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中一片漆黑,包裹着唐一川的是無數鬼魂的慘叫跟哀嚎,它們不甘於落入忘川之中,奮命的掙扎卻擺脫不了這條惡臭的河流。
不喜歡,他非常的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唐一川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覺,那種恐懼的感覺就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子架在了他的心臟上面,然後一刀一刀的磨着,是那樣的煎熬。
怕,他非常怕,這是一種源自於內心的畏懼,就好似他曾經被束縛在着水底,他看不見任何的光亮,他不能呼吸,他不能睜眼,孤獨寂寞將他圍繞,他就要瘋掉了。
腳上的力量越發的大了起來,那滑膩膩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一條黃鱔給纏住了,唐一川竭力的掙扎着,他不要進入忘川河底!
他的掙扎變的無力了起來,已經進入了很深的水中了,他從來都不知道,忘川河原來是這樣的深,他看不見任何的一絲光亮,感受到的只有寒冷,這是一種如同窒息般的感覺。
不,或許窒息反倒是更舒服一些,他是在煎熬,在入骨的寒冷,在漆黑的環境中忍受着可以讓人瘋掉的煎熬,那種束縛的感覺,讓他沒辦法再繼續掙扎。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寒冷已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動不了了,睜不開眼了,卻依然還有知覺,忽的,唐一川感覺自己的身子轉了一個圈,隨後他彷彿漂浮在了水底的最深處,並且正在一點一點的往更深處沉入下去。
有一絲的光亮,正在逐漸靠近。
光亮開始變的清晰了起來,唐一川的身子忽然停住了,只是懸浮在了水中,竭力的睜大了眼睛,唐一川的心感覺被猛的砸了一下。
光線是來自於一個冰棺,散發着寒冷的棺材散發着幽幽的白光,棺材裡面一個少年雙眼緊閉。
棺材的外面手臂粗細的鐵鏈將棺材五花大綁,神仙都不能從裡面出來的樣子。
是他!
唐一川怔怔的看着棺材裡面的人,是他腦海中的那個少年!他被鎮壓在忘川河底麼?是誰將他捆綁,他又爲何被捆綁?
棺材裡的少年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瞳孔居然是金色的,它對上了唐一川的視線。
“你來這裡幹什麼!”唐一川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是少年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比往日少年的聲音寒冷許多,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金色的瞳孔不知爲何讓唐一川不寒而慄,那雙眼如同是一個深淵,似乎要將唐一川給吸入進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將唐一川推向那個棺材,唐一川莫名的有種抗拒的感覺,那個棺材瀰漫着詭異的氣息,彷彿一旦靠近,就等於是踏入了死亡的深淵。
“三千,三千——”就在唐一川幾乎要貼着棺材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狐狸叫喚的聲音。
“狐狸!”唐一川張開了嘴巴,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他猛的一下吞進了一口惡臭而又冰冷的水。
“三千,快回來。”狐狸的聲音再度傳來,帶着一絲溫度的聲音,驅散了唐一川周身的寒冷。
“快回來。”
“三千,該回來了!”
狐狸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那樣的柔和,唐一川的意識漸漸的模糊了起來,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他就要睡着了。
不,他不能睡着,他還在忘川河堤!
唐一川猛然一驚,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見一張放大的臉正在看着自己,狐狸雙手掐着唐一川沒什麼肉的臉頰,啪啪拍了兩下,“還活這麼,唐三千?”
再環顧一眼四周,一羣人都在緊張而又擔憂的看着他,他回來了。
“你剛纔在什麼地方?”狐狸皺眉看着唐一川,“我叫了你很久,你都沒有迴應我。”
“忘川河底。”唐一川淡淡的說道,一回憶起在水中的感覺,他就心有餘悸,分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他卻覺得自己一直都是站在一個萬丈高的懸崖上面隨時都有可能跌落死亡的深淵一般,太過於恐怖了,甚至於可以說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覺。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話不是沒道理的,往後你再去地獄,我絕不幫你。”狐狸還在生氣,悶悶不樂的樣子,頓了頓又問道,“忘川河底看見了什麼?”
