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林裡衝跑出來的張無界猶如被偷了崽的獵豹,向着那個每天早上都要去的地方飛奔而去,耳邊的風聲烈烈,他的心也像是被颶風撕裂般的劇痛。
然而,心裡不知經歷過什麼樣的激烈爭鬥,飛奔的張無界剛要到小香城門前,卻突然慢了下來,速度一點點的降低,直至最後走進了城中,目光幽幽的望着木府的方向,腳下卻向着八絕豆腐館走去。
九歲的年紀或許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但他知道當蘭蘭不開心的時候,他同樣會難過,當蘭蘭痛苦的時候,他想爲她承受,當看不到她時,他會想她在幹什麼,是像我一樣在想着你嗎,他就是傻傻的想着。
九歲或許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明知道蘭蘭可能會離去,但他卻向着相反方向的八絕豆腐館走去,當她親口和他說起要走的時候,或許他也會裝作無所謂吧!
此時,嚴正也正慢慢地向着城外走去,或許是已經決定自己傳承的對象,此時這個傲骨一生的男人,浩然一世的心竟然也有點患得患失,走起路來也有點神遊天外。
這個老男人,這個小男人竟然就這樣在午後的街道擦肩而過,但傳承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線緊緊的連着兩人,不管兩人相距多遠。
剛到豆腐館的張無界,就被龍伯叫道他的房間裡去,看着失魂落魄的張無界,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半天才回過神來的張無界,眼睛還是紅紅的,聲音有點嘶啞的對龍伯說道:“我今天和李鋒戰鬥了,我又贏了,但是他說他要走了,界兒的心裡很難受。”
看着張無界長大的龍伯非常瞭解他的性格,知道李鋒的離開或許會讓他傷心,但絕對不會是這種痛苦。
龍伯知道李鋒的家世,九歲的李鋒作爲家族的核心弟子,一定會回去接受最好的資源與教導。李鋒回去了,那蘭蘭的背後的勢力也一定會接她回去的,她的姑姑,四娘,你也會像多年前一樣離開嗎?
龍伯走上前把張無界摟在懷中,安慰的說道:“想哭就哭吧,分開是爲了再一次的相聚,終有一天你能把想保護的人都留在身邊,現在就讓龍伯守護你吧!”
同時在他的心裡,那個瘋女人的一舉一動有在心頭浮現,早年的,現在的,她也要離開嗎,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還有七年我也要離開了,那時傷心,不如從此刻慢慢的平淡吧,我的心裡也已經裝不下愛情了。
是我對不起你。
傷心事摧痛傷心人,傷心人更想傷心事。
這時,那個有着美麗笑容的女人在兩人心頭浮現,一個叫她小姐,一個叫她媽媽,心中更痛。
煎熬的一夜,第二天清晨,世界卻依然光明!
無界像往常一樣起的很早,來到廚房做了一份香草豆腐花,輕輕的放進一份用棉絮自制的保溫圓筒中,提着這份愛心早餐向着蘭蘭的家走去。
走在這條已經重複了兩年的道路上,周圍爲了生計忙活的小販,已經習慣了清晨中這個堅強的男孩,熟悉的向着他打着招呼,不善言談的張無界每次都是報以微笑,只是今天的微笑卻帶着苦澀。
她會對我說嘛,他心中想着。
今天木府門前特別的熱鬧,一匹匹黑色的井紋馬把門前的街道佔去了大半,特別惹人注意的是一匹雪白、一匹血紅的兩隻井紋馬,在這兩頭馬的額頭中間一個紫色的井字,熠熠生輝。
井紋馬,一種額頭有灰色井字的馬匹,一種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交通工具,比普通的騾馬高兩個檔次,比一般貴族用的角馬還要高一個檔次。角馬被稱爲馬中的貴族,而井紋馬則是馬中的皇族,整個東陵王國,能用的起這種馬的,包括皇族在內,絕不超過一掌之數。
平常在清晨安靜的街道,因爲這些井紋馬的存在而有些噪雜。
站在木府大門前的張無界不禁鄒了鄒眉頭。
這時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那匹白色的井紋馬竟然也同時也鄒了鄒眉頭,好像是在說‘這裡太吵了’,但是隨着她旁邊那匹血紅色井紋馬的一聲渾重的嘶鳴,整個街道頓時安靜了。
紫文井字,井文馬中的王。
“張少爺你來啦,快點進來吧!小姐已經起來多時了。”看門的小廝看到張無界,立即請他向府裡進。
對着小廝笑了笑,張無界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向府裡走去。
突然!
