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道袍的人從主房中迎了出來,他身材高挑卻消瘦,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一般,濃眉大眼,眼窩深陷,眼睛中有紅血絲,證明他這幾日休息不好。尖下頦,一縷山羊鬍和他的花白頭髮一樣隨風飛舞。
寬大的道袍被風一吹便鼓脹起來,越發顯得他的人很瘦。儘管如此,但是老人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鑠,老當益壯。
老人看到一身華服的長孫洛宇和舞蝶,眉眼間帶了笑意:“想必二位就是昨日進城就幫助了許多老弱婦孺的朋友吧?!老夫何其有幸,能讓兩位光臨寒舍啊!”
舞蝶心中譏諷,這如果還算是寒舍的話,那麼天底下的寒舍就只能算是狗窩豬圈了。
她自是知道老人的客套話,也只微笑着應對。
長孫洛宇揚了揚嘴角,說道:“今日打擾,真是多有得罪。剛剛看到令公子,煞是可愛,正巧夫人口渴,我們叨擾要杯水喝。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賤名不足掛齒,這城中的百姓都喜歡叫我一聲李員外。”老人將二人迎到屋中。
想必這客廳也是極大地,只是此時兩旁都隔出了地方,只剩下廳堂中的一個圓桌和幾把酸梨木的椅子。廳中的擺設也十分的簡單,沒有那種華貴之氣,處處顯出一股子的大方來。
舞蝶和洛宇並排在下手坐了,不由得好奇,問道:“李員外,這兩廂是?”
“都是家裡的人和下人們。大雪壓斷了房樑,只剩下兩間完整的房屋,也只好躲在這裡避避難吧!”李員外嘆息着說道。
“聽鄉親們說,李員外將家中的存糧都拿了出來,真是難得。”長孫洛宇笑着說道。
“千金散盡還復來,我就當是爲了我的子孫積德。我老來得子,感謝上蒼眷顧,由此纔有這慈悲心腸。也不怕二位笑話,以前我也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李員外乾笑了兩聲。
那個黑衣少年從外面跳了進來,看到長孫洛宇和舞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釋然,笑着說道:“我叫李陵,敢問二位尊姓大名?”
“我叫鳳凰,她是我的夫人,小字蝶,你叫她蝶姑娘即可。”長孫洛宇含笑看着眼前這個少年說道。
李陵跟他們一一打了招呼,在下首坐下,便開始說道:“爹,我們家中還有多少存糧?”
“你又帶了多少人回來?即便現在我們給他們粥喝,可是三天之後,我們恐怕都要捱餓。”李員外嘆息一聲。
“城中富戶還有多少?朝廷出錢買下他們多餘的米糧應該是可以的吧?”長孫洛宇知道,這些富貴人家,一般屯糧都要屯下幾年的,如果拿出一些來共度難關,等到開春雪化,外面的糧食調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可以解決了。
“城中的富貴人家倒是不在少數,但是知縣大人親自去都於事無補,哪裡有眼見着雪越來越大還往外拿糧食的道理?”李員外一針見血。
現在這個當口,誰都是保命要緊,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呢?
舞蝶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說道:“他們應該有很多的糧食,而且這裡應該有糧
店,大家都是屯下幾年的糧食,如果拿出一些來,解了眼前的災難,等到開春,雪化了,就無事了,爲何他們還不肯放糧呢?”
“他們要的價錢,知縣根本就買不起。”李員外低着頭,聲音中全是嘆息。
“蝶兒,不如我們過去看看?”長孫洛宇很是無奈。
現在國庫空虛,根本沒有銀子收購這些黑心的富商們的糧食,而他們又趁機哄擡物價,自然是更加的沒有銀兩了。
舞蝶點了點頭,二人同時起身,拜別了李員外,踩着厚厚的積雪,向前行去。
富貴人家的門面一看就能得知,他們剛行了不遠就看到一座高門大院的府邸,看樣子,這家的房子還算完好,雖然有些塌漏,起碼一層的房屋還是可以居住的。
舞蝶拉了長孫洛宇的手:“皇上,如果你此刻進去的話,即便人家不交出糧食,你也毫無辦法,不如我們夜探這座府邸,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存糧,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長孫洛宇點了點頭,說道。
他們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經過了這麼多事,如今已經剛過一更天。許是因爲有雪的緣故,這樣的夜晚並不顯得黑暗,倒是呼呼地北風,讓人心中生寒。
長孫洛宇抱着舞蝶飛身上了房樑,他支撐着舞蝶,在房頂上小心翼翼的行走。
如果不是他的功夫好,能夠踏雪無痕,此刻怕是深陷在雪中無法掙脫了。
不難發現他們的米倉。
長孫洛宇手臂用力,帶着舞蝶落到米倉的門前,他們透過米倉的窗戶,可以看到裡面堆滿了糧食,這些糧食,足夠這府上的人吃一年還多,這僅僅是其中的一個,看上去,他們一共有四個米倉,只要拿出三個米倉的糧食來,就足夠這些百姓維持半個月的生活。
長孫洛宇不由的氣憤,狠狠的一拳捶在了米倉上,不管如何,縱是一倉的米,他也要想辦法從這裡拿出去!