“沒什麼。”唐一川看了一眼狐狸,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將自己看見的說出來。
拓跋從後門走了出來,大半夜的他發現這別墅裡燈火通明就有種不好的感覺,一進客廳就不見任何人,頓時有些緊張了,直到聽見後院有聲音,這才跑進了後院,看到唐一川幾人都在,而且都是安然無恙的樣子,拓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蘇以爲你出什麼事情了,讓我過來看看。”拓跋說,“你們在搞什麼?”
“救一個朋友,有驚無險,都已經結束了。”唐一川說,“告訴蘇我很好,沒事。”
“好。”拓跋確認了一下都沒事之後,就回去了。
狐狸眯着狹長的眼睛看了唐一川許久,狐狸說:“以後再也別去忘川河,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唐一川感覺狐狸似乎知道點什麼,正想問狐狸的時候,狐狸卻轉身就走了,走到一半,他擡起手甩了兩下手腕上綁着的一根紅繩,那根連接着唐一川手腕的紅繩就消失不見了。
狐狸說:“這根繩連着我們兩個人的命,你死了,我也得死。如果不是它,我也沒辦法將你叫回來,你要知道,如果我今天沒有把你給喊回來,你就會永世沉在忘川河底,那種寒冷而又孤獨感覺可不好受,而且連帶着我也將灰飛煙滅。”
說罷,狐狸就消失在了後門口,他看起來有些生氣。
唐糖同樣有些生氣,她心疼唐一川,所以生氣的說道:“關他屁事。”
浮生則是如同一個大人一般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似是贊同了狐狸的話,“忘川河的陰寒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那是一種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孤寂跟寒冷,一旦落入,就算有知覺,卻也觸碰不到任何的活物,比之死亡更加可怕。”
冥主將擺正的工具都收了起來,隨後說道:“我也得走了,唐一川,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也許會有需要你還的時候。”
浮生看着冥主笑了笑道:“謝謝冥主姐姐。”
“好。”唐一川利落道,他很少欠人人情,但是欠的人情到了該還的時候,竭盡所能也會還的。
冥主轉身,叫了一聲花花,花花打起了一把油紙傘,同冥主一道消失在了黑色的夜裡。
一羣人這纔想到公孫蘭已經回來了,該是讓公孫蘭魂魄歸位的時候了。
回到了客廳中,公孫蘭的身體安然無恙的躺在沙發上,公孫蘭的靈魂朝着自己的身體撲了過去,但是本該歸位的靈魂卻穿透了軀體,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
公孫蘭愣了一下,胖子皺眉道:“怎麼沒回去,對準了再試試。”
公孫蘭再度朝着自己的軀體衝了過去,但是同樣的,他依然只是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卻沒有魂歸本體。
如此反覆嘗試了十來次,公孫蘭從各種角度衝向自己的身體,但是卻始終都不得迴歸,甚至於將身體放平了,讓公孫蘭由上而下的躺入進去,跟靈魂跟軀體重合了,公孫蘭依然不能歸位。
“奇怪,怎麼會這樣?”胖子走過去查看了一下公孫蘭的身體,公孫蘭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也沒有腐爛的跡象,分明是完好無損的,而且公孫蘭的壽命未到盡頭,靈魂應該是可以輕易歸位的,可現在,公孫蘭的身體卻怎麼都不能歸位!
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狀況。
蕭雨跟着雲破月也算得是見多識廣,他猜測道:“是否是因爲靈魂離體的時間過長了,身體與靈魂產生了排異反應,因此靈魂纔不能迴歸身體?”
蕭雨這樣一說,唐一川幾人倒是能夠理解這個狀況了,後來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凌兮說道:“他說的沒錯,靈魂若是離開身體時間過長,就很難歸位,因爲身體辨認不出這個靈魂是否是屬於自己的靈魂。”
“那該怎麼辦?”一羣人都看向了凌兮。
“我也不知道。”凌兮搖頭道。
“說了等於沒說。”胖子沒好氣道。
“總有辦法的吧。”公孫蘭笑了笑,不再嘗試,明明是自己的靈魂跟身體的問題,他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不早了,先休息一晚再說吧,反正我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再那之前將問題解決就可以了。”
“靈魂脫離身體的時間越久你會變的越虛弱的。”唐一川道。
“無妨,只要沒死就好。”公孫蘭道,“你們必須得休息一個晚上,去了地府陰氣入體得好好調整。”
在公孫蘭的勸說之下,一羣人不再堅持,打算休息一個晚上,再想辦法去解決公孫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