一陣烈風帶着一隻腳從右到左橫掃張無界面部而去。
突然受到襲擊的張無界,沒有慌亂,而是聽着風聲同時雙眼向右一轉,他的卻身體向後仰去,把順勢帶動而起的右腳也向着襲擊他的人面部踢去,卻被一股剛強的力道擊在腳底,順着這股力道,張無界借力打力,一個後空翻過後,在接着一個空翻,確保自己與來人的距離,在離原先地方一丈遠的地方穩穩站立。
手中的豆腐花未撒一滴。
這時張無界先看向那個小廝,卻見到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已經拉着小廝的手臂站離他兩丈遠的地方,然後才慢慢的轉頭看向前方。
此人和張無界身高相仿,但面容卻比其成熟很多,想來已經有十二、三歲了,一身勁裝,雙拳一前一後護在胸前,雙腿彎曲,其俊美的臉上怒氣衝衝地盯着張無界,像是要擇人而噬。
不發一言,只見這人雙腿猛蹬腳下的石質地板,如離弦之箭射向張無界。
張無界面對着凌厲的攻勢,先一個側移,離開其攻擊範圍,把豆腐花放在地上,又向着另一側橫移而去。
這時俊美少年的連續攻擊也到了,躲了兩次的張無界這次穩穩站立在原地,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所以對這場莫名的戰鬥,他選擇直面出擊。
“喝!”
拳掌相撞,兩聲爆喝從兩人口中迸發而出。
兩人你來我往,就這樣在木府的院中鬥在了一起,表面看兩人是旗鼓相當,但一個怒氣沖天,一個無法全力施爲,顯然這不能表面兩人的真正的實力。
正在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嘶喊了出來。
“哥,住手!”
聽到這句喊聲,張無界有點錯愕的看向一個獨臂女孩,不是蘭蘭,又是誰!
正在這時,一個掌印卻擊中了張無界的胸口,使其倒飛而去。
“咚。”
張無界坐倒在了地上。
蘭蘭飛快的跑到張無界的身前,張開她那只有一隻的手臂,攔在正要衝來的哥哥面前,此時蘭蘭的姑姑木四娘也到了她哥哥的身邊,制止住了他。
怒氣少年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
看着張無界,冰冷的說道:“我沒有蘭蘭那麼善良。這一掌,是爲了蘭蘭的那隻手臂,什麼時候你把那個人的手臂拿到的我面前,什麼時候我會原諒你,那時你纔有跟着蘭蘭的資格!”
聲音堅硬無情,說完這句話,這少年竟掉頭向着房裡走去。
“記住,我是蘭蘭的親哥哥,木地!”
已經被蘭蘭拉起來的張無界,沒有說話,只是手攥的更緊。
木四娘把張無界放在地上的豆腐花拿了起來,向着蘭蘭說道:“蘭蘭,和無界進房裡去吧!”把張無界帶來的豆腐花慢慢的放在蘭蘭的手裡,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在看這個小男孩爲了心愛的小女孩送豆腐花了吧。
分別可以是山哭海嘯,也可以是靜默無聲,這一對從小生命多舛的璧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個甜蜜的吃着豆腐花,一個專注的看着,就像是河水纏繞着大山,寬廣卻那麼和諧,他們本來就應該一直在一起,天設地造,完美無缺。
但分別總會到來,從來不會主動說什麼的張無界,這次卻先開口了,開始對面前這個女孩說出了一生的承諾,稚嫩卻堅定!
“蘭蘭,當我爲你拿回那個惡人手臂,你嫁給我好嗎?”
男孩開始承諾,當他負起這個責任,他就已經是個男人,蛻變已然開始。
無論前路有多麼困難,他都會爲了這個承諾奮鬥一生,直至完成,張無界就是這麼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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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無界,我會等你來接我,我會做你的新娘!”
女孩開始等待,許多愛情故事,都是女孩在等待男孩的到來,但往往是年華易逝,朱顏已改,到頭來卻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不知這一次的愛情,這一次的分離,這一次的等待是否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兩個當事人這時沒有考慮到這種很久以後可能發生的情況,只是在堅守此時的信念。
桌上的空碗被吃的乾乾淨淨,只是捧着碗的吃豆腐花的主人卻消失了。
井紋馬隊伍走了,在那個清晨帶着他心愛的女孩走了,坐在那匹雪白的井紋馬身上殘缺卻完美的身影漸漸遠去,留下了一句話飄蕩在空中。
“無界,爲了你,爲了我們,我將離開。爲了我,爲了我們,我會一直等待。”
堅強的男孩眼睛溼潤了。
張無界看着血色井紋馬上和自己一樣堅挺的身影,心中說道,蘭蘭就先交給了你了,等我去娶她,從你的手中接過守衛她的責任。
“哎!”
街道拐角處傳來一聲嘆息!
龍伯這時也看這遠去的車隊,黯然神傷!
老男人的憂愁又有誰能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