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玉見汪掌珠看着自己發呆,知道有可能是自己這道猙獰的傷疤嚇到了汪掌珠,他急忙徒勞的往上拉了拉衣領,儘量和藹的笑着:“掌珠,以後二哥再見你時記得繫條圍巾,再戴上口罩。”
疤痕對於人來說是很容易毀壞相貌的,但這道疤出現在宋良玉臉上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的五官看着本來稍有些陰柔,這道疤出現後,反而突出了他男性的特質,讓他看起來邪惡中透着陽剛。
“不是的,二哥。”汪掌珠哽咽着嗓子說道:“這道疤放到你臉上一點兒都不難看,也不嚇人,反倒讓你看起來更好看了!”
“真的嗎?”五年過去了,宋良玉照樣把汪掌珠的話當聖旨,原本對這道疤痕很忌諱的他,聽汪掌珠說他這道疤漂亮,竟然如同小孩子般面露欣喜,“呵呵,我也不圖什麼好看,只要你不害怕就好!”
“我怎麼會害怕你呢!”汪掌珠有些淒涼的笑笑,“二哥,謝謝你救了爸爸和我。”
“傻瓜。”宋良玉走過來揉揉她的頭,“救你們是我應該做的,都怪我粗心,中了楚煥東的計,回來晚了,讓你和爸爸吃苦了。”
其實宋良玉在兩年前就開始尋找汪掌珠,但今時不同往日,楚煥東發展的如同過去權傾天下的皇帝,他和汪達成對汪掌珠的尋找不得不在暗中進行。
宋良玉和汪達成找了汪掌珠很久都沒有結果,直到汪掌珠跟着蘇晏遲重回舊地,他們纔算得到了汪掌珠的確切消息。
這一年來,他們一直在暗處注意着汪掌珠的動向,蘇家公司遇難,汪掌珠離婚,生病,他們都是知道的,無奈的是楚煥東在汪掌珠身邊看的太緊,他們怕打草驚蛇,自然不敢輕易靠近汪掌珠。
愛女心切的汪達成在知道汪掌珠得了白血病後,日夜煎熬,如同要急瘋了一般,如果這次宋良玉救不出汪掌珠,他寧願被楚煥東殺死,也要自己走出去,去跟汪掌珠做骨髓移植,去救自己的寶貝女兒。
“二哥,你這道疤……”汪掌珠忍了幾次,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還不是拜楚煥東所賜,他害我在德國坐牢,本來就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那種地方,自然會有人欺負我的。”宋良玉苦笑着,“我怎麼能任由他們欺負,就跟那些人高馬大的老外打,於是就留下了這道疤。”
汪掌珠聽着宋良玉說的輕描淡寫,知道其中的經過一定不會好過,就從膚色種族來看,他和人家就不是一夥的,想必是被那些德國的罪犯聯合起來欺負過,在監獄的日子裡,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汪達成在一邊恨恨地道:“想不到楚煥東這小子這麼狠心,連你都不放過,若是早些年,我非得把這小子的皮給活活剝了!”
“掌珠,過去經歷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宋良玉看着她,話語如同呢喃,甚至溫暖的呼吸就擦着汪掌珠的耳邊。
汪掌珠不由的有些戰.慄,不經意般俯身去看爸爸。
與爸爸和二哥久別重逢後的最初幾天,汪掌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只要一想到楚煥東爲了一己私利,如此殘忍狠心的害爸爸,害二哥,她就哭,哭到瑟瑟發抖,哭到後來一滴眼淚也沒有了,哀傷的眼睛紅的像血。
自己最愛的楚煥東害了最愛的爸爸!自己最崇拜的楚煥東毀了溫暖的家!自己最依戀的楚煥東背叛了自己全部的愛戀!
她還能聽地見自己血管裡奔騰的血液呼嘯的全是楚煥東名字,但他,已經徹底的成爲她在這個世界上刻骨銘心的仇人!
後來汪掌珠隨着爸爸和二哥去了國外,隱姓埋名的尋找知名的醫院看病,萬幸的是,爸爸跟自己的骨髓配對成功,她做了骨髓移植手術,保住了性命。
七年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參與瞭如此多的變故,汪掌珠從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慢慢的變成了成熟隱忍的女人。
在她病好後,爸爸和二哥開始商量着回來找楚煥東報仇的事情,但他們都知道楚煥東的厲害心機,七年前羽翼未豐的楚煥東都可以將他們扳倒,現在在S市一枝獨秀統領全局的楚煥東自然更難以對付,只憑着他們兩個想要把楚煥東除了那如同癡人說夢!
