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靈月一怔，她清楚地看到白星沉眸中的心疼，她的心仿若被刀尖狠狠一刮，捏緊了指節。
凌靈月承受不住他赤忱溫情的目光，微微別過頭，眼眶泛紅，似是從鼻腔哼出的聲音，“不疼了。”
白星沉神色複雜，看着懷中凌靈月閃躲的目光，他此刻突然有一個衝動，想要掰過她的下巴，質問她一番，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眸光漸漸暗沉。
良久，白星沉開口，聲音冷冽，“藥上完了嗎？”
凌靈月道：“上完了。”
白星沉冷冷凝着她的臉，仿若剛纔拉她進自己懷裡的不是他一樣，“出去。”
凌靈月被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嚇了一跳，心中酸楚，瞬間從他腿上起來，身體像一隻木頭似的僵在原地。彷彿剛剛白星沉溫柔的觸摸都是錯覺。
白星沉見她未離去，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壓抑着隱隱的怒氣，“出去。”
凌靈月聞言，把桌上的藥瓶一骨碌抓起，扔在藥箱裡，迅速退了出去，“咣”地一聲，門關上了。
一門之隔，把兩個人的心隔絕開來。凌靈月轉頭望着緊閉的房門，淚水在眼眶打轉，最後緊閉上眼眸，心裡喃喃道：師父，對不起。
這時蘇城朝着這邊走來，發現她的異樣，狐疑道：“你怎麼了？”
凌靈月別過頭，強忍住淚水，道：“沒事。”
“怎麼上個藥還被師叔訓了？”她明明一臉寫滿了“痛苦”，還這般嘴硬。
話音剛落，蘇城又轉念一想，道：“不對，師叔寵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訓你？”
凌靈月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不知該說什麼，忽而這時，房內傳出一陣沉悶的重咳聲，凌靈月心內一抽，猛然推開門，脫口道：“師父。”
只見白星沉手掌中滿是黏膩的黑血，凌靈月意識到毒藥已經發作，她指節越捏越緊，手背上經脈暴突。她緩緩走近白星沉，想要在最後一刻抱住他。
白星沉此時擡袖擦了擦脣邊的血跡，轉頭對上凌靈月的眼眸。
凌靈月不由自主地呢喃着，“師父，對......”
白星沉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微微扯脣，卻無絲毫笑意，“我沒事，只是受了狐妖一掌，中了它的妖毒。”
凌靈月怔住，沒想到師父早已中了毒，“妖毒？師父你......”
白星沉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沒事，我百毒不侵。”
凌靈月聞言兀自睜大了眼睛，身體僵在原地，良久，她才反應過來，忽而不由自主地笑了，百毒不侵？那師父根本就不會死，她心中鬱結一瞬間被衝散，取代而來的是發自內心的興奮。面對一個又愛又恨的人，身心折磨透頂，莫不過如此。
不過令她疑惑的是上輩子這時候師父並沒有練就百毒不侵之體，怎麼這輩子......
重來一世，好像有些事情已經不再按照原來的軌跡去走，原以爲自己可以掌控局面，現在才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局中人。
白星沉看着她眸中的神色由悲痛，到驚愕，又轉爲興奮，他的心情也隨之起伏，眼底劃過一絲得意的狡黠。
蘇城站在一旁，想要說話，但又覺得不合時宜，感覺氣氛很微妙。他瞅瞅白星沉，又看看凌靈月，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就忽有一個自己很多餘的念頭，卻又不知緣何而起。
凌靈月轉頭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你怎麼了？”
蘇城這才道：“姜師妹醒了，不過她現在神智不太清楚。”
“神智不清？”
凌靈月見師父沒事也放下心來，立刻前往姜師妹的廂房。
蘇城一邊走一邊正色道：“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在姜師妹身體裡發現了失憶果，幸虧當時她吞下沒多久，所以我用內力幫她逼了出來。”
凌靈月聞言一怔，失憶果名副其實，食之可以忘記當日發生的一切，不過此等果實世間稀有，人間也只有修仙界的幾大門派擁有。
她心中疑惑不止，“看來是有人要讓她忘掉今日的一切，可骷髏妖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凌靈月剛踏進房門，就看到趴在姜落雪身上神情混沌的姜落笙。
她的目光呆滯，好似被人抽去了魂一般，凌靈月靠近她，搭上她的肩膀，輕聲道：“姜師妹。”
姜落笙聞聲，稍稍擡頭，眼珠轉動了一下，繼而止不住地抽噎起來，嘴裡喊着，“姐姐，姐姐......”
凌靈月倏地心中一痛，“抱歉，是我們來晚了，才讓你們糟了骷髏妖的毒手。”
“什麼妖怪？哪裡有妖怪？”姜落笙驚恐地環視四周，轉而又護住姜落雪的屍體。
凌靈月驚訝於她的反應，剛想再問，姜落笙忽而轉頭，聲音嘶啞而淒厲，“是趙無痕殺了姐姐！”
“你說什麼？”凌靈月瞪圓了眼睛。
姜落笙肩膀抽聳，嘴裡喃喃着，“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我們......不該下山的。”
凌靈月掰過她的肩膀，逼着她對上自己的眼睛。“姜落笙，你說清楚。”
上輩子來救姜氏姐妹時，她們已經被吸食完靈元，成了兩具死屍，當時都以爲她們是死於骷髏妖之手。而這輩子姜落笙卻說兇手是趙無痕。
姜落笙眼眸淚水盈盈，事到如今，她只好說出她們與趙無痕之間的恩怨糾葛。
“我們很早就喜歡上了趙無痕，但是趙無痕卻不止會癡戀於一人，於是這次他向我們邀約時，我們想與他徹底說清楚，他到底是選姐姐還是我。”
姜落笙說到此處，其聲獵獵，“可趙無痕他就是一個混蛋，他要與我們姐妹兩個......一起雙修。我們不肯，想要一起教訓他，沒想到惹惱了他，他就強迫了姐姐，最後竟然吸食了姐姐的靈元。而我一直被姐姐護在身後。”
“最後我以爲我也會命喪於此時，就聽到了凌師姐的聲音。趙無痕見狀，就把失憶果強塞進了我的嘴裡，把我打暈逃走了。”
因爲哭過，姜落笙眼睛血紅，她痛苦地嘶吼道：“我要殺了趙無痕！”
凌靈月聞言，眉頭越皺越緊，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他已經死了。”
姜落笙怔了一瞬，仇人已死，可姐姐卻再也回不來了，她緊緊擁住姜落雪的屍體，試圖從她的身體找回一絲餘溫。
蘇城聽完，早已胸腔滿火，憤而怒言，“沒想到趙無痕是這般衣冠禽獸！”
凌靈月本以爲可以救下她們兩姐妹，卻還是沒能攔下她們下山的心思，事已至此，起碼保住了一人的命，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苦惱。
更沒想到在客棧傷他們是趙無痕，並不是骷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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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外面一陣喧鬧聲響起，仿若聽到師父爭辯的聲音，凌靈月踏出房門，就看到一羣身穿靈境山弟子服的人圍在客棧門口，而師父正站於他們不遠處，與他們對峙。