。白雪覺得這樣很好,可如果白以迄去找楚昀西,楚昀西把自己發現告訴了白以迄怎麼辦?
那纔是她最怕的。
所以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自己到楚家來。
來的時候,龍明傑吵着要跟來,被她訓斥了兩句,乖乖低下頭不敢再有什麼要求了。
白以迄還不滿地說:“本來就該帶着孩子去的,你這是發什麼脾氣?”抱着明傑在懷裡哄着,“好了明傑,不理你媽媽了,和舅舅出去玩好不好?”
白雪也覺得對不起孩子,訕訕地說:“不是媽咪不肯帶你去,但是……”她轉而看着白以迄,不得已編造出另一個理由來,“哥,雖然你和楚昀西關係不錯,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混黑道的。我是真的不想,明傑和他們這些人有什麼聯繫。”
白以迄想說,其實混黑道的人不一定沒有道義,就比如楚昀西,不還是幫她找回了孩子?但是再想想,明傑畢竟是白雪的孩子,他這個當舅舅的和媽媽比起來,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外人,可以幫助,但是不能干涉,更不好做主。
他最後只是說:“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你這麼想,那就別帶着明傑去了,我在家裡幫你看着他好了。”
白雪這才說:“謝謝大哥。”
“看看你,和我還說這樣的客氣話。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要是想去找楚昀西,就去吧。怎麼也要去一趟的,不然顯得咱們白家太沒有禮數。”
白雪這才一個人到了楚家來。
看到她來,楚昀西也是萬分的詫異,沒想到這女人躲了他那麼久,現在倒還是來了。
楚昀西笑着說:“白小姐還真是稀客,怎麼這麼有興趣,到我這裡來了?”
白雪不想和他多糾纏什麼,進來了,就開門見山地說:“楚先生,先前你幫我找回了孩子,這份恩情我們白家沒齒不忘。今天我過來,是想親口對楚先生說聲謝謝。還有這個……”她拿出來一張金色的銀行卡,輕輕放到了桌子上,“這個是我們白家的一點心意,還希望楚先生不要嫌棄。”
楚昀西兩根手指捏起了那張銀行卡,笑着問道:“白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楚昀西像是缺錢的人嗎?”
白雪忙說:“楚先生不要誤會,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楚先生不會在意這點小錢,但這是我的一片謝意。”
她的意思,其實楚昀西明白的很,繼續逗她說:“哦,那看來,是想讓我辦了事就給我一筆錢,這樣纔好和我一筆勾銷,以後兩不相欠,再也不要有什麼交集了是吧?”
白雪被他說中了心事,咬了咬嘴脣,雖然略有尷尬,但是也不去反駁,只像根木頭一樣站在那裡,由着他說。
她今天是穿了淺紫色的修身長裙過來,越發襯得她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尤其是她低眉順眼的模樣,讓楚昀西心裡微微一動,居然想起曾經,那個善良溫柔的白雪來。
他詫異於自己的聯想,連忙收回了思緒。看着白雪,不知道爲什麼就起了憐惜的意思,不再逗弄她,只說道:“算了,我不管你是爲了什麼,但是既然你執意要給我,我就先收着好了,算是順了你的意思。”
白雪低低地說道:“那謝謝楚先生了。”
楚昀西只覺得好笑,原來還有人會爲了對方收她的錢而說謝謝的。他說:“你也不用謝我,我和你哥的那點交情,倒也值得我去爲你找個孩子。但是這個孩子……”
他話還沒出口,白雪已經敏感地打斷了他:“明傑是我的孩子,還請楚先生不要再對他有什麼想法。上次在醫院裡,楚先生那樣,說實話,我作爲孩子的母親,十分不滿意。”
白雪昂着頭,目光裡閃爍着憤怒的小火苗,那樣子居然是有幾分可愛的。
楚昀西強自壓抑着自己對她的那點好感,靠坐在沙發上,說:“好,我們不談那個孩子了。白小姐既然來了我們楚家,那就是我的客人,我萬萬沒有讓客人一直站着的道理。白小姐,坐吧,坐下來,我們慢慢聊。”
面對楚昀西這樣氣場強大的男人,白雪已經覺得萬分不自在,哪裡還敢坐下來?她忙說:“謝謝楚先生的好意,我今天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楚先生。現在我該做的事也做完了,就不打擾楚先生了,告辭。”
白雪走得十分利落。
她甚至看都沒再看楚昀西一眼,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轉身就要離開。
楚昀西眼眸一暗,心想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敢對他楚昀西這麼無禮,這個女人倒是膽子不小,居然還敢這樣就走?
他朝着門外的保鏢擺了擺手,那些黑衣板寸戴着墨鏡的男人們頓時會意,在門口伸着手臂,擋住白雪不讓她走。
白雪回過頭來,看着楚昀西怒聲問道:“楚先生,我現在要回家,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堂堂楚先生,還要綁架我不成?”
楚昀西呵呵地笑,“白小姐怎麼這樣說話呢?就算我楚昀西是那樣的男人,但是我和你哥哥交情不錯,就算衝着他,我也不可能綁架他的親妹妹是不是?我只是有些話想當面問問白小姐,問完了,我馬上讓你走。”
他到底要問什麼話,白雪心裡隱約也都明白,但是……
她還是試圖拒絕:“楚先生,雖然我請您辦事,是欠了您一個人情,但是這不代表,我就需要對您知無不言。有些事我並不想說,還請楚先生不要難爲我。”
“要是我一定要知道呢?”
白雪咬牙說道:“楚先生,做人是要講道理的。”
這次楚昀西哈哈笑了起來,“道理?你知道我是混黑道的吧?你和一個涉黑的人想道理,你覺得我會聽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