“我們走!”長孫洛宇一把將舞蝶攬在懷中,飛檐走壁,來到主人的廳堂中。
對於突然間出現的兩個人,主人家不由得一驚,矮矮的肥胖的男主人站起身,看着他們冷冷的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長孫洛宇看着他肥胖的像是一個圓滾滾的球一樣的人,怒極反笑,說道:“我們是過來取你性命的人!”
說罷,抽出腰中的軟件,噹的一聲,指向了肥胖的男子。
顯然屋中的人都嚇壞了,他們都縮到了一角,驚恐的看着長孫洛宇。
肥胖的男子驚恐的看着他們,顫顫驚驚的說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長孫洛宇一笑:“要什麼?現在大災,我能要什麼呢?本公子要你這倉中的兩倉糧食,如果你不給,本公子就殺掉你的家人,你是給還是不給?”
舞蝶在心中不由得發笑,他堂堂雲國的皇上,怎麼也會做起這種打劫的勾當來?
肥胖男子顫巍巍的看了看身後的人,連連擺手:“我們這裡根
本就沒有糧食,怎麼給你呢?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饒命?你先饒了我的命再說!你家糧倉起碼有四座,每座糧倉中都盛滿了糧食,你當我不知麼?我只要你兩個糧倉,你還剩下兩個,足夠你們這些人吃兩年的,本公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給還是不給?”
長孫洛宇圍着胖子轉了轉,他換上了一副紈絝子弟的表情,用手摸着下巴,說道:“恩,我看你倒是能支撐一段時間,如果你說一聲不答應,本公子就砍你一刀!還有你們,如果誰敢走出這個大門,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給還是不給?!”長孫洛宇的劍已經貼近了他的肉皮。
肥胖的男子看着寒光閃現,不由得哆嗦起來,舞蝶抽出袖籠中的匕首,她在他的面前晃了兩晃,嘻嘻的笑着:“何須公子動手,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就成了!”
“說罷,否則,我這匕首可是不長眼睛的啊!”她的匕首貼近了他的臉頰,在他的臉上輕輕地一劃,鮮血便滲了出來。
肥胖的男子雙腿打顫,他看着舞蝶手中的刀再次落下,不由得喊道:“給,給,不過我只能給你們一個糧倉,這大雪不停,我必須爲家人謀劃。”
“兩個!”長孫洛宇斬釘截鐵!
肥胖男子剛想拒絕,舞蝶的匕首就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讓他不由得膽寒,他顫巍巍的說道:“給,給,給!我給,我給!”
看到他氣急敗壞卻又無法的模樣,舞蝶抿嘴一笑,看向了長孫洛宇:“相公,我們如何將這兩倉糧食搬走呢?”
“這個好辦,難爲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長孫洛宇賣了個關子,附在舞蝶的耳邊說了幾句,就見舞蝶轉身離開,將他們的大門打開。
肥胖的男子痛心疾首,他頹敗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瞪着眼睛看向了一旁負手而立的長孫洛宇。
不多時,很多的百姓來到門前,舞蝶站在門口,問道:“大家排好隊,每人一斗米。”
糧倉打開,讓人震驚的是這裡不是米糧,竟是銀元寶。
肥胖的男子看到這些的時候,不由得灰了臉色,冷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低身對身邊的人說道:“不是讓你們藏好麼?怎麼放到了米倉中?”
長孫洛宇的眼色不由得一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舞蝶的匕首抵到他的脖子上,冷聲問道:“說,你們之間到底存在着什麼交易?”
肥胖男子的汗不斷的流下來,舞蝶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插進了他的肩膀:“你是說,還是不說?這米倉中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官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肥胖男子忽然鬼哭狼嚎起來,他顫抖着看着舞蝶,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我不,不,不能,能,說。不,不,不,我,我,這是我們賺來的銀子。”
他說着說着,也就鎮靜下來。
“蝶兒,將王仲平他們幾個叫來,也將知縣叫到這裡來!快去!”長孫洛宇是真的生氣了。
這裡的糧倉存的不是糧食而是官銀,任誰知道不着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