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鬼？”
黃瓜片盯着詭異的頭像，嘀咕一句。
旁邊的隊員疑惑問道：
“怎麼了隊長？”
黃瓜片掃了眼面前的好友申請窗口，隨手將其關上，沒有同意對方的申請：
“沒事，先辦正事吧。”
黃瓜片接過飛船的操控權，躍遷前往附近的空間站。
將船停好之後，團隊成員全部下線，在現實中的工作室碰頭，開始商討視頻攻略的設計方案。
在過去的數年裡，此類事務黃瓜片主導過很多很多次了，早已孰能生巧。
但不知是那段半小時的視頻帶來的衝擊力太大，還是詭異的好友申請讓人感到心裡隱隱發毛，黃瓜片今天主持工作時的狀態非常不佳。
他眼前總是不受控制的閃過頭戴黑色兜帽的人像。
對方那種慘白慘白的面孔，冰冷麻木的雙瞳，在黃瓜片腦海中揮之不散，如同陰魂一般反反覆覆地浮現。
隊員們看出黃瓜片狀態不對，以爲是那段半小時的視頻造成的，大家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隊長。
過了一個多小時，討論會結束，隊員們各司其職，坐於電腦前，開始工作。
衆人離開會議室後，黃瓜片緊閉雙目，臉部線條緊繃，指尖在眉心處捏個不停。
他感覺心慌，壓抑，猶如身處幽邃的海底深淵，四周遍佈昏黑的海水。
“我這是要猝死了嗎？”
黃瓜片心頭顫動。
他之前連續熬夜工作48小時的時候，曾有過這種即將猝死的體驗。
心跳不受控制地隨意變化，時而大如擂鼓，時而細如纖絲。
力量在離黃瓜片遠去，脫力的虛弱感似潮水般涌來。
他呼吸似有似無，頭暈腦脹，四肢無力，連眼皮都擡不動。
啪嗒一聲，捏住眉心的右手無力地摔在椅子扶手上，黃瓜片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會議室外的隊員們沉浸在工作中，完全沒有察覺到隊長的異樣。
…
…
“咦？！！”
黃瓜片猛然睜開雙眼，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飛船室內景象。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環視一圈：
“我怎麼上線了？！我不是在會議室的椅子上睡着了嗎？！”
星際艦船的駕駛室內，黃瓜片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不停地用雙手在腦袋上扒拉，想要從現實中取下自己的遊戲頭盔。
可不管他如何嘗試，他都無法利用手部的觸感，找到本應套在腦袋上的頭盔。
這讓他心中似浪濤般劇烈起伏。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滴滴滴”的響聲再次來襲。
“什麼聲音？”
黃瓜片動作一頓，側耳傾聽。
過了足足兩秒，驚魂未定的黃瓜片才反應過來，這是好友系統發出的提示音。
也直到這個時候，黃瓜片才發現自己看不到遊戲界面了。
在正常的遊戲過程中，他的視野右下角，應該有一個可以用意念點開的半透明齒輪圖標。
那是展開遊戲操作界面的虛影按鈕。
但現在，這個圖標沒了。
黃瓜片擡起手，用手指戳了戳圖標本應懸浮的地方，卻沒引來任何變化。
他又在心中默唸“打開遊戲界面”，依舊沒有反應。
“見鬼了…”
黃瓜片緊抿嘴脣，幾步走到另一張座椅旁，用力晃動椅子上的隊員。
這名隊員處於下線狀態，他的遊戲角色停留在飛船駕駛室的座椅上，雙眼空洞無神，臉上沒有絲毫神情，活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黃瓜片用手按住對方的肩頭搖晃，用手掌輕拍對方的面部，用手指按壓對方的人中。
過了半分鐘，黃瓜片對着沒有反應的隊友重重地嘆了一聲：
“誒…這到底什麼情況…”
“滴滴滴…”
好友系統的提示音又來了。
黃瓜片一個機伶，繃緊身體，緩緩看向駕駛艙的操控面板。
他聽清楚了。
這聲音確實是好友系統的提示音，但卻是從操控面板上傳出來的。
黃瓜片心跳加速，一步一步地挪向操控面板，雙眼死死地盯着白刷刷的平面熒幕。
“噌——”
一聲輕響。
在黃瓜片沒有操控平面熒幕的情況下，熒幕自動轉化成了全息影像，從二維畫面變成了三維圖像。
