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起身裝作要走,喬豔紅道:“既然來了,幹嘛着急要走?”
這聲音倒是很甜很輕,不過卻透着一股霸氣,李易雖然很不喜歡女人用這種暗含囂張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但是他本來就要找喬豔紅辦事,便即坐了下來。
李易道:“我還有我自己的事,你叫我來到底什麼事,你認識我?”
喬豔紅還是不緊不慢的,把咖啡放下,看了看李易的臉,又把目光移向窗外,幽幽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唉,卻只有我沒有。我以前不認識你,今天白天不認識你,卻是在剛纔認識你的。”
李易道:“很抱歉,我剛纔也沒見過,咱們是怎麼認識的?”
喬豔紅道:“認識都需要什麼條件?知道姓名?瞭解彼此的過去?不見得,那是俗人的想法和要求,我們這個世界的生活被世俗的東西糾纏的太久了,有些沉重。”
李易聽這胖女人說話故意賣弄些小資情調,心裡感到很彆扭,但是仔細琢磨琢磨她的話,又覺得有些哲理。
喬豔紅終於把目光從窗外移到了李易的臉上,淺淺的一笑,道:“你叫李易?”
李易道:“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嘛。”
喬豔紅道:“是啊,我是剛纔知道的。這個名字……,很一般,沒有什麼特點。”
李易道:“這爹媽給起的,是平常了一點,不過跟了我二十年了。”
喬豔紅眼睛裡閃出一絲異樣的光亮。道:“嗯,原來你今天二十歲了,我看着你還要年輕些呢。”
李易被她的目光盯的很難受,道:“你說話總是這麼繞來繞去的嗎?”
喬豔紅道:“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這種風格,我就改變一下,人生是需要改變的,有時候甚至早上一個樣,到了晚上……,就要再換一個樣。”
李易對這種唸詩一樣的語調實在是受不了了,弄的李易簡直要瘋了。
喬豔紅道:“你怎麼不說話?”
李易道:“我不會像你那麼說話,你到底有什麼事?”
喬豔紅道:“也沒什麼。我剛纔在會館碰巧看到你很武勇的一面,在我的意識裡,男人就應該是這樣,這纔是男人的本色。
就像雄性的獅子。一定要有漂亮的毛,要有健碩的身體,這樣才能吸引到母獅子。”
李易察覺有些不對,但到底是哪裡不對,一時也想不清楚。道:“我剛纔是被迫自衛,也沒有辦法,雖然贏了,但是卻費了很大的力氣。”
喬豔紅道:“男人在這個世上。做事業是要靠鬥智的,生活中才是要靠鬥力的。”
李易道:“那我請問夫人你怎麼稱呼?”
喬豔紅道:“我的司機沒告訴你嗎?”
李易道:“看你像是個有故事的人。那我想還是由你親自說出來會更有情趣一些。”
李易跟喬豔紅說了幾句話,也漸漸的玩弄起小資情調來了。
喬豔紅又是一笑。道:“我姓喬,名字叫豔紅,我成年以後曾經想改變一個更優雅更飄逸的名字,叫喬紫羽,不過後來一想,還是用本名好一些。”
李易道:“那爲什麼?”
喬豔紅道:“畢竟是父母給的,就像你的容貌一樣,不能改變。”
李易道:“那喬女士是做什麼工作的?”
喬豔紅道:“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就叫我喬姐吧。我自己有一家小茶樓,不過我不總過去看,生意都託付別人打理了。你呢?我聽說你是紫色星緣酒吧的老闆。不過,我看你身上的世俗氣卻比那些酒吧老闆們要少很多。”
李易心裡陣陣泛惡,可是表面上還不能帶出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是吧,呵呵,這話要是叫別的老闆聽見了,恐怕他們會不高興的。”
喬豔紅道:“君子任其名,你配這個說法,別人愛說什麼管他呢。”
李易道:“既然你說我是君子,那爲什麼不請我喝杯咖啡?”
喬豔紅眼睛在李易的身上不住的掃瞄,李易就感覺這胖娘們的目光像電鋸一樣在自己身上來回的割,唰唰作響。
喬豔紅叫來服務員,給李易也點了一杯咖啡,道:“你剛纔和那個莽夫對打我全看見了,你身手不錯啊,跟誰學的?”
李易道:“自學成材。”
喬豔紅一笑,道:“你看這家咖啡館開在金沙會館的附近,從理論上說它是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生意的,可是這些年來,這家咖啡館的生意雖然不火卻也不溫。你說這是什麼原因?”
