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龔家回來,芳菲把和盧夫人會面的情形對丈夫簡略說了下。
兩夫妻合計了一下,對於龔如錚與盧夫人的刻意親近倒也不是那麼抗拒。畢竟人家門第高,善意地折節下交,他們也不該拒人於千里之外。
“龔大人既是上官,也是長輩,我們自然該尊敬他老人家。”陸寒中規中矩說了一句:“而且龔大人素有賢名,多少後進都想求得他的青眼呢。”
其實龔如錚也絕不是老好人,要不是猜測着陸寒可能是皇帝選擇的儲備人才,他纔不會閒的沒事幹讓妻子去親近芳菲呢。
芳菲回來後立刻就替盧夫人的孫兒宇濤配了幾副藥茶。她還親自下廚,做了一道栗子山藥姜棗粥,和藥茶一道讓人送到龔府去。
這栗子山藥姜棗粥,對於腹瀉的小兒最好不過。而且她特意煮得十分軟爛,又加了香油,希望那厭食的小孩子也能吃得下吧。
龔家又派了一個管事的婆子來回禮,說是小少爺已經把那罐藥粥吃完了,而且吃得很是香甜。芳菲對於這話只敢信三分,她可是當面見過宇濤有多厭食的,不至於才一天不見就改了性子吧。
不過人家也許是出於客套這麼一說罷了。芳菲之後也沒往心裡去,誰知過了幾天,盧夫人又派人來請她過去。
芳菲那時正忙着給家裡這幾個下人換春裝,本來不想出門的。但人家盛意拳拳,她只得又把家務放下,回屋收拾了一趟,匆匆往龔府趕去。
沒想到,惠如竟然也在。
“芳菲”
惠如笑盈盈地把她迎進去。芳菲知道惠如身爲一家主婦,每天該有多忙,居然回孃家來偷閒了,真是難得。
“還不是爲了見見你。”惠如也爲芳菲能夠留京感到高興,這下子又能像當年一樣常常和芳菲一起聚聚了。
盧夫人今天分外和顏悅色。惠如的小外甥龔宇濤也在廳裡,見了芳菲便深深行了一禮,嚇了芳菲一跳。
“別,你該受得起他這禮,”盧夫人呵呵笑道:“這孩子吃了你做的粥,竟然說還想再吃一次。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盧夫人拉着芳菲的手,又說了這些天來宇濤的表現。喝了芳菲送來的藥茶以後,宇濤的胃口居然也漸漸開了,起碼三餐能夠正常進食,不再像原來一樣吃都吃不下。
“芳菲你的藥茶真神了,可比那些大夫開的湯藥好得多”惠如忍不住誇芳菲。
“話也不是這麼說。”
芳菲解釋道:“生病當然是要吃藥的。只是宇濤這病,湯藥不好治——本來就沒胃口了,還吃那苦藥,舌苔上更是苦了幾分,吃東西哪會香呢?”
盧夫人和惠如聽得連連點頭,宇濤的小腦袋更是點個不停,一個勁的說:“是呢是呢我一聞到那藥汁子的味兒就反胃,人家還說那是開胃的藥……我可不想再吃了。”
“不吃不吃”盧夫人愛憐地輕撫他的頭髮,說道:“你還不快多謝陸家姨姨?”
宇濤又走到芳菲面前插燭似的拜了下去。芳菲連說使不得,把宇濤扶了起來。盧夫人感嘆說:“芳菲你既然在醫藥上有些心得,那濟世堂不開真是可惜了。我那天跟家裡人提了一提,他們說我們龔家在京裡倒還認識一些藥行的活計和掌櫃……還給我舉薦了幾個人。”
芳菲愣了一下,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惠如替盧夫人說下去:“芳菲,你有難處怎麼不和我說?還是母親跟我商量,我才知道了。我家大伯母手上,是認識好些箇中介掌櫃的,他們說既然我們要用人,那儘管借去用。我聽他們說了那幾個掌櫃的名號,倒是挺牢靠的……”
惠如把那幾個掌櫃曾經替那些個家族打理過生意、現在手頭正做着什麼營生之類的事情細細告訴了芳菲。
“只要你想開藥鋪,跟我吱一聲,我就讓人帶他們去見你。這些事情你也不和我說說,真是太見外了”
盧夫人居然還給她推薦做生意的掌櫃?
