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走出去的金嬤嬤折身回來，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是。
那樣子好像她們談論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子的生死，而只不過是一件裝飾物。
“皇太后娘娘三思……”劉御醫從來沒見過這麼殘忍的場面。
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就這麼硬生生摔死，而且還是在她親孃的面前。他實在不能忍受，於是出聲了。
皇太后嗤笑一聲，那樣子就像是從九幽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一樣，她張着血盆大口說道：“劉御醫，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摔……”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不能這樣，不可以，那是我的孩子，是皇上的親生骨肉，是您的親孫女。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怎麼能這樣做，你不可以殺死她，不可以……”
蕭雪尋失控的嘶吼着，掙扎着……
奈何她剛生產完，力氣還沒有恢復。即使一個小小的宮女拉扯着她，她也沒力氣將她掙開。更何況現在是兩個內侍，兩個宮女鉗制着她。
“摔……”皇太后凶神惡煞的大吼一聲。
金嬤嬤便高高舉起了那孩子……
也許是太吵了，也許這小小的嬰兒也意識到了危險，突然小嬰兒哇哇的大聲哭了起來。
那哭聲是那麼的哀傷，像是在爲自己求饒，也像是爲自己短暫的生命而悲哀。
蕭雪尋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舉起來的孩子，掙扎的更加劇烈，四個人都險些拉不住她。
“不，不……不要……”
蕭雪尋的兩條胳膊被扯的幾乎脫皮，但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只是拼命的掙扎，想要去救自己的孩子。
可是……
啪……
血，鮮紅的血染透了包裹，順着地毯的紋路滲進去，在上面留下一片暗紅。
一瞬間孩子的哭聲停止了，蕭雪尋的掙扎嘶吼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奇蹟般的安靜了下來。
皇太后看着地上的嬰兒屍體，就像看着一件摔碎了的破罐子一樣，嫌棄又憎惡。
她冷冷的開口說道：“來人，將這些人處理掉。”
她口中的處理，是將今天看到這一切的宮人全部殺掉，包括產婆和御醫。
“皇太后饒命，奴婢保證什麼都不會說的，饒命……啊……”
他們求饒，可是皇太后連看也不看一眼，好似他們已經是死人了一樣。
就連那走進來的侍衛，也是毫不手軟，手起刀落便是滿地的鮮紅。
一時間，求饒聲，驚呼聲，逃命撞到東西發出的破碎聲和冰冷的刀刺進身體發出的噗嗤聲音混合在一起……
而蕭雪尋只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一刻異常的沉寂。她的耳朵裡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眼睛裡也只有那一片刺目的鮮紅，鼻翼間隱隱飄散着血腥味兒，那是她孩子的血的味道。
此刻束縛已經消失，她癱坐在地上，雙目呆滯的看着一動不動的孩子。想要爬過去看看是否還活着，是否還有救。可是她卻沒有那個勇氣。
皇太后看着她那個樣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說道：“蕭雪尋不守婦道，有損皇家顏面，令皇室蒙辱。撤去皇貴妃頭銜，貶爲宮人，發配浣衣局。”
說完一甩袖子，在金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關雎殿。
人，死的死，走的走了，該來的卻還沒來。
一時間整個關雎殿內，只剩下蕭雪尋一個人狼狽的坐在地上，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破娃娃一樣，目光都有些渙散。
沒有人看到，在那不起眼的角落的陰影中，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自始至終靜靜的站在那裡，親眼目睹這一切慘劇的發生，卻從未動過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匆忙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接着是喊聲：“雪尋？雪尋……”
可是蕭雪尋恍若未聞一般，一動也沒動，就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而在那道聲音響起時，躲在陰影中的人突然消失了，好像從來未出現過一樣。
“雪尋？”司空御痕瘋了一般衝進來，當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時候，他愣怔了一下，心瞬間像被萬把匕首刺進去，然後又轉了幾圈一樣的痛。
他身體有些不穩，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雪尋？”司空御痕慢慢的走近蕭雪尋，蹲下身子將她抱進懷裡，想要說些安慰她的話。
可是一張嘴，他只感覺喉嚨處像是被燒灼的石頭堵住了一樣，哽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司空御痕雙手有些顫抖的，更緊的將蕭雪尋抱在懷裡。
可是越是用力，他越是感覺不到蕭雪尋的存在，彷彿下一刻她就會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過了好久，司空御痕深呼吸，讓自己痛得撕心裂肺的心平靜了一下，開口說道：“雪尋，說句話好嗎？你打我也行，罵我也行，就是別不說話。這樣我很害怕，你知道嗎？”
蕭雪尋雙眼盯着那不遠處小小的一團，盯着，盯着……
司空御痕實在怕她崩潰，鬆開她，逼迫蕭雪尋面向他，搖晃着她的肩膀，瘋了一樣的吼道：“雪尋，我求求你了，痛，你就哭出來。恨，你就拿刀捅我兩刀也行。你做什麼都行，你就是別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好嗎？”
蕭雪尋呆滯的雙眼突然眨了一下，司空御痕看她有反應了，激動的說道：“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跟我說句話行嗎，哪怕就一個字也行，好嗎？”
蕭雪尋眼珠子轉動了一下，艱難的張了張嘴巴，嘶啞的聲音出口說道：“你幫我看看，她還有救嗎？我不敢看。”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絕望無力，讓司空御痕忍不住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痛。
司空御痕用力的抱住蕭雪尋，蕭雪尋眼睛呆滯的望着前方。
“雪尋，別這樣，孩子已經死了。你一直都很堅強的，不要這樣行嗎？”
“死了嗎？”蕭雪尋機械的說道：“她是皇太后殺的，你去幫她報仇好嗎？”
司空御痕咯噔一下，眉頭深深的鎖緊。報仇？找那個女人報仇嗎？他可以嗎？行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找那個老女人報仇，想要將她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