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一個小孩,挺沒意思的,還是個沒爹沒孃的小孩。
尋紅無趣的轉過身,抱着雙臂,靠在椅背上,卻一擡眼,就對上了張同看過來的視線。
“看什麼看。”
張同沒跟她置氣,側身,不看了。
密室徹底安靜下來,又過了半個時辰,外頭有人來了。
張同第一時間起身,探頭一看,不是他二哥回來了,是手下卒子來稟事。
張同與對方細說了一番,說完後,他面色已青,轉頭,看着尋紅說:“千喜坊的消息,二哥被發現了,死了,甚至,被人埋了。”說完,看向紀冰。
尋紅也看向紀冰。
對上兩雙同樣複雜的視線,紀冰面無表情的道:“藥效結束前挖出來就是了,死不了。”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不知道那勞什子的假死藥是否有些別的講究,儘管見證了那老鼠死而復生,但人不是鼠,那鼠也沒被他們埋進土裡,鬼知道被埋起來了後,還能不能活過來!
“不過……”紀冰又開口,語氣慢吞吞的。
兩個成年人的心,果然又提了起來。
“不過什麼?”
“不過趕不及在藥效結束前挖出來,地底密封,沒有空氣,還是會死。”
小孩子話音剛落,張同已經風一樣的衝了出去。
尋紅也想去,但想了想,不放心這鬼小孩一個人呆這兒,便將人一起拉上。
紀冰沒有反抗,從善如流的跟他們走,跟他們上了馬車,跟他們回了之前那條熱鬧的街。
但這會兒,他被帶到了另一處院子,不是之前那處,只是樣子長得差不多,門外的牌匾寫着,一點紅。
媽媽突然帶了個小男孩回來,雖然走的側門,沒走正門,沒驚動大堂的客人,但還是不少姑娘都收到消息。
因此,不過一會兒,就有七八個穿着輕便,一身魅香的姑娘走來,將紀冰圍得團團轉。
紀冰一會兒被這個捏捏臉頰,一會兒被那個摸摸小手,很不自在,鼓着臉,很嚴肅的說:“男女授受不親,還請諸位姑娘莊重些。”
他沒說這話前還沒什麼,一說出來,頓時一片人捂着臉笑,其中一個圓臉的姑娘,甚至直接彎腰,將紀冰狠狠抱住,滿臉母愛:“好可愛,這個小孩怎麼這麼可愛啊,媽媽,這孩子哪裡來的?”
尋紅擰着眉將小孩從對方懷裡拉出來,斥道:“哪裡來的關你們何事,去去去,都去外面招客去,少在這兒偷懶。”
姑娘們依依不捨,不肯走,尋紅直接拿出了鞭子,作勢教訓人,姑娘們這才一鬨而散,一個個跑得飛快。
尋紅拉着最後一個,問:“紅妝呢?”
對方想了想,搖搖頭:“今個兒好像沒瞧見紅妝,下午時倒是見她與綠焉,說起對面千喜坊詩畫大會的事。”
尋紅蹙起眉頭,她本是想先將這孩子交給紅妝看着,畢竟紅妝乖覺懂事,又識大體,她一向較爲倚重,但紅妝這會兒不在,這倒難辦了。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把孩子帶在身邊。
因此,當張同帶着人,探好了路線,正悄咪咪的挖着自家二哥的“屍體”時,就看到尋紅拉着個半大的孩子,襯着夜色走過來。
張同讓其他人先挖着,回頭問尋紅:“把他帶過來做什麼?若他趁機亂吵亂叫,驚動了旁人如何是好?”
尋紅看了眼腳邊的小孩,猶豫的道:“他也不像會吵會叫之人,況且,他對張雨應當沒有惡意。”
張同還是不放心,垂眸瞪了小孩好幾眼。
紀冰置若罔聞,只看着眼前的土坑,淡聲評價:“埋得這般深,應當是武藝高強者動的手。”
張同哼了聲:“武藝不高,也逼不得我二哥服那虎狼之藥。”
紀冰沒吭聲,只指了指夜空,提醒:“若還想你二哥活,最好半個時辰內將人挖出來。”
張同以爲對方的意思是,藥效只剩半個時辰了,顧不得擔憂,趕緊跳下坑,接着挖。
紀冰看對方火急火燎的,一聲不吭,只找了個石頭,閒閒的支着下巴,兀自坐下。
張同將張雨的“屍首”挖出來時,珍珠已帶着柳蔚,在城裡走了好幾圈。
柳蔚累了,找了個偏僻的小巷,伸手讓珍珠下來。
珍珠飛下來,穩穩的落在一顆歪脖子樹上,衝着柳蔚叫:“桀桀。”
柳蔚問:“你究竟能否找到?”
珍珠很委屈:“桀桀桀桀……”
柳蔚說:“方纔那條街,是那孩子失蹤的街,有味道是正常的,我是要找他離開後去的地方。”
珍珠繼續叫:“桀桀桀……”
柳蔚搖頭:“不可能,有人看到他被人帶上馬車,若還在那條街,還上什麼車?”
“桀桀桀桀……”
“你的意思是,你聞不到其他地方,只聞到那兒有?”
“桀……”
柳蔚沉默下來,擰眉思索。
過了一會兒,柳蔚點點頭:“你說得對,既然只有流連巷這一條線索,哪怕不可能,也該再搜查搜查,好,你回去叫人,我直接過去。”
珍珠答應了,撲扇着翅膀,風風火火的朝衙門飛去。
飛到衙門,珍珠熟門熟路的要找容棱,容棱與付子辰都在書房,看到珍珠來,容棱擡起手,方便鳥兒棲在他手臂上。
付子辰卻在此時開口:“珍珠,過來。”
他這一叫,到底五年多的感情,珍珠眼瞅着已經到容棱跟前了,卻身子一轉,穩穩的落到付子辰肩膀上。
容棱手裡的文書被他啪的放到桌上,聲音有點大。
付子辰輕笑着看容棱一眼,伸手颳了刮珍珠的小腦袋,問:“你主子呢?”
珍珠張口叫:“桀桀桀……”
付子辰點點頭:“你們找到人了?”
珍珠搖頭,說:“桀桀桀。”
付子辰繼續點頭:“好,你帶路。”
珍珠覺得這人跟自己牛頭不對馬嘴,但還是飛起來帶路,它知道付子辰不會武功,所以飛得很慢,遷就他的速度。
柳陌以在旁邊跟着,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珍珠,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付子辰與它對話。
他知曉珍珠是姐姐的鳥兒,姐姐與小黎都能與其交流,用正常人不懂的方式,他覺得神奇,但想到付子辰也精通這種方式,又覺得沒那麼神奇了。
或許自己與珍珠熟一點,他說不定也能聽懂。
不過思索到這裡,柳陌以倒是想到了另一個人。
轉頭看向身後的容棱,柳陌以蹭到對方身邊,小聲問:“容都尉可能聽懂珍珠之言。”
從來沒聽懂過的容棱,沉默的看着他。
柳陌以問:“容都尉?”
容棱:“你話很多。”
柳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