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白河,如同絲帶蜿蜒順着草原,越過丘陵,越過山巒和森林,流入一片灰綠色的大峽谷。
峽谷內野牛成羣,麋鹿蹦蹦跳跳的從溪流邊逃走,草叢裡不時有掠食者獵豹的身影。
唧!
黑鷹在天空盤旋,伺機凝視着下面的獵物。
峽谷內的一顆粗大古樹邊,一個身披灰袍的年輕男子,緩緩掀開戴着的面罩斗笠,仰頭看了眼黑鷹,目光朝峽谷正中的一片寬闊山崖望去。
山崖上矗立着一片碩大堡壘,那是一座精緻的灰白城池。
城池周身包裹着灰色的厚實城牆,周圍長滿了層層疊疊的粗大尖刺。城門口一直延伸下來的一條山道上,還能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
“雙鷹城.....誰能想到百年後,這裡會成爲邪魔和怪異的聚集恐怖之地...”男子嘆了口氣,輕輕低聲道。
他正是才從武盟逃出來的李順溪。武盟被滲透了,盟主突然閉關,被栽贓陷害,一路被追殺,柳家姐妹的身死,這一系列的變故,都讓這個才二十歲的年輕人迅速成長起來。
“玄機玉看到的未來裡,這裡馬上會發生一場大劫,整個雙鷹城從上到下無一倖免,淪爲死城,白河幫一夜滅門,只留下身負巨靈血的白秋玲僥倖逃命。”李順溪眉頭微蹙起來,“巨靈血要找,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如此慘劇發生,其中肯定是無憂府的人在作祟....這趟,絕不會再讓他們得逞!”
他回憶起自己利用玄機玉看到的一幕幕未來發生的情景。玄機玉,柳家最高神兵,需要有特殊資質之人才能使用的大殺器。也是無憂府一直想要得到的神兵。
李順溪也是得到了完整整體,才明白玄機玉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團模糊的,不斷在他體內旋轉無形光團。柳琴用自己的死,將全部的精血獻祭,化爲代價,讓他看到了未來自己的命運。也看到了一個個巨靈血攜帶者所在的方位。更看到了如何才能戰勝無憂府的可能。
找到巨靈血,就是有可能扳倒無憂府的關鍵。
“未來的我,會在這裡遇到命中註定的同伴,白秋玲。白家也因爲家破人亡,讓白秋玲也踏上覆仇之路。”李順溪微微搖頭,“可惜,這樣的未來,我不想要!”他大踏步,朝着山崖方向的雙鷹城走去。
越過大片的田地,走上通往雙鷹城的山道,李順溪裝成外來的旅客,跟着一支商隊一起,花了點小錢便順利進了雙鷹城。
周圍人流洶涌,街道上不時有大隊的幫派巡邏隊走過。
李順溪找了間茶鋪坐下。
“客官?要喝點什麼?”一個小二湊過來。
“有茶麼?”
“有巖茶,紅茶,嫩綠葉。價錢不同,口感也不同,不過賣得最好的是巖茶,這可是我們這裡的特色!”小二笑臉相迎的介紹。“巖茶性溫暖胃,可是我們這兒最受歡迎的好東西!”
“給我來一壺吧。”李順溪對錢財沒概念,雖然逃亡過一陣,但還是沒改得了出手大方的毛病。
茶水很快上來了。清澈淡紅,隱隱有幾片茶葉浮在水面,看起來便頗爲不錯。
李順溪喝了幾口,苦中帶甜,清香撲鼻,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昨日那青蛇拳李忠浩得勝,今次幫主怕是要派出七線之一了吧?”便是一個粗豪漢子也在喝茶,一手還拿着塊滷肉大口啃着。
“那不一定,七線是我們白河最強的七個人,要是連他們也敗了,陣仗就輸得太大。幫主不一定會如此,畢竟只是次交流會而已。”另一人隨口道。
“要我看,幫主索性把秋玲小姐嫁給那赤鯨幫大佬算了,兩大勢力合流,如虎添翼,還交流個什麼勁,橫豎都成一家人。”
“你懂個屁。距離這麼遠,就算聯姻也沒啥用。憑啥要把秋玲小姐嫁出去受苦?”
“瞧你說的....”
李順溪仔細聽着,面色也微微露出奇怪之意。
“赤鯨幫?還有幾日,這白河幫就會有滅門之禍,這個節骨眼上,我看到的未來是沒有赤鯨幫的啊?”
