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北集團大中華區，執行總裁辦公室。
白小升跟夏侯啓在沙發區對坐，喝茶。
對韓日程、商達冬、趙昕餘三人的舉證問責會，已經結束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已經有兩位大事務官悄悄過來，都在一番試探下，說出了自己過往的過失。
當然，那倆人都滿口宣稱爲了公司發展，或是被人矇蔽，或是一時昏了頭。
他們的坦誠帶有避重就輕的成分，不過，好在是不再隱瞞。
白小升知道，這倆人能力還是有的，德行方面雖然欠缺，但算不上僭.越.紅.線。
白小升在聽過他們“坦誠”後，都表示過讚許，隨後還笑着跟他們多聊兩句，把那倆人沒說的問題，點了點，並未說破。
光是那麼一點，那倆人都驚得一頭汗，當即再不敢隱瞞，和盤托出自己的問題。
聽過之後，白小升很給面子，沒有責備，沒有給他們難堪。
畢竟，白小升還要用他們接着給大中華區效力。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白小升懂。
白小升明言對倆人不會追究，甚至不會對他們做出公示警告、降薪之類的處罰。
那二位，原本抱着會受罰的心態，卻等來了白小升的寬仁，頓時對這位年輕的總裁感激不已。
白小升又勉勵幾句，便讓他們回去。
這倆人走後，夏侯啓從辦公室裡間走出來。
自始至終，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對白小升的處置也甚爲滿意。
白小升笑着請老爺子去沙發區喝茶。
“眼下，就只有一位大事務官沒有表態了。”白小升一邊給夏侯啓倒茶，一邊道。
李昊風、鄭鴻鵠四人是他們這邊的，韓日程也被收服，商達冬、趙昕餘被拿下，剛纔又有兩人來“自首”，那隻剩一人沒有最終表態。
“你說的，是馮佳瑤吧！”夏侯啓點出這個名字。
大事務官裡女性極少，許攸若算一個，她算一個。
這個馮佳瑤，現年四十多歲，當年也是妖孽人物，升遷速度僅次於李昊風。
這個女人不簡單，卻是跟李昊風走了截然相反的路子。
不過，她所犯之事，亦是沒有越線，尚屬可挽救的行列。
“會來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夏侯啓道。
白小升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正機會自己給了，如果這個女人自詡不必向他坦誠問題，也無妨，那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了。
只是，她今後一旦行爲不端，那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以最嚴厲的處罰對待！
沒有就那位馮佳瑤大事務官深聊，白小升與夏侯啓聊了接下來對事務部的新調整，粗略算了算，尚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
畢竟掃除了頑石，也要祛除淤泥，清理河道，讓事務部活水長流，保持長久的清澈。
聊了一陣，一老一少都說的酣暢淋漓。
茶也泡好了，白小升親自給夏侯啓倒上。
夏侯啓微笑端起茶杯，看向白小升。
“沒想到我幾十年沒做成之事，卻讓你做到了！小升，以茶代酒，我敬你一個！”夏侯啓舉杯。
白小升端起茶杯，跟老爺子輕輕一碰，笑道，“瞧您說的。您應該說，是我們做到了！”
白小升認真道，“沒有您的支持，憑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搬倒沈培生，要是今天他在的話，局面絕不可能如此輕鬆！”
“沒有您的努力，眼下怎麼可能會有李昊風、鄭鴻鵠、許攸若這些正直的大事務官，有如此多耿直的事務官們，沒有他們在，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功！”
“今天所做成的一切，全是您打下的基礎，我不過是幸運的摘了果實！”
“要說成功，也應該說是我們的成功，整個大中華區的成功！”
白小升說的言辭懇切。
夏侯啓哈哈大笑，“瞧瞧，這番話，真是有個領導樣！”
一老一少笑容下，各自品了口香茗。
夏侯啓放下茶杯，笑着對白小升道，“小升，你啊，真不用謙虛！換了任何一人，就是給更好的條件，也未必有如此建樹！大中華區交到你手裡，我是真的放心！”
