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後,宴會已接近尾聲,兩人眼觀鼻鼻觀心,皆對剛剛發生的事默不作聲,一個不想提,一個沒臉提。
“怎麼,心情不好？”
狐帝嘿嘿笑道,毫不給自己的兒子留情面,嘬着手中的仙釀。
“沒有，你看錯了。”
塗九晏強撐着面子，硬是嘴硬着反駁 試圖讓他看起來不是那麼尷尬,學着狐帝的愜意樣也喝了一杯。
“咳咳,我突然覺得還是該去風涼一趟,老頭你覺得呢？”
塗九晏忽閃着眼眸,清咳了兩下,貌似不經意的提起這件事情,但是反覆敲擊膝蓋的手指暴露了他緊張的心情。
“哦,你之前不是死活不去的嗎？現在想通了？”
狐帝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鬍鬚,笑眯眯的說道,心情看起來愉悅極了。
“怎麼樣,我還不能去了嗎！畢竟是我塗山失禮在先,道個歉也是應當的，我塗九晏是什麼人……”
塗九晏說着說着，聲音越發的沒底氣，直至完全沒了音。
狐帝一臉瞭然的神色，接着打趣道。
“我怎麼看着不像,倒像是專門衝着某人去的！”
“你住嘴！”
塗九晏老臉一紅,極其不耐煩的懟了一句,沒有了下文。
宴會落幕,各路仙家星君紛紛告辭回府,塗九晏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在這宴會上熬的腰腿發酸,可無趣死他了,剛起來想要繼續追着殿上青衣少女的腳步而去,拍了拍衣袖後卻看見青衣少女沒有下殿,而是跟着天后進入了內殿,消失在他面前。
少年頓時內心有些氣急敗壞,可是無法再當着人家姑母的面去接近人家,在殿內徘徊了許久,終是被狐帝一把給拽走了,留下少年一陣陣狂怒的怨憤聲。
再說采采這邊,宴會終於結束,她長舒了一口氣,想要下殿和二哥一起返回風涼,還沒立起身子就被姑母給叫住了。
“小五,先別急着走,陪姑母說說話也不遲。”
天后嗓音柔和，天生帶着些安撫之意,面色親近溫柔,全然不復面對陛下時的冷淡嚴肅。
采采沒有抗拒，跟隨姑母來到長榻坐下,天后牽着少女的手,端詳了她片刻,笑了笑道“小五也快要加冠了,一晃眼又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山中可有什麼變化？”
“倒是沒有太大的變故,倒是山中的那棵老桑樹,今年結了好多的果子,爹爹阿爹說他從來沒結過這樣多的果子,山中的精怪們都有了口福！”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天后眼角也暈開了笑意,“那真是不錯,看來桑老頭還能多活幾千年！”
采采聞言也笑了,眉眼彎彎,豔若桃李,美的晃眼。
天后看着此等光景,突然想到了什麼,撫上少女的臉,正色說道：“采采實話告訴我,你與息明有無情誼,若是有情便做姑母的兒媳,與我繼續做一家人；若是無意我便爲你勸阻陛下,他好似有意讓你與息明作配！”
少女神情無恙,依舊淡笑,不慌不忙的說道：“我與息明表弟自是有情的……只不過並非男女之情,就是純然的姐弟之情,姑母定要勸阻姑父,讓他莫要亂點鴛鴦譜！”
采采的回答似乎在天后的意料之中,雍容美麗的女子並沒有太過吃驚,只是溫和的應了下來,與少女閒聊了幾句,交代她好好培育鳳凰花,便將采采送出了殿外,目送少女安全離去,纔再次返回了殿中。
天后懶懶的靠在剛剛的長榻上,對着柱子後喊道：“快些出來吧！”
聲音落下,身着杏黃衣袍的少年從柱子後踱了出來,腳步較往日略微有些沉重。
“母親安好。”
息明面上的笑意仍舊溫和端方,可在眼底卻若有若無的透着一絲痛楚。
“你都聽到了,采采對你並無男女之情,往後你也不要去遊說你父親了,除非采采親自說願意,要不然還是莫要強求了！”
“母親恕罪,關於這一點,我不會放棄的,就算她此刻拒絕我,但不代表永遠都拒絕我,我堅信我會等到那一天的！”
少年垂着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神情,但聲音卻是擲地有聲，大有一種鍥而不捨的勁。
“哎,隨了你了,但不可於你表姐無禮！”
天后看着兒子此番倔強的樣子,有些無奈,真的是跟他父親一個樣,死不悔改,於是嘆了口氣,隨他去了。
“那,兒子便告退了！”
殿內,徒留天后一人,握着一個由避水珠串成的陳舊腕珠,的她美麗豐潤的面頰露出苦笑,緩緩吐出一聲喃喃低語。
“倔強的永遠不止我一人……”
采采與二哥來到含光天門,二哥一個飛身踏上了他的祥雲,漂浮在地上三尺之處,等待采采。玄衣冷然,俊美如斯,引得路過女仙側目。
采采將要上去,卻被一道略帶磁性的低沉聲音喚住……
“五公主且慢！”
采采聞聲回首,遠處緩步走來一絳紫色衣袍的男子,氣度尊貴,面容俊美妖異,帶着一絲生人勿近的冷然與渾然天成的霸氣。
紫微帝君……
采采一愣，停住了腳步。
要問怎麼識得他的,也是一段啼笑皆非的事,三姐愛好男色的事三界皆知,可是她跟旁的玩玩也就罷了,後來居然惹到了紫微帝君的頭上,二百年前,在南海水君的壽辰上,看見紫微帝君生的俊俏,加上以爲他只是哪個洞府的散仙,便厚臉皮調戲了人家,被紫微帝君當場制住,丟了個大臉,才知道他是掌管人間帝王命格的紫微大帝,悔的腸子都青了,但好過帝君沒有計較,三姐安然回到了家,但是狐帝因爲這個事沒少教訓她,那一陣,家中吵吵鬧鬧的,可是熱鬧極了。
采采回過神來,連忙規矩的行了一禮,無論按照資歷還是輩分,紫微帝君皆在她之上,當受她的禮。
“拜見紫微帝君,不知帝君叫我有何事？”
“五公主有禮,本君只是想問你三公主最近去了哪裡,她,拿了我一個貴重的物件,我想問她要回,可否告知在下？”
“還有這等事？我代三姐向帝君道歉,她定不是有意的,她……”
“無礙無礙,五公主只要告知在下,在下只是索回,不難爲三公主。”
紫微帝君彷彿有些赧然,略有些不自然,再次催促采采道。
“若是如此那邊好,三姐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她一向行蹤瀟灑,前幾天又去了人間,大概是和長姐一起去的帝丘那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帝君可自行尋找。”
“是……是嗎,她可一點沒變……”
紫微帝君嘴角抽了抽，俊臉不知何時有些黑沉,空氣彷彿冷寂了些許,他艱難的說了句話,便告別采采,飛出了三十六重天,衣袂飄飄,神姿仙貌。
縱是采采見慣了自家兄弟的風姿，當下也是被這位帝君驚豔了一把，心中暗道：怪不得三姐當年招惹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