對於玄機玉看到的未來,他一直深信不疑。因爲他在這趟旅途中,面對無憂府和紅坊的聯合追殺,全靠玄機玉不斷預知,他才找出一條生路,成功逃脫。
可如今,原本還有幾天就被滅門的白河幫裡,居然忽然來了赤鯨幫的隊伍交流。
這第一次出現的差異,便讓他心頭有些感覺怪異了,
“大難就要爆發,那樣隱藏的東西很快就要解封,已經無法阻止,這個節骨眼上,赤鯨幫的人來這裡做什麼?”李順溪還想從那兩人的閒聊中聽出一些線索,但那兩人只是談了一點幫派之事,便轉而說起了最近官府通緝的幾個江洋大盜。
一大壺茶水,李順溪只喝了一半不到,便起身離開。
他判斷了下方向,順着街道筆直朝城池的最內部走去。
穿過一條條街區,很快周圍的行人路人越來越少,商鋪也越發稀疏,漸漸的各種官邸高級住宅羣越來越多。
不時還能看到一些官府管理衙門,路過的馬車奔馬也慢慢變得越發正式,帶有朝廷的官方風格。
又走了一陣後李順溪停了下來。
前面是有官差守備着的高大白色牌坊,裡面是一大片的城池核心建築羣。
白河幫的總部,以及官府衙門,就都在這裡面。
李順溪站在牌坊門口往裡張望,裝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
兩個守備的官差原本準備來趕他,看到他這樣子,也懶得費力氣,估計是剛來城裡,到處閒逛溜達踩點的鄉下小子,每年這樣的人都能遇到不少,他們也司空見慣了。
“無憂府暗中打開了白河幫主隱藏的一塊邪玉封印,這才導致邪玉中隱藏的危險爆發,一夜之間將整個雙鷹城徹底滅絕。我必須想辦法先混進去,到底無憂府是怎麼打開邪玉封印的,這件事必須要告訴並警告幫主,或許有可能找到轉機。”
雖然李順溪自己也知道希望微乎其微,但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邪玉,便是白河幫雙鷹城真正毀滅的關鍵。
裝模作樣看了一陣,李順溪在守備漸漸懷疑起來的視線裡,轉身趕緊走開了。
............
白河幫鷹揚廳。
白鎮明端坐在主位上,同等高度平行的身邊位置上,同樣坐着一光頭健碩男子。
這男子赫然便是從沿山城到來交流的路勝。
下方兩排高手弟子分開林立,白河幫的左側,赤鯨幫的右側。白色紅色裝束涇渭分明,相互之間大眼瞪小眼,針鋒相對。
一排排侍女僕從紛紛將瓜果茶水端上來,樂師緩緩演奏着輕聲音樂。
“昨日是我白河輸了一局,今日我七線上場,必能扳回局面!”白鎮明微笑道。
這是個氣質溫和的中年男人,一身書卷氣,看上去更像個先生,而不是一地大幫的幫主。
相比之下,一邊坐着的路勝畫風完全不同。
他一身的強健肌肉輪廓就算是寬大的黑袍也掩蓋不住,再加上光頭,沒眉毛,眼神兇惡,身材高大,手腳粗壯。坐在座位上,位置都有些容納不下。
背後還有兩個下屬抱着兩把一人多長的巨大砍刀。這是路勝新打造的大砍刀,之前的兩把在前面的交手中早就報廢了。
和他相比,邊上的白鎮明完全就是柔弱異常的模樣。
“白幫主倒是心急,不過前幾日路某又看到有新客人到來,白兄不介紹一二?”路勝也是微笑道。
“那兩位啊,是我早年相交的好友兄弟,不過他們都不喜與人交往,路兄見諒了。”白鎮明客氣回絕。
路勝見狀也不多言。“也罷,那就馬上開始吧,這趟的會武。”
白鎮明點點頭,手一揮,下面的衆人迅速開始準備護欄、兵器,這是真刀真槍的幹,可不是過家家。之前的幾場交流中,便有白河幫的高手被生生打成重傷,這讓整個白河幫上下都憋了一口悶氣。
兩邊分別派出一人,走上鷹揚廳的中間平臺。各自行禮,對峙。
“在下張勝,道上人稱三影腿王,還請朋友賜教。”赤鯨幫的一位老者聲如洪鐘朗聲道,這位長老喜歡武鬥,聽聞這趟路勝帶隊會武,便主動隨隊跟着一起。
對面的白河幫高手是個中年道姑,手裡提着一把拂塵。
“貧尼暄騰,慣用兵器是鐵拂塵,爲白河幫七線上人之一,還請道友賜教。”
從這場開始,兩邊都是派出的重量級人物了。都是通意層次的頂尖高手。
雙方都是在各地的成名多年高手,這趟關係到聲名之戰,更是不容有失。
只是下面慢慢對峙開打,上邊路勝坐在位置上,卻是看得心不在焉。
不知道怎麼的,他總感覺這白河幫裡,所有人都隱隱透着一股子不對勁。
其中特別是白鎮明,身上似乎隱藏了什麼莫名的東西,有股子怪異感。
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面的比鬥上,路勝視線隱晦的在衆人身上一一劃過。
他發現,和赤鯨幫的人不同的,確確實實,白河幫的所有人看似正常,但都身上瀰漫着一絲絲怪異氣息。
這股氣息,路勝也說不清楚是什麼。但讓他也有些不舒服。
正仔細觀察着其他人,忽然路勝看到一名身穿緊身獵裝的白色短裙少女,急匆匆的從側門跑出來,想要朝白鎮明過來,卻被邊上的近衛攔住。
近衛苦笑着和女孩說了些什麼,然後又迅速過來在白鎮明耳邊小聲轉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