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大廈將傾
苗小玉擡眸,看着一臉‘我很明白’的男人,有些無語。
車子臨近半山別墅時,劉管家的電話不期而至。
“少爺,您在哪?”
“有事?”
“老太爺和老爺來了,一直守在大門口,嚷嚷着要見您?您看……”
聞言,蕭逸風輕哂一聲,懶懶的說:“那就讓他們等在那裡,我馬上回去。”
劉管家應着,放下電話,幾步走到大門口,隔着大門,笑着對兩個舊主子說:“老太爺、老爺,大少爺馬上到家,您先等會兒吧!”
老太爺的司機白大省,一手爲蕭成業撐着傘,一手指着劉管家,立起兩隻眼睛斥到:“劉一水,你這忘恩負義的狗奴才,你好歹也是從老宅出來的,怎麼敢這麼怠慢老爺子。這大熱的天兒,你敢讓老太爺站在門口等着?”
劉管家訥訥的笑着,臉上有些掛不住:“對不起了,老太爺,少爺吩咐過,別的宅裡可以讓人隨便出入,可半山任誰都不許進來。就像白司機說的,我只是個狗奴才,只能聽主子的吩咐,不敢擅自做主。”
蕭成業老臉上的橫肉動了幾下,皮笑肉不笑的說:“無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既然蕭總裁有令,你也不必爲難,我就等在這裡好了。”
劉管家陪着笑,一疊聲的說:“謝謝老太爺體恤,謝謝老太爺……”
蒼老的蕭成業,挺直脊背,拄着手杖,安靜的站在別墅的門口。那平靜如水的表情,即便是最好的微表情心理學家,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洶涌怒潮。
商場數十年,他早已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好本事,今天到這裡來,他不是來爭執,也不是來示威,而是來談判的。
耀眼炫目的阿斯頓馬丁終於懶懶的出現在半山別墅的門口,車裡的蕭逸風,看着立在烈日下的老人,臉上浮出幾分嘲諷的笑意。
搖下車窗,那張帥氣逼人的俊臉毫無表情:
“老爺子,有事?”
蕭成業壓下心中的怒火,努力平靜的說:“阿峰,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蕭逸風冷着臉,淡淡的說:“我沒空。”
蕭成業上前一步,攔在車前:“阿峰,現在是我們蕭氏的非常時期,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比我們蕭氏的危機更重要?”
蕭逸風看着身旁無精打采的女人,情不自禁的笑了,滿眼的寵溺;轉頭,再看向老爺子時,已經換上一副淡漠的神態:
“當然有,我女人要休息。”
蕭成業的老臉抽了幾下,拄着手杖的手無意間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的女人重要,可你知不知道,你不聲不響的離開的這些天,蕭氏發生了多麼大的變故,我們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
蕭逸風冷笑着,睨了一眼那隻顫抖的手,那隻蒼老的手,正死死的握着手杖上的龍頭,指節發白。如上了發條一般,不住的抖着。
蕭逸風收回目光,痞笑的看着臉色煞白的老爺子:
“岌岌可危又如何?倒閉關門又如何?我只知道,我女人現在要休息!”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將蕭氏的生死看得輕如鴻毛。
老爺子的忍耐終究是有限的,再者,對方的一再輕視和挑釁,更何況,他本就不是性情和善的人。
“蕭逸風,你不要太張狂!”
蕭逸風順了順自己的頭髮,笑的十分嘚瑟:
“我恰好有張狂的資本,否則,您怎麼會容我活到今天。”
老爺子的耐力終於破功,他瞪着那雙渾濁的眼睛,仇恨的看着車子裡的男人,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將這個肆意挑釁的男人焚燒。
“砰——”
毫無預警的,紅木手杖狠狠的砸到阿斯頓馬丁的車窗上,驚得車裡的女人一聲尖叫!
“孽障,畜生!你正巴不得蕭氏倒閉吧!這一切,都是你在幕後搞的鬼吧!”
老爺子喘着粗氣,額上青筋條條暴起,雄獅般的怒吼着:“我真後悔當初沒弄死你,讓你能有小人得志的一天。”
蕭逸風冷眼看着窗外,摟着懷中的女人,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撫着:“別怕,和閨女乖乖在這裡等着我,我馬上回來!”
說罷,放開手,修長的雙腿邁下車門,隨手將車門關上,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苗小玉坐在車裡,看着窗外那道煞氣騰騰的身影,筆挺的立在老爺子的對面,臉上帶着十足的傲氣與嘲諷。
相形之下,老爺子已經衰老的身體,雖在盛怒之中,卻再也發散不出那種威懾天下的魄力。
兩個強者對恃着,孰勝孰強,一目瞭然。
蕭逸風用食指擦了擦嘴角,痞痞的說:“老爺子,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天,不過早晚的事兒,你又何必垂死掙扎?”
蕭成業紅着眼睛,反問道:“老宅着火的事是你做的吧?辰兒母親的死是你做的吧?那五千盒藥是你搞的鬼吧?”