不等李易回答,喬豔紅續道:“那絕不是因爲這家咖啡館是沈家罩着的,因爲就算是沈家罩它,從正常的店鋪經營角度來看,它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客源。
根本原因就在於它有特色。這個世界上每一樣事物都有自己的特色。店是這樣,事情是這樣,人也是這樣。只要有了特色,就有賣點。
對於一個有足夠能力的消費者來說,他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寬,憑什麼就要到你的店裡去消費。那無非是兩種原因,一是你店裡的消費項目屬於生活必需品,和其它的店也沒什麼兩樣,消費者沒有必要在其中過細的挑選。
二就是因爲你的店裡有特色,人家是衝着你的特色來的,有了特色就有了賣點,這就相當於一個店面的魅力。
這店咖啡店所提供的咖啡來源絕對正宗,運來的都是半成品,從這半成品一步步的變成成品咖啡,整個過程如果消費者願意看,店主隨時都可以叫你看,感覺從材料變成商品的過程。這。就是它的特色。”
李易靜靜的聽着,雖然不大喜歡這個中年女人的賣弄與做作,但是也覺得說的有理,道:“喬姐跟我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有所指的嗎?”
喬豔紅道:“聰明人總是一點就透。我想說的是。你也很有特色,所以,你有那麼一絲魅力。”
李易險些把喝到嘴裡的咖啡吐了,微微清了清嗓兒,暗道:“驚險,真他孃的驚險,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爲了不增稅,我就要爲了事業獻身?娘希匹。絕對不可以。眼前這大嬸的質量太一般,要是個漂亮妞兒還差不多,嘻嘻。”
喬豔紅道:“你是不是想說你很忙,你還有事。這就要走了?”
李易道:“我確實很忙,這就要走了。”
喬豔紅道:“我能到你的酒吧去看看嗎?我對你很感興趣,對你的酒吧也忽然很感興趣了。”
李易暗道:“我想算計華國偉,也想利用這娘們,但是不代表舍‘身’取義啊。要是跟這娘們混在一起。可別到時候事情辦不成,還惹得一身騷。”
喬豔紅見李易愣住了,便道:“其實我沒必要向你要求什麼的。人最卑微的時刻就是向別人提出要求的一瞬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吧在哪,我可以自己去。就看你是不是歡迎我了。”
李易只好道:“那我就歡迎喬姐光臨我的酒吧,順便也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李易雖然從下午開始就憋着勁的要見喬豔紅。可是現如今在眼前發生瞭如此詭異的一件事,叫李易怎麼能不感到有一絲絲的冷。
李易轉身就要走。喬豔紅道:“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我是什麼人?我有什麼來歷?”
李易道:“喬姐當然……,是大有來歷的了,呵呵,不過我得先走了。”
喬豔紅道:“也好,那就保留一些神秘感。”
李易轉身出了酒吧,服務生在後面送他,剛一開門的時候,忽見打咖啡館外面進來一個全身白衣的男人,大概也就不到三十歲,身材很棒,屬於那種既威武又修長的人,長的也白淨清新,屬於男人和男孩的結合。
李易只稍微愣了一會兒,便一下子認了出來,原來是喬豔紅養的那個健身教練小白臉。
這小子長的可比相片上帥多了,連男人見了恐怕都要動心,李易暗道:“喬豔紅可真會選。”
哪知這小白臉卻一臉的怒色和妒意,看着李易從他身邊交錯而過,一雙眼睛卻始終盯着在李易的臉上,直到脖子扭的不能再扭了。
李易看他那眼神,心裡奇怪,難道這小子認識我?不會呀。李易出了咖啡館,不經意間扭頭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這咖啡館是落地玻璃,那小子剛纔一定在外面不遠處,看到了自己和喬豔紅的舉動。
說不定他了解喬豔紅的爲人,這才產生了誤會,實際上也只誤會了一半,這纔對自己大顯恨意。
李易想到這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事呀,沒想到自己竟然對一箇中年胖大嬸是如此的有魅力,難道自己是中老年婦女的偶像?
李易不願那小白臉看到自己出了咖啡館還不時回頭看,便大步向前,直到走到了馬路對面這才找了一處隱秘處藏好,探出頭來向咖啡館裡看去。
只見喬豔紅似乎在喝斥那小白臉,那小白臉低頭,因爲離的太遠,看不清楚臉上是什麼表情,不過估計好不了。
李易心中一陣苦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了一回,吃過了晚飯,這纔打車回紫色星緣。
下午出來的時候,李易其實設想了很多種可能發生的不良情況。
比如喬豔紅仍然和丈夫一條心,見自己跟她談條件,便怒氣衝衝,拍案而起,還揚言要告訴自己丈夫,叫他來對付自己。
又或是喬豔紅拉着自己怒尋林美雅,一頓毒打之後,把林美雅衣服扒光,拖到大街上,然後拍下裸照發給華國偉,叫囂着要跟他離婚,還要給他好瞧,並叫自己充當證人。
再就是喬豔紅外強中乾,一陣暴怒之後忽然大雨傾盆,伏案痛哭,嘴裡叫着小沒良心的,華國偉是個白眼狼。當初老孃怎麼怎麼對你,要是沒有老孃我,你華國偉能有今天嗎?可是你居然揹着我找小三,還給她那麼好的房子住。
李易對每一種情況都想到了應對之策。但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自己糊里糊塗的跟魯雄這個混蛋打了一架,結果俘獲了隔壁這個胖大嬸的老芳心。
我靠,天雷滾滾,李易不禁大聲道:“難道很能打也是我的錯嗎?”