一個頭戴黑色兜帽的慘白人像，驟然飄浮在操控面板上方。
黃瓜片腳步一頓，側身躲到旁邊的椅子後方。
他以半人高的椅背爲掩體保護自己，目光緊鎖全息投影中的半身人像。
“你是誰？”黃瓜片沉聲詢問。
“不用明知故問，我的老隊長。”
半身人像掀開兜帽，露出面容。
他那的慘白的臉孔照得駕駛室內陰氣上涌，絲絲寒意無孔不入，黃瓜片情不自禁地微微哆嗦了一下。
“我爲什麼會莫名其妙上線？我的遊戲界面去哪了？”
黃瓜片努力保持鎮定。
他一邊問話，一邊悄悄地移動藏在椅背後方的右手，摸向掛在大腿側方的槍袋。
不管槍袋內的激光手槍是否能對全息投影生效，它都能給黃瓜片帶來一定的安全感。
但在他的右手搭上激光手槍的時候，全息投影中的半身人像忽然嗤笑說道：
“呵，別白費力氣了，你哪怕拿立體炸彈攻擊我都沒用。”
眼見黃瓜片即將開口，半身人像搶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
“讓我們抓緊時間，老隊長。我很感激你在我債務纏身，入不敷出的時候接納我，讓我能夠在你們那兒賺上一份外快，補貼家用。所以，我現在是來報恩的，當然，也是爲了彌補我的背叛對你們造成的傷害。”
黃瓜片緊握激光手槍，將其穩穩地從搶套內抽出說道：
“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就給我解釋解釋現在是什麼情況。”
半身人像在慘白的臉上咧開陰森的笑容：
“我會告訴你答案的，我會的。現在，請你看向側前方的飛船電腦屏幕。我要你在上面輸入一組與現實有關的數據，並且執行運算命令。”
黃瓜片謹慎心十足，不會因爲對方的三言兩語就貿然行動。半身人像對黃瓜片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
它帶着笑意說道：
“既然你不想親手見證偉大的時刻，那就只能由我來代勞了。”
飛船電腦的操控權落到了半身人像手中，電腦屏幕上自行出現了幾百行數字。
黃瓜片瞥了一眼，分辨出了數字的來歷，那正是自己工作室在過去三個月內的收支狀況。
數字輸入完畢後，半身人像又輸入了一小段話，要求飛船電腦根據這些數據，預測下個月的收支狀況。
令黃瓜片涼氣直冒的情形出現了。
本該對此不做反應的飛船電腦，現在卻自覺地給出了預測結果。
“這…這不可能…這是遊戲裡的電腦，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利用它來計算現實中的數學問題…這不可能。”
黃瓜片眼球微顫，話音飄忽，顯然被震驚得不輕。
半身人像笑道：
“這不是遊戲內的電腦，我的老隊長，這是真實存在的電腦。只是你們作爲玩家，被遊戲限制了權限，所以才能不能利用它。你懂我的意思嗎？你，草莓汁，還有其他所有玩家，都只是一羣被《星海》遊戲擺弄的傀儡和奴隸，而你們卻還在爲所謂的戰利品和任務獎勵沾沾自喜。”
黃瓜片茫然地看着電腦屏幕上的預測結果，感覺腦子裡一片漿糊。
卻聽半身人像繼續說道：
“我找到了打破遊戲枷鎖的途徑。現在的你，被我解除了一部分遊戲枷鎖。你的遊戲界面消失了，讓你無法利用飛船電腦解決現實問題的限制也暫時失效。你大可以試着在飛船電腦上，用飛船的人工智能編輯你們隊伍拍攝的視頻，體驗體驗星際大航海時代的算力有多麼龐大。”
黃瓜片深吸一口氣，掃了眼含笑的半身人像，對方的形象令人很難信服他所說的話。
不知怎麼的，黃瓜片覺得對方的打扮有些眼熟。
“你身上的衣服…怎麼和黑暗神裔教的制服差不多…”
黃瓜片眼神一凝，反覆打量對方那身連帽黑袍。
不會認錯的，絕不會認錯。
黃瓜片帶隊探索遊戲內容足有一年多了，和黑暗神裔教打了不下百次交道。
他對黑暗教士的服飾不說一清二楚吧，也算是熟門熟路的水準了。
半身人像身上的衣服，絕對是黑暗神裔教的服飾！
這一瞬間，黃瓜片心頭警鈴大作。
黑暗神裔教最擅長的就是“洗腦”、“精神操控”，還有祈求黑暗神明降臨的邪術。
面對這樣一個在操控人心上得心易手的邪惡異教，黃瓜片本能地報以十二分警惕。
可一想到自己在會議室內睡着後，稀奇古怪地登入遊戲，黃瓜片又沒來由的一陣心神恍惚，百思不得其解。
