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得很突然。
沈強沒收住力,差點摔了一個狗啃泥,多虧身邊站着的王芳扶了一把才站穩。
他不甘心吃這虧,眼睛一橫便罵罵咧咧地喊道,“小賤人,你特麼故意想摔死老子吧!這些年沒收拾你,你膽子肥了是吧?”
“摔死你還乾脆,你這種人渣就不配活着!”顧非煙提高了聲音吼了回去,“奶奶這次住院,是不是你們又氣到她了?!”
“那老不死的一直就那毛病,關我們什麼事?”沈強瞪着一雙三角眼,混不吝地把手朝着顧非煙一伸,“老不死的心臟不行,住院了,要錢做手術!你現在就把錢給我,不然就等着去給她收屍吧!”
“你口裡的老不死是你的親生母親!沈強,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能值幾個價?你快點把錢給我,我還急着回去給老不死的交住院費呢!”
交住院費?
顧非煙敢打賭,若是把錢交到沈強的手上,他今晚就能把錢一分不剩地輸光!就算從指縫裡扣下那麼一點,也只會花在暗巷裡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身上!
“……我沒錢。”顧非煙寒着臉,心涼涼的。
那些年在沈家,唯一對她好的人就是沈奶奶了,就算沈奶奶早知道她不是沈家的血脈,也依舊省下吃的喝的給她,把她當成孫女在疼愛。
可現在,她真的沒錢。
之前她答應和祈遠白訂婚,就是因爲顧建國說只要她乖乖聽話就會給她五十萬,可如今婚約取消了,她也被趕出了顧家,這錢根本別想拿到。
“你沒錢?沒錢還住這麼好的房子,你逗老子玩吧?”
猛地推開顧非煙的身子,沈強直接衝進了房子裡。
顧非煙沒辦法攔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在小小的公寓裡東翻西翻,看到什麼值錢的就往帶着的塑料袋裡裝,氣得額角直跳。
她尖叫着,“沈強,你最好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
房間很快被翻得一團亂,顧非煙真看不下去了,拿手機報警,卻被王芳給扯住了手。
五十歲不到的王芳看起來有六十多,頭髮都白了,苦着一張滿是風霜的臉求顧非煙,“小煙,你不要跟你爸爸計較,他就這個暴躁的性子,其實他人不壞的……”
“你求我有什麼用,要求就求你老公去!還有,他不是我爸,我沒有他那種豬狗不如的爸爸!”
就算是顧建國,那也比沈強這個人渣強太多倍!
想也不想,顧非煙就甩開了王芳的手。
“小煙,你怎麼能那麼罵你爸呢?”剛一甩開,王芳又纏了上來,緊緊抓着她的手,“雖然我們做錯了一點事,但我們畢竟養了你十五年啊,就算沒有生恩,也有養恩是不是?小煙,你不能這麼絕情呀,爸爸媽媽也是沒辦法了,你給點生活費吧,不然我們活不下去,你奶奶也快死了!”
“夠了,別說了!”
顧非煙身體不舒服,心裡更是憋屈得厲害。
她又煩又燥,指着門外,控制不住地尖聲喊道,“別跟我談什麼生恩養恩,你們兩個人都是魔鬼,不配跟我談這些!你們給我滾,馬上給我滾!”
“小煙,你不要趕走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
樓道很安靜,他們吵鬧的聲音這麼大,又剛好是晚上,很多人都下班回家了,此刻聽到聲音便有一些人打開門看熱鬧。
有人圍觀,王芳心思一轉,直接“噗通”一聲跪在門口,抱着顧非煙的腿哭求,“小煙,我是你媽媽呀,你就這麼狠心不管我們嗎?”
她哭訴的聲音放得很大。
無非就是說自己帶大顧非煙有多辛苦,他們多麼不容易,沈奶奶住在醫院有多麼危險,可顧非煙自己吃香喝辣卻不願意資助他們,不管這個家……
“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這女人妖里妖氣的,看着就不本分!上次我還看到她上了一輛豪車呢,沒想到家境這麼差,我看呀,她多半是被有錢人給包了!”
“何止呀,我看到她跟好幾個男人都不清不楚的,在樓棟前就親上了!”
“……”
因爲王芳的賣力,漸漸的,有聲音在樓道里細碎響起,還有越來越高的趨勢。拐角處的陰影中,有一道身影正用手機悄悄拍着視頻,把這些都記錄起來。
這世界上雪中送炭很難的,可永遠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一句一句的閒言碎語說得跟真的一樣,隱隱約約有幾句飄進顧非煙的耳中,卻讓她浮躁的心突地冷靜了下來。
爲這種人生氣,又何必?
她淡淡瞟了跪着哭求的王芳一眼,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女人還是跟當初一樣,看着老實懦弱到了極點,可沈強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時候,她卻永遠是沈強最忠實的幫兇,甚至還幫他……
閉了閉眼,顧非煙將那些灰暗的記憶壓下去,再一睜開眼,杏眸清冽如刀。
“做我爸媽,你們還不配!”
擡腳狠狠踹開王芳,顧非煙直接報警了。
她猜沈奶奶應該沒出事,就是這對夫妻知道她住的地方了,想來鬧一鬧。
報完警,她冷冷掃了樓道里所有看熱鬧的人一眼,眼中那冰冷的神色像是被冰霜凍過的刀子一般,只看得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把脖子縮回去,再也不敢看好戲。
樓道安靜了,警察卻總是姍姍來遲的那個。
等他們來的時候,沈強已經搶了不少東西,帶着王芳逃之夭夭有好一陣了。
不過,顧非煙也沒打算姑息沈強兩人,直接把沈家的地址給了警察。
“你確定他們這是入室搶劫?”警察皺眉看着顧非煙,勸道,“這位同志,我聽羣衆說你指認的兩人是你的父親母親,如果你們只是單純的家庭糾紛,我希望你謹慎處理。”
“不是家庭糾紛,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對了,那對夫妻還有偷盜嬰兒的罪行,如果你們願意費點功夫去查證,把他們直接送進牢裡最好。”
顧非煙不耐煩地說了幾句,想了想,直接給俞琰烽打了個電話。
“俞琰烽,我有事情想麻煩你。”
她知道俞琰烽有關係,只要他開口說一句話,沈強夫妻絕對要在局子裡呆上半月,還會被重點關照。
沈強夫妻從她這裡佔的便宜,她一定要讓他們吐出來,還要讓他們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這樣,下次他們再想找她麻煩,也一定會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
“報酬呢?”俞琰烽問也不問什麼事。
難得有這種趁火打劫的機會,他不敲詐顧非煙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當下便玩世不恭地說道,“寶貝兒,我不是那麼好請的,你要是給不了讓我心動的報酬,我可沒有那個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