李易回到紫色星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剛剛好七點,酒吧營業。李易十分疲累的上到了三樓,董川等人過來道:“怎麼樣,喬豔紅怎麼說?她有什麼額外的條件嗎?”
李易對這些心腹向來是不隱瞞任何事情,但是這種事根本無法說出口。
董川見李易表情極是複雜。既有一種無奈,又有一種苦澀,道:“到底怎麼啦?喬豔紅不想讓外人插手這事是嗎?還是她沒有把握勸說華國偉幫咱們忙?還是她早就知道了林美雅住在哪,想自己解決?”
董川每問一句,李易就搖搖頭。大夥兒都不明白到底出什麼事了,哪知路小花忽然道:“胖女人喜歡李叔叔了。”
全場靜默十秒,隨即暴發出一陣極爲猛烈的轟笑聲。
李易狠狠瞪了路小花一眼,暗罵這熊孩子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時候來摸自己。摸了也就摸了,居然還把自己心事說出來。
大夥兒笑的都不行了。最後還是董川先止住了笑聲,道:“這可,這可真沒想到,不過這女的是不是早就知道咱們的意圖了,她故意耍你哪?”
李易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些有權有勢有錢的人,都他孃的,都他孃的腦子有病。”
衆人正在說笑,李國柱推門進來,道:“隊長,喬豔紅來了,就在二樓,點名要找你。”
屋裡衆人立刻又靜了下來,隨即又是一陣轟笑,李易趕緊紅着臉出來,把牙齒咬的緊緊的,握着雙拳來到二樓。
只見靠着玻璃窗一角,喬豔紅正坐在那喝酒,對面坐着她那個女司機。
那女司機見李易來了,便起身過來道:“李老闆,喬姐來找你聊聊天,她在那邊。”
說罷找了另一個位置坐下,將頭扭了過去。
李易這個時候再尷尬也是沒用,只得裝作大大方方的來到喬豔紅對面,道:“喬姐光臨,十分榮幸。”
喬豔紅道:“李老闆,我聽說你上了大學以後,就一直在這家酒吧,也沒怎麼上過學,既然不是文化人,又何必說話文縐縐的呢。”
李易道:“我也是客氣客氣,其實要是論口才和文采,我是半點也沒有,不過是場面話,說的慣了而已。”
喬豔紅道:“你倒是挺坦白的。這酒吧生意不錯,二樓的主題風格也蠻有特色的,這就是賣點,看來李老闆深悟生意之道啊。”
李易道:“喬姐過獎了,我不過是撐起一家場子,混口飯吃,沒什麼了不得的,比不上喬姐。”
喬豔紅一笑,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哼哼,今天演的還挺像啊。如果我不叫人去找你,我估計你也會再來找我。”
李易聽喬豔紅說話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剛纔這段時間裡就已經摸清了自己的底,自己這個時候再裝糊塗就沒勁了,便道:“喬姐說話直來直去,好,其實我早就知道喬姐,您是華局長的夫人。”
喬豔紅自顧自點着一支菸,把打火機啪的一聲摔在桌上,對着李易吐了個菸圈,樣子極是輕佻,那眼光就像是在打量一匹種馬。
李易的自尊心不禁緊了一緊,臉上肌肉牽動,但隨即控制住了。
和喬豔紅下午剛見面的時候,這娘們還表現的有些文藝範兒,略帶傷感和憂鬱,看着倒真像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不過現在,在這酒吧的燈紅酒綠之下,喬豔紅卻略顯得輕浮。李易心裡也沒底,心說這天底下的女人可真是多變,今天一個樣,明天又一個樣,難道女人都是妖精變的?
李易一想到這個,就立刻想到了當初蘇綠給他來的那一出好戲,當時叫李易的自尊心何只緊了一緊,簡直就縮成團了。可也正是因爲那一次欺騙,蘇綠自己最珍視的貞操,卻也叫李易醉中奪走了。
蘇綠……,蘇綠現在在幹什麼?是不是還在攝製MTV?她這會在哪呢?
喬豔紅一直盯着李易的臉,見李易雙眉緊緊鎖在一起,但眼睛裡卻又露出那麼一絲甜美和苦澀交混的神色,不禁道:“你想起誰了?是不是想起了初戀女友?那女孩漂亮嗎?”
李易一愣,道:“沒,我沒想什麼。”
喬豔紅將酒一飲而盡,道:“你騙不了我,我所經歷的,哼哼,要比你多的多。過去的事就叫它過去吧,與其懷念過去,不如展開一段新的開始。”
李易心裡暗道:“展開不展開新的開始,我也不會從你身上展開呀,大嬸!”
喬豔紅四下打量一番,道:“你這酒吧淨利潤是多少?”
李易道:“只是小本生意,賺個吃飯錢。”
喬豔紅哼了一聲,道:“我看一天也就是三萬多的收入吧,而且還得交不少的稅,還得上下打點,我們家老華……,嘿,不說了,你心裡懂的。”
李易道:“喬姐說話一直這麼深奧,我是不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