楚煥東能知道汪掌珠是汪達成的軟肋,汪達成自然清楚女兒在楚煥東心中的價值,尤其是汪掌珠這次離開還給楚煥東留下一個妞妞,據說那個小丫頭被楚煥東視爲珍寶般寵愛着,驕縱着,如同對着從前的汪掌珠。
於是,汪達成和宋良玉幾乎同時想到,要汪掌珠回去,潛伏到楚煥東身邊,他們伺機裡應外合,除掉楚煥東,這樣他們就可以重掌大權,捲土重來。
汪掌珠在知道一切真相後,雖然恨楚煥東,怨楚煥東,但她還真沒有想過要回去報復他,她對楚煥東的心已經死了,她只想着能回到S市向楚煥東要回日夜思念的女兒,然後帶着女兒和爸爸遠走異鄉,從此永遠不再回來,永遠不再見楚煥東。
但汪達成和宋良玉又怎麼能甘心就此罷手,尤其是汪達成。
七年了,他拖着癱瘓的身體苟延殘喘,活下去的目標一個是找到女兒,一個是殺了楚煥東奪回一切。
現在女兒回到他的身邊了,報復楚煥東的想法就變得更加的熾烈,整整七年了,他仰望黝黑的蒼穹,清涼的月光照在他的面孔上,從高處看去他的臉部呈現一個特寫,蒼白憔悴的臉很是虛弱,但微眯的瞳孔裡反射着堅定的精光。
這些年,每當想起楚煥東他都會覺得心裡好像壓了一塊巨石,讓他有種要被壓抑的窒息的感覺,即使汪掌珠回到他身邊了,這種感覺也從來沒有消失過,而今更甚。
汪掌珠不是野心家,她是不願意回去跟楚煥東處心積慮地爭鬥的,可是看着爸爸消瘦的樣子,眼睛裡發出不太正常的光,從側面看去有些脆弱可憐的味道,她很是難過。
爸爸癱瘓了五年,這些年又過着提心吊膽東躲西藏的日子,身體已經熬垮了,可是他依然毫不猶豫的把骨髓捐獻給自己,依然給了她無人能及的愛,她又怎麼忍心違背了他的心意啊!
自從她病好後,爸爸和二哥開始商量要報仇的步驟,原本瘦的佝僂的爸爸腰背都筆直起來,語氣又恢復了從前的堅定從容,氣勢恢宏,臉上的表情都開始帶上生機和活力。
汪掌珠不想回來報復楚煥東,無論怎麼說,他都是妞妞的爸爸啊,她不能讓妞妞沒有爸爸。
可是自己的爸爸呢,那個寵她愛她教養她二十年的爸爸呢!
是幫爸爸,還是幫楚煥東?
命運如此強悍殘酷,選與不選,抉擇哪一方她都註定要墮入地獄裡。
曾幾何時,楚煥東對她百依百順,耐心的分享她的快樂煩惱,哼着小曲哄她入眠。
曾幾何時,爸爸把她放在肩頭,大笑的願意給她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最後的選擇,她只能硬起心腸,背離楚煥東。
所以她回來了,帶着滿腹的糾結,痛苦,折磨回來了!
回來的這些日子,除了和女兒在一起時是令她開心高興的,其餘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在油鍋裡煎熬。
傷害楚煥東,她也會痛。
回來的這段日子,她猶如在地獄裡掙扎,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痛苦,沒有理解她的難處,她的苦無處訴說,她如同被人用叉夾住的一尾活魚在架子上碳烤着。
她要學着隱忍,學着演戲,即使心頭滴血也要燦爛微笑。
汪掌珠抱着楚煥東哭得傷心,哭得絕望,她不知道命運爲什麼總是捉弄人,讓她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
楚煥東怕汪掌珠哭壞了,大手覆在她顫抖的雙肩,不住的安慰,“掌珠,害怕了吧,沒事的,我這不是來了嗎,別怕啊……”
一聽他說這句話,汪掌珠哭的更兇,楚煥東無奈,只得俯身將她強行抱進懷裡,汪掌珠到時也聽話,順勢倒在他的懷裡,只是小小的身子因爲哭泣過久還在不住的發抖,如同風中瑟瑟的花蕊。
楚煥東的手不住的在汪掌珠的肩頭摩挲,輕輕拍着她彷彿在哄一個嬰兒,不斷的柔聲說着:“掌珠,不哭了,啊,掌珠不哭了……”
山澗裡的風很大,有風吹到他們兩個完全溼透的衣服上,感覺非常的冷,楚煥東剛剛在那山澗裡遊過,知道那水是如何的冰冷,想着汪掌珠此時一定凍透了,暗自抱緊她,祈禱她不要感冒發燒纔好。
楚煥東的腿受了傷,保鏢又一個都沒有跟上來,他幾乎是不抱希望的掏出電話,萬幸的是他手機性能好,他落水這麼長時間手機都沒有進水,黑屏,不幸的是電信不給力,手機在這裡沒有一點兒信號。
楚煥東心存僥倖的試着撥了兩次,毫無動靜,他無奈的擡頭望天,見上空的烏雲開始聚集,風聲嗚嗚,恐怕一場大雨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