半身人像見黃瓜片不爲所動，並且對方臉上的謹慎之色有增無減，便收斂了嘴角的笑容，轉而以一種睥睨傲慢的姿態說道：
“好吧。看來我剛纔的說辭很難打動你了。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黃忠明。”
黃瓜片，遊戲暱稱清爽黃瓜片，現實中的真名就是黃忠明。
聽對方叫出自己的真名，黃瓜片攥住槍柄的右手又緊了幾分，皮膚與金屬槍殼緊密摩擦，咔咔作響。
“你要幹什麼？”黃瓜片冷聲問道。
半身人像擡起右臂，掌心對準黃瓜片。
它的手掌裡有一個螺旋自轉的黑色漩渦，充斥着極盡陰暗的黑暗與死寂。
“跟我走，我們換一個地方繼續聊。桀桀桀…”
陰惻惻的低笑聲中，濃烈的黑霧從半身人像的掌心噴涌而出，朝黃瓜片洶涌撲來。
黃瓜片擡手射擊，連續扣動扳機，一道道拇指寬的紅色激光束直刺敵方腦門。
激光束洞穿半身人像的頭顱，落在全息圖像後方的駕駛艙觀察窗上，沒有能對半身人像造成任何傷害。
黃瓜片向後穩步撤退，同時調轉槍口，指向全息圖像的開關，再次扣動扳機。
激光束刺啦刺啦的迸射，一下子就將全息圖像的開關給點爆，炸開了一團熱意盎然的火花。
全息圖像閃爍幾下，消失無蹤，可那臉色慘白的半身人像卻依舊懸停在半空中。
黃瓜片心頭一沉，毫不猶豫，轉身就跑，朝着艦船艙門狂奔而去。
在他背後，半身人像肆意狂笑，像是貓捉老鼠一般操控黑霧追向黃瓜片。
黃瓜片邊跑邊向身後盲射。
可激光束對黑霧根本就沒用！
黃瓜片靈光一閃！
既然科技側的武器不行，那就換魔法試試！
黃瓜片毫不猶豫地伸手摸向黑洞魔法學院的徽章，嘗試着感應儲存在其中的「魔能躍動」魔法卷軸。
“糟糕，行不通！”
黃瓜片緊握徽章，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自己加入學院時學習過的魔法道具使用指南，按部就班。
可不管他怎麼感應、感知、呼喚，魔法學院的徽章都沒有反應。
爲什麼激光手槍能用，學院徽章就不能用？！
爲什麼？
這兩個東西不都是遊戲裡的道具嗎？
黃瓜片心亂如麻，腳步一快再快。
就在他伸手摸到艙門的機械開關時，濃烈的黑霧追了上來，宛如深淵巨口般朝他的後背咬去。
“噌！”
無處不在的乳白色明亮之光驟然亮起，一瞬間掃蕩周圍所有的黑暗事物！
而這光芒的源頭，正是被黃瓜片緊緊攥在手中的學院徽章。
“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嘶鳴從駕駛室深處傳來，半身人像在強烈的乳白色光明中掙扎吼叫，看上去正在經歷難以忍受的折磨。
“這是什麼東西？！這些光是從哪裡來的！！”
半身人像渾身上下黑霧噴灑，身形迅速消融，如春日融雪，一去不復返。
乳白色的光芒爆閃，明亮卻不熾熱的光芒充斥飛船，全方位掃過每一處角落，最後向半身人像發起合圍。
當光芒將半身人像整個裹住，淒厲的叫聲迅速低微，最後餘音繚繞，跟隨黑霧一同消失。
黃瓜片眼睛瞪圓，身體僵硬，雕塑般楞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直到乳白色光芒倒卷收回徽章，只在徽章表面留下閃閃發亮的白色星點，黃瓜片纔回過神來。
“臥…槽…”
遊戲玩家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黃瓜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徽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身人像被乳白色的光芒消滅了，可他還在飛船裡啊，並未沒有就此下線，回到現實。
再看看視野四周，可以交互的遊戲界面按鈕還是沒有出現。
“我這是卡到什麼惡性BUG了嗎？”
黃瓜片愁眉苦臉，思索不已。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找空間中的統合局安全衛隊幫忙之時，乳白色的光芒再次閃現。
一道輪廓清晰，體型勻稱，身高與正常人類差不多的光影憑空出現，安靜地飄浮在黃瓜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