這下子實在太出乎芳菲的意料之外,她呆了一呆,看向盧夫人:“這……”
不能否認,這個提議實在太讓芳菲動心。
她一肚子的百草良方,如果不開藥店,委實是太可惜了。而且開了藥店,家裡多了進項,也能貼補許多家用。
她又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加上又開過兩間藥堂了,無論是重整老醫館,還是自己籌備開新藥鋪,所有的流程都已經非常熟悉。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有豐富的經營經驗,無需培訓,可以直接上崗。
“妹妹,你要是本錢不足,儘可以跟我開口。”惠如對着別人的時候很精明強幹,一對着芳菲又開始大大咧咧口沒遮攔了。
果然盧夫人把臉一沉,訓道:“你這話說得真是沒頭腦,趕緊跟你妹妹道歉。”
惠如嘿嘿一笑,芳菲忙說:“伯母,無妨的,我和惠如姐姐都是這樣說話慣了,有一句是一句。這也是姐姐對我的愛護之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見怪。”
“你呀……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麼冒失。”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小女兒一眼。她上得京來,人人都對她說惠如嫁人以後,把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她也老懷大慰。誰知道沒裝多久,還是原形畢露了
盧夫人這建議來得太突然,芳菲說這等大事她全聽丈夫的,得讓陸寒來拿主意。盧夫人頷首道:“你說得對。我也不過是那麼一說,你要是有需要了再來找我就是了。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可不能和我們生分了,往後在京城的日子,還得互相守望照料呢。”
“伯母言重了。”芳菲正色道:“芳菲一向極爲敬重伯母,惠如更是我多年密友,怎麼會和您生分呢?”
惠如笑嘻嘻地挽着芳菲的手臂說:“那你可記得,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啊”
“在京城重開藥鋪?”
陸寒用了晚飯,見妻子把下人都譴了出去,還以爲要跟他談什麼大事。
聽她說了白天在龔家見了盧夫人母女的事情後,陸寒沉吟一會,面露難色。
“能開起來固然好……”
陸寒嘆氣一聲:“我這兩天在衙門裡閒來無事,聽他們說些京城新聞,正好說起一家開鋪子的。”
芳菲坐到陸寒身邊來,凝神靜聽。
原來這家鋪子是賣醬菜的,也是家老字號了。因爲店老闆剛剛病逝,家裡的小兒子頂起了門戶繼續賣醬菜,卻不知怎麼的犯了楞,可能是沒有死去老頭子的圓滑吧,得罪了一幫地頭蛇。
那些地痞流氓三不五時就到他店裡去打打砸砸,擾亂生意。五城兵馬司的人像是沒看到一樣,就是不來管他這一片,好好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只好把門面一關,回鄉下種地去了——這還是老頭子英明,在城郊買了幾畝薄田,才讓這一家子不至於徹底失業。
“我聽人說,在京城做買賣,比在外頭難得不知多少……”陸寒有些頭疼:“何況我就算是官身,也不能明着做買賣的,什麼都得你去張羅。就怕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芳菲何嘗不知道在京城做生意難。
“相公,我覺得……還是想試一試。”芳菲沉默了一陣之後,看着陸寒說了一句。
如果因爲前路難行就踟躕不前,那她就不是秦芳菲了。
知難而進,纔是她的本性
陸寒皺着眉頭,還想勸芳菲幾句。
“相公,還記得王荊公的文章嗎?”芳菲突然說。
陸寒不知芳菲爲何轉了話題,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說:“你是說哪一篇?”
“……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爲可譏,而在己爲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芳菲輕輕吐出這些句子。
陸寒漸漸明白過來……
芳菲唸完這段,眼定定地看着陸寒說:“相公,我不想像王荊公遊山一般,明明有志氣、有能力,又有外物的幫助,卻因爲別人說了些害怕的話就跟着退縮了……”
“娘子……”
陸寒伸手摟住芳菲。
芳菲把頭靠在陸寒的肩窩上,低聲說:“我知道很難,但既然有機會……還是讓我去試試看吧,好不好?”
“好吧。”陸寒拗不過妻子——他也很少反對過她的意見。不過不等芳菲高興,他又接着說:“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芳菲眼巴巴地看着陸寒,嘟起嘴兒說:“還要提條件啊……”
“要不要聽?”陸寒挑了挑眉毛。
“好吧”芳菲無奈地看着他:“相公大人,要怎樣你才肯讓我去開藥鋪呢?”
推薦一本好友的新書:
作者名:莫伊萊 書號:2104449 簡介:罪惡,總是披着各色的外衣, 讓人真僞難辨, 真相,需要一雙火眼金睛。 當犯罪學怪才陸向東遇到刑警新人田蜜, 他能否爲她擦亮雙眼, 而她又是否能融化他冰封多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