隨後，夏侯啓又道，“眼下事務部歸心，是時候全力去整頓另外一羣傢伙——掌握實權的區域級負責人。”
“他們這幫人，說不好對付也不好對付，說好對付，又比事務部這些大事務官更容易！”
“要把大事務官比作文臣，那區域級負責人便是武將。自古以來，文臣難弄，武將鬥心眼上卻差得遠了。”
夏侯啓這個比喻，讓白小升不覺莞爾。
事務官、大事務官那都是尋他人問題的職務，年復一年磨礪，人都精了。
區域級負責人與之相比，自然要差得多。
夏侯啓感慨道，“這職場之上，其實哪能按照好人壞人來區分，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個‘利’字左右，做一切事兒，都以自己的利爲先。人嘛，先天就懂得趨利避害！只要他們不觸紅.線，聽從你的安排並且貫徹執行，就沒什麼不能原諒的！”
“好在，那十五個人還是瞭解的，差不多都知分寸，沒有像沈培生那樣臨近權力，特別鍾情權力之人。撐死也就像商達冬、趙昕餘那樣，想着坐擁一方小山頭，能有資本長久安身。而且跟商達冬倆人比，他們又不敢過分，畢竟那麼多大事務官們盯着他們！”
“我覺得，憑藉你新制度，是可以讓那些人心動，讓他們誠心配合的。”
“以我看來，他們反倒會比大事務官們更樂於配合。”說到此處，夏侯啓似乎想起了什麼，“要說，真有人不想配合，也有一人！”
聽夏侯啓如此一說，白小升頓時目光一奇。
不知是什麼人，讓夏侯啓居然認爲，肯定不會配合。
夏侯啓還沒說出名字，辦公室的門便被叩響。
白小升跟夏侯啓相視一眼。
這一次夏侯啓沒有迴避，白小升揚聲道了一聲，“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白小升會上曾言明，事務官可以向行政部陳明過失。想來那邊可能會忙，白小升便把林薇薇、雷迎、王牧北派了過去。
此刻，並沒有人守在外面。
進來的這個女人，穿着很職場化，纖腰長腿，儀態不凡，臉上卻很成熟，約莫四十歲。
她便是，一直沒有前來的馮佳瑤大事務官。
“白總，夏老。”馮佳瑤眼看夏侯啓在，趕緊笑着打招呼。
她神色如常，沒有一絲異樣。
“佳瑤大事務官，你找我有事嗎？”白小升笑着，明知故問。
馮佳瑤看看夏侯啓，遲疑片刻，邁步來到近前，神情懇切。
“我這次來，是向您，還有夏老坦誠，我曾經所犯的那些錯事。其實我早就想向公司坦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這女人倒是直接。
相信她也知道白小升的性子，說不定還從前邊兩位那裡，得到了一些消息。
“噢？那佳瑤大事務官過來坐，慢慢說。”白小升微微一笑。
眼見這位年輕無比的總裁，舉止有度，隱隱有種大家氣度。
在見識過這些天白小升的種種手段後，馮佳瑤情不自禁有種俯首低眉之感。
馮佳瑤順從地走過去，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坐姿板正筆直，一副恭敬之態。
在白小升、夏侯啓注視下，馮佳瑤對過往自身過失，進行一番坦誠。
白小升意外發現，這個馮佳瑤居然毫無保留，而且是以一種近乎悔過態度，和盤托出，遠比前兩位態度誠懇的多。
馮佳瑤話畢，白小升頓時笑了。
“佳瑤大事務官如此坦誠，甚是難得。你所做那些，有點確實有點出格，不過還算在我底線內，我說了，如果你們坦誠相告，我既往不咎。既然你做到了，我也說到做到。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希望你今後不要讓我失望，我們今後的發展也不會讓你失望，會讓你堂堂正正拿到曾經想要而不得的一切。”
馮佳瑤坦誠，那白小升相應的也表現的很坦誠。
其實白小升這番話，也對前面兩人說過，意思差不多，但是態度沒有這麼懇切。
這也算是白小升對馮佳瑤如此態度的一些嘉許。
夏侯啓從旁也微微點頭。
“多謝白總勉勵！”馮佳瑤懇切道，卻沒有動，更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白小升原本想讓她離去，要跟夏老繼續聊，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頓時有些詫異。
夏侯啓亦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馮佳瑤。
她似乎，還有話說？
“其實，我這次過來，還想着跟您戴過立功。”馮佳瑤認真道。
白小升目光一奇，跟夏侯啓對視一眼。
這位女性大事務官果然不簡單！
