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墨辰冷冽的眸光掃來，溫宜修頓時感覺頭大。
好的，好的。
肯定是稱呼錯了……
他連忙改口，“剛纔跟戰太太……聊了一會兒，我發現不僅這一次孩子流產的事情對她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她幼時的經歷也是造成她現在情緒不穩定的原因之一，雙重刺激，纔會讓她陷入一種自我封閉的保護機制之中，好在戰太太本來就是一個性格比較堅強的人，情況不是很嚴重，現在也有緩解的去向。”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戰墨辰沒有判斷錯，現在顧非煙是真的有好轉，不是他自以爲是。
但是……
“小時候的事情，還對她有很深的影響？”戰墨辰劍眉微凝。
他知道顧非煙小時候過得並不好。
沈家對任何一個小女孩而言都是猶如噩夢一般的地方，陰冷無情，充滿了小市民氣息的算計，碰上沈強那樣差一點玷污她的養父，還碰上王芳那樣助紂爲虐的養母，最後，就連唯一的溫暖沈奶奶都因爲種種原因放棄了她，傷害了她。
她感受過溫暖嗎？
哪怕是有着血脈親情的顧家，也許也沒有給過她一絲的溫暖。
可他一直覺得她是一個倔強又樂觀的小女人，以爲曾經那些傷她都自我消化了，成爲了她堅強的源泉……
沒想到，那些傷還在她的心上。
“不僅是有影響，甚至可以說是影響最大的一方面，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個導火索……”溫宜修開口，“也許因爲戰太太小時候生活的環境太過苛刻，所以纔會養成這種太過在乎感情的性格，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意辜負別人。”
對自己太過苛刻，一般就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一旦失衡，就容易崩潰。
“一般而言，有過那樣童年遭遇的人對自己的孩子會走上兩個極端。要麼就是漠不關心，讓孩子走自己的舊路。要麼就是對孩子太在乎，特別想把自己曾經錯過的感情彌補回來，非常重視。”
“很顯然，戰太太是後者。孩子在她的潛意識中象徵着過去的自己，她不僅想對孩子好，也想對曾經的自己好。孩子就是她最在乎的，最不願意辜負的人。失去孩子，她把所有的過錯都背在自己身上，認爲是自己的原因才導致了孩子的失去，纔會這樣。”
“那現在要怎麼做？”戰墨辰問。
“戰少您不用太着急，戰太太的情況還算不錯。”溫宜修卻溫和笑了笑，“您和戰太太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就算戰太太再怎麼傷心，她也是一個堅韌的人，不會放棄您和你們的孩子。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戰太太每週過來做一次諮詢，或者不做諮詢也行，情緒也會慢慢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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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戰墨辰頷首。
得到溫宜修肯定的答覆，他心裡的忐忑總算是放下了。
不過，心疼卻更加濃厚。
“不過……”頓了頓，溫宜修想了想又開口，“戰少，有個建議我提出來可能有點不適合，不過我還是想建議您暫時不要考慮第二胎。首先，戰太太的身體需要最少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完全養好，其次……我也有點顧慮，萬一再懷孕，我擔心顧小姐……”
戰墨辰又一個眼風掃過來。
溫宜修立刻改口，“我擔心戰太太會因爲再一次懷孕，產生一種‘背叛’那個曾經失去的孩子的心理，造成新的創傷。”
“嗯。”戰墨辰頷首。
被戰墨辰冷冷的眼風掃了兩次，溫宜修也是有點小脾氣的，他忍不住揶揄，“還有一個很好的建議想提供給戰少您，就是吧……咳咳，如果您介意別人如何稱呼您太太，不如直接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您說呢？”
戰墨辰，“……”
他眼睛一亮，頓時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人一旦忙碌起來就會忘記很多煩心事，要準備婚禮的話，各種準備的細節也需要準新娘參與，說不定顧非煙忙起來了，就會不知不覺放下很多東西。
這樣很好。
然而，還不等他露出讚許的神色，溫宜修便一拍腦袋，“哎呀，我忘記了，戰太太現在身體吃不消一場世紀豪華婚禮，可能情緒上也需要緩一緩才行。嗯……要不這個建議還是擱置一下吧，看之後的心理諮詢情況再說。”
戰墨辰，“……”
向來沉穩冷靜不已個人情緒影響公事的戰墨辰……在這一刻，很有一種把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消遣他的心理醫生丟出去喂狗的衝動！
他眉目冷峻，此時壓迫性的看向溫宜修，早就把溫宜修腦子裡的衝動給狠狠洗滌了一般，淚流滿面。
溫宜修覺得自己多半是腦子進水了，可能是下暴雨的時候沒打傘……
戰墨辰這麼一個名動京城的鐵面羅剎，他居然也敢在他的面前造次，這不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嗎？
太可怕了。
溫宜修的心臟一瞬間吊了起來。
顧非煙從洗手間出來，一眼見到的便是戰墨辰臉上冷凝的神色，不善的眼神，還有站在他身邊的、溫宜修一臉便秘的苦相。
“這是怎麼了？”她走過來，笑着開口。
溫宜修眼睛頓時一亮，感激的朝着顧非煙看去，果然，下一刻壓在他身上的強大氣場一瞬間變得春風化雨，和煦無比。
“沒事，和溫醫生隨意聊了一聊。”
“嗯。”顧非煙笑着挽住他的手，“你沒嚇溫醫生吧？我看溫醫生臉色都不好看了……你別擔心我，剛纔溫醫生說了，我的情況不嚴重，有空過來做一下心理疏導就行，不是抑鬱症。”
“行。”
“都快一點了，我們要不去吃點兒東西吧？”
“我請客，我來請客。”溫宜修放棄了所謂的醫生清高，連忙開口，特別想將功補過，“戰太太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安排。”
“不用了，溫醫生與其請別人的妻子吃飯，不如自己去找一個合適的伴侶來得靠譜。不然，就算你想辦酒席，也找不到人選。”
溫宜修，“……”
喲。
京城人不是都說戰墨辰冰冷沉默不近人情，就像是沒有感情的鐵血機器嗎？他第一次知道，這位戰大總裁如此有脾氣！
不過……
要是這脾氣不發在他身上就好了。
希望戰大少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不要收拾他。
……
戰墨辰自然沒有收拾溫宜修的意思。
別說他是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就說溫宜修根本就沒有惡意，只是單純開個玩笑，他也不覺得這件事值得大動干戈。
更何況，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中午想吃什麼，我來安排。”戰墨辰伸出手碰了碰顧非煙的臉頰，眼神寵溺。
也許最近她太清冷讓他很不適應，他現在變得越來越喜歡碰觸她，彷彿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病，也許他也病了，患上了肌膚飢一渴症。
晚上，他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