蕭逸風譏諷的笑着,不置可否。
老爺子指着他的鼻子:“孽障,你是想撕破臉嗎?”
蕭逸風雙手插在褲袋裡,悠閒的吐出兩個字:
“沒錯!”
老爺子的表情已經不能用詞彙來形容了,他怪異的狂笑着:
“好,很好,畜生,你就等着讓你那登不得檯面的母親無處葬身吧!”
蕭逸風依舊嘲諷的笑着,眼中的不屑愈發濃烈,笑了一會兒,他壓低聲音說:“老爺子,您真是老糊塗了,就不能想出點兒新法子來要挾我?我母親安葬是等您兒子百年之後的事,那時怎麼安葬,和誰葬在一起,全由我說了算。”
理了理領帶,他又慢悠悠的說:
“不過——要是蕭家的祖墳裡有我母親不待見的人,我不介意將他啓出去。”
“你……你……”
老爺子說不出話來,顫巍巍的舉着手杖,朝着蕭逸風的頭砸了下來。
蕭逸風一隻手,輕而易舉是攔住那隻手杖,咧開嘴,笑着說:“老人家火氣不能太大,容易暴斃!”
說完,一轉身,長腿一掃,一腳踹在老爺子的車門上,車門頓時陷進一個難看的凹坑。
蕭逸風攤開手,痞痞的說:“老爺子,就算是蕭家落魄了,也該買個差不多的車子,來撐撐門面。沒聽說過這嗎?車就是男人的臉,這麼寒摻的車,輕輕踢一腳,就是一個深坑,開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老爺子扶着司機的手,牛一樣的喘着粗氣:“蕭逸風,車是男人的臉,所以,你來踹我的臉來了!”
蕭逸風無辜的說:“是您先輪着手杖打我的,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只不過,我的車要比您的車結實的多,呵呵呵……”
陽光下,阿斯頓馬丁依舊閃着簇新的光芒,被老爺子砸過的地方,連一個微小的痕跡都看不見。那熠熠發光的車子,牛氣的停在老爺子破車的對面,似乎在無聲的嘲笑着什麼……。
蕭逸風得意的笑着,搖搖頭,從口袋裡拿出支票薄,瀟灑的寫上長長的一串數字,撕下來,遞給老爺子旁邊的蕭天偉。
“拿去,換輛像樣的車子,趕在破產前最後威風一次,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老爺子一把抓過支票,看都沒看,哆哆嗦嗦的直接把它撕成碎片,狠狠地擲到地上。不斷抽搐的老臉上兇光畢露:
“雜種,我和你沒完,咱們走着瞧!”
蕭逸風聳聳肩,不以爲意的說:“沒問題,我等着,但現在,我要和我女人去睡覺了,您慢走,不送了。”
鑽進車裡,蕭逸風瀟灑的伸出食指晃了晃:
“我斷定蕭氏會在一週內破產,您信嗎?”
騷包的阿斯頓馬丁鳴了一聲,駛進別墅的大門,揚塵而去。
蕭天偉上前扶住蕭老爺子,關切的問:“父親,您還好吧?”
蕭老爺子的嘴脣顫抖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跟這畜生……拼了……”
可惜,蕭老爺子註定沒有有武之地了!
正如蕭逸風所料,沒有周轉資金的蕭氏很快就陷入了絕境。各地的經銷商紛紛退貨,供貨商又催着要債,蕭氏的大部分資金都投入到了蕭逸風所說的保健品上了,帳上根本就沒有錢,資金鍊斷裂了,公司里人心惶惶,員工們紛紛跳槽,股票也終於崩盤了……
就在所有股東都焦頭爛額的時候,法院的一張傳票大張旗鼓的送到了公司。
原來,一名蕭氏的經銷商,手中屯壓着蕭氏五年前生產的一批藥消炎藥,經國家藥監局檢測,這批藥中,含有過量的先鋒黴素v1,對人體有着極重的危害。
現在,經銷商不禁要求蕭氏退貨、賠償,還要求對方向公衆道歉,並付相關的法律責任。
一時間,各大報紙,網絡,紛紛轉載蕭氏製造違規藥品的新聞,剛剛平靜的社會輿論又如燒開的沸水般鬧騰起來。
多名報社、電臺的記者,蹲守在蕭氏的門口,都準備搶這條d市民衆最爲關注的新聞。
蕭氏的總裁蕭逸風先生,沒有像那些企業遭創的企業家一樣,迴避或消沉。反而主動召開了一次記者招待會。
招待會上,蕭逸風主動坦率的承認的蕭氏五年前生產的藥品屬違規藥品,並願意賠償受害者,並承擔法律責任。
很快,法律部門開始對蕭氏五年前生產違規藥品一事介入調查,調查結果出來了,直指蕭家的家主蕭成業蕭老爺子。但是,蕭老爺子已滿八十歲,按國家法律規定,已滿七十五歲週歲的人故意犯罪,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所以,蕭老爺子僥倖躲過了囹圄之災。
就在他還在爲自己慶幸的時候,一條要命的消息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