“您知道，我，還有另外兩位大事務官……”馮佳瑤似乎猶豫一下，便神色如常，繼續道，“就是方纔來過的那兩位，我們三人跟下邊的某些區域負責人，私下也有聯繫的。就在剛纔，有區域負責人向我們尋求內幕，而從那些人口中，我們得知了一個消息。”
白小升目光中有了些興趣，“什麼消息？”
夏侯啓也看着馮佳瑤。
“今晚有人要組織一場宴會，請五六位區域級負責人過去，共同商議、商議……”馮佳瑤看看夏侯啓，猶豫中斟酌措辭。
“商議接下來怎麼對付我們？”夏侯啓替她說。
馮佳瑤並不糾正這麼說妥不妥當，只是一笑，“我也是爲了多打聽了一些情況，才耽擱了點時間。要不然，我能更早過來，跟白總、夏老坦誠自己犯下的過失。”
馮佳瑤完美地替自己地遲來，做出瞭解釋。
白小升笑着點點頭，“有心了。那佳瑤大事務官可知道，是哪位要擺宴組織這次聚會？”
組織者，必然會是接下來的麻煩人物，類似於商達冬、趙昕餘般的存在。
馮佳瑤欲言。
夏侯啓卻茶杯一撂，先說出一個名字，“是不是程東語。”
這個名字一出，馮佳瑤頓時一愣，當即點點頭，“就是他！”
白小升有些意外地看向夏侯啓。
“我剛纔要說的那個例外，也是他。”夏侯啓當着馮佳瑤的面，直言不諱跟白小升道，“他始終跟沈培生走的極近！”
有沈培生這個內鬼在，程東語算是順風順水，安全無虞。
有程東語這個外鬼在，沈培生甚至能掌握兩三位區域負責人。
這倆人如同狼狽。
馮佳瑤眼眸微閃。
方纔新總裁白小升跟老總裁夏侯啓就在聊那些人，還幾乎提到了程東語？
看來這新老兩位總裁，是想着趁熱打鐵，緊跟着整飭區域負責人了！
也對，大事務官都被過了一遍，接下來，也該輪到他們了！
馮佳瑤對此並未過於意外，只不過一想到事務部、實業部都被一統的話，那眼前這位年輕的總裁白小升，恐怕真的是集所有權利與一身！
大中華區真正的王者主宰！
雖然，後續全局調整，可能還需要一年半載，但是如此短時間能抹平一切的痼疾人物，也簡直像是個奇蹟！
“特別是，在他新政策裡，我看到了一種‘野心’，屬於領導者的‘野心’！也許，今後的大中華區會真正不同吧！”
馮佳瑤這心裡，忽然萌生了一種對白小升的敬畏感。
這個年輕人真如妖孽一般，橫空出世，兩三年就從經理人做到大中華區總裁職位！
未來，他或許能站的更高更遠！成爲所有人，哪怕是夏侯啓都仰望的人物吧！
“真是個妖孽！”馮佳瑤這心裡，忍不住冒出這句話，也是對白小升最大的歎服。
白小升略一沉吟，笑道，“想必，這程東語能叫過去的人，皆是會對接下來的新政有妨礙之人吧。”
這算是“害蟲”聚會？
聽白小升這麼一說，馮佳瑤立即道，“我跟另外兩個大事務官打好了招呼，要他們繼續打探，這會兒差不多邀請名單都出來了！”
白小升看了眼馮佳瑤，目露讚許。
真如夏侯啓所言，其實這種問題人物，反倒能力極強，會提前幫領導思慮周全。
馮佳瑤面對白小升讚許的目光，竟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又急忙道，“那些人裡，跟我們有聯繫的，已知的有三位。”
“因爲走得近，我們可以搞到他們自身問題的實證，如果白總需要的話……”
那些區域負責人恐怕打死都不會想到，今天這場會議真正要命的地方，不在於舉證問責制度的樹立典型，不在於商達冬、趙昕餘倆人被查，他們的盟友減少。
而在於，大事務官歸附了白小升！
同樣，大批事務官也會紛紛倒戈！
那整個事務部龐大體系將歸白小升一人獨掌。
如此一來，所有區域負責人被調查的證據，此前因爲種種利益糾葛而沒有被捅出來，眼下就全到了白小升手裡！
那些區域負責人打死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底細命脈已經握在了白小升的手中！
聽馮佳瑤如此一提醒，白小升也瞬間清楚認識到了這一點——
自己真正握着了王炸！
他甚至可以第一時間，組織人對那些區域負責人進行隔離調查。
或許那個程東語麻煩一些，但是也只是麻煩一些而已！
“這場區域負責人的聚會，倒真吸引了我的興趣。”白小升展顏，露出一個微笑道。
他是打算一網打盡？
馮佳瑤暗暗猜測。
想到這兒，馮佳瑤也試探道，“您需要我們準備證據，立即採取行動，讓他們來接受問責，讓這場聚會開不成嗎？”
夏侯啓也看向白小升，老爺子從白小升神情語氣，還有對他的瞭解看，白小升要做的，似乎沒那麼簡單。
白小升回過神，笑了，“幹嘛要攪亂人家的聚會啊！”
“我有個更有趣的想法！”
眼見白小升那種笑容，聽他那麼說，馮佳瑤忽然有點心裡毛毛的感覺。
這個年輕的總裁，現在瞧着，怎麼有種陰險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