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軒走得急,陸清容甚至沒來得及問他,爲何必須在兩天之內了結此事。
這一晚,陸清容始終沒能安眠。
陳年舊案終於有了線索,讓她既激動又欣慰,而漠北衆將士生死未卜,又讓她無法不去擔心大哥的安危……
躺在牀上,直到黎明將至,陸清容仍在輾轉反側。
天亮之前,蔣軒總算回來了。
陸清容聽見動靜,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怎麼樣了?”
這一瞬間,她自己都有些迷瞪,說不清問的是哪件事。
蔣軒卻明白她所有的憂心。
“漠北的事,你不必過於擔心,或是有了轉機也未可知!”
陸清容微微一愣,沒想到蔣軒一回來先提起了這事,而且口風與之前明顯有所不同。
“可是有了什麼新消息?”陸清容問起。
蔣軒只道:“你大哥和蔣軻他們,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了……但爲了漠北將士們的安危,箇中緣由,現在還不便透露。”
蔣軒言盡於此。
陸清容明白其中厲害,自不再多問。
蔣軒這才轉而道:“孫大人進宮面聖的事,要先緩一緩。等到天亮之後,刑部會以清潭寺一案的名義,請吳夫人過去一趟,爭取在她措手不及之下,將她當年謀害母親的案子一併了結。”
“萬一她不肯去呢?”陸清容有點拿不準,“上次刑部大堂審案,她這個幕後主使因爲心虛,連熱鬧都不敢去看,這次呂媽媽已然深陷其中。再難脫罪,恐怕她更要避嫌了吧?”
蔣軒冷冷一笑,眼神透着堅決:“這一次,還真是由不得她了!”
陸清容想起,自從蔣軒上次在沁宜院發作過後,吳夫人就變得格外老實。昨日吳夫人派人來榆院請自己,直接被綠竹打發回去。亦沒有半分鬧騰……
故而。陸清容很是相信蔣軒的話。
蔣軒接着道:“咱們也要做好準備,以策萬全。剛纔忘了提前跟你說,我已經派曹媽媽去了你的莊子。連夜把需要上堂的證人帶回京城。多虧了你當初留了這麼一手,現在咱們才能速戰速決!”
陸清容險些忘了這茬兒,被蔣軒這麼一提醒,方纔想起來。
下一刻。陸清容輕輕撫着自己的肚子,感慨道:“孩子啊。想來你以後一定是個聰明的……孃親的腦子都分給了你,現在好像有點不夠用了……”
這番唸叨,總算讓蔣軒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笑容。
“你先歇一小會兒,天亮之後。又要好一番折騰了。”蔣軒提醒道。
陸清容連忙躺回去,乖乖閉上了眼睛,生怕自己因爲精神不濟而錯過這場最終的審判。
擔心之事有了轉機。而蔣軒此時又陪在身旁,陸清容很快便進入夢鄉。
兩個時辰過後。陸清容精力充沛地和蔣軒一起出現在了刑部大堂。
此時的刑部大堂與上次相比,除了沒再見到陸家的人,其餘人等一個不少。
上首坐着的有孫一鳴和冀大人,下面受審的有承平侯、呂媽媽和周貴,還有吳夫人和徐醫正一左一右坐在兩旁。
吳夫人心中很是納悶。
早晨刑部派人來請的時候,說是呂媽媽的案子今日要結案,請她這個主母過去做個旁證。
當然,這不過是孫一鳴爲了省事,隨便扯的慌,但吳夫人卻信了。原因很簡單,這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只不過,一走進刑部大堂,吳夫人就察覺到了異常。
先是呂媽媽的模樣,臉上看不出一心赴死的決絕,反而盡是茫然。這些天孫一鳴就跟承平侯一個人較勁,根本一次都沒有審過她,她不茫然纔怪……
吳夫人卻不知情,便只覺得蹊蹺。
更讓她揪心的,還是承平侯。
自打她走進刑部大堂,承平侯始終不敢與她對視,自己幾次盯着他看,都得不到任何迴應。
承平侯的閃躲,讓吳夫人頓生一陣不祥的預感。
終於放棄了與承平侯的眼神交流,吳夫人朝着坐在對面的徐醫正看去,心裡暗忖:清潭寺的案子,怎麼都跟太醫院扯不上關係吧!
吳夫人感到愈發不安……
這一切,都在陸清容的意料之中。
但陸清容也有點詫異,她着實沒想到,成陽公主竟然又來了!
與上次一樣,成陽公主依舊是白衣素裙,未施粉黛,看在陸清容眼中,似乎又多了幾分和善。
像是發現了陸清容的疑惑一般,成陽公主先是擡手指了指跪在下面的周貴,又主動解釋道:“上回這個刁民口口聲聲說是本宮指使了他,若是不親眼看着真正的幕後黑手被定罪,本宮總覺得心裡這口氣出不來……”
陸清容看到成陽公主這話是衝着自己說的,連忙欠身施禮,作爲迴應。
顯然,成陽公主是在客氣。
上次周貴指認她的事,早就因爲呂媽媽的出現而翻了篇,剛剛若不是她自己提起來,恐怕也沒人記得這事了。
今日成陽公主專程跑這一趟,八成還是爲了震懾承平侯,讓他心有餘悸,不敢放肆胡說。
不知是成陽公主的到場起了作用,還是孫一鳴背後的審問足夠徹底,這一次,承平侯一上來就把吳夫人供了出來,說她纔是威脅周貴誣陷尹屏茹的幕後主使。
吳夫人猝不及防,卻也立刻反駁,大聲呵斥着承平侯,以示自己的清白。
“一派胡言!我與陸家無冤無仇,還是兒女親家,有何理由要誣陷陸夫人?”
承平侯亦不示弱:“說不定就是爲了掩蓋真正的兇手!你可別忘了,這個周貴最終認出了呂媽媽,保不齊她後面就是你本人!你大費周章地攛掇我去皇上面前誣告,我就不信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吳夫人理虧,除了不斷強調他是“胡說八道”,也說不出新鮮的話來。
二人竟然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對罵起來,再不見一絲勳貴世家的體面。
直到孫一鳴出聲喝止。
吳夫人這才停下,臉上仍是一副“我就不承認看你們能奈我何”的神情。
這時,孫一鳴緩緩說道:“承平侯已將證詞盡數寫下,本官隨後便會上奏,孰是孰非,自有聖上明斷。今日請吳夫人來刑部